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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意识到,今日傅里绝对是有备而来。
再看卫烆与顾学士淡定的表情,以及雍和帝脸上风雨欲来前的黑沉平静,一个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几乎想要直接冲出去给雍和帝跪下,然后求饶
贪污下税款的虽然都是地方官员毕竟傅里之前并未将周公美食连锁店开到京城,这些京官儿就算想要贪财,也根本没地方贪可那些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前途,从来也没少打点京官儿,收到的孝敬银子多了,难免就会生出好奇,再打听这些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若是这么多的银子全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到时候闹得民怨沸腾,他们这些收受贿赂的人同样落不了。
他们自然要谨慎行事。
所以他们对那些银两的来历,从来都一清二楚。
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那些从傅里上交的税款中拦截的银子,竟然还让傅里留下了证据!
人干事儿?!!!
你特么都打算将人家上交给国家的银子贪污了,竟然还把证据给人留下了?
所有官员心里直骂娘,恨不得将那些干了蠢事牵连到自己的人全部拖出来凌迟处死,最好再给人安上个谋逆罪名,把人全家抄斩!
可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说是一触即发也不为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在他们脑海里打了个转儿,便被巨大的惶恐给排挤了出去。所有涉事儿的官员都快要被吓懵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动来动去,就跟屁股下着火,把人给烫到了一样。
有几个犹豫着,还真打算在傅里将东西交上去之前站出来认罪,想着自己若是这样做了,雍和帝也许能网开一面,对他们从轻发落。
然而雍和帝轻飘飘一个眼神,便将这些人全都定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不敢有半分动作。
他们的夫人坐在对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爷脸上瞬间汗如瀑布,那汗水从他们额头淌下,从他们的眼皮上流过,几乎让他们睁不开眼。
所有夫人:“……”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自家老爷的反应中却知道了一件事
自家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果真,高位上的雍和帝与皇后相视一笑,然后抬手,让苏公公亲自走到傅里面前,将木匣拿到了手上。
可等帝后二人将木匣打开,然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后……
所有人被重物落地的声音吓得心惊肉跳,有些个甚至真的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大殿上,噗通几声,直接跪到了地上:“皇上饶命!”
“饶命?”雍和帝原以为明径与顾爱卿调查到的证据就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可等看过傅里交上来的周公美食连锁店每年的总账,以及她这些年每家店铺交完税后收到并留下的收据……
“朕要是饶了你们命,那些因为你们贪污而丢了老百姓又该到什么地方,又该去找什么来为他们做主?”雍和帝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初,你们当初在贪这些银子的时候,又怎么没想着饶了那些无辜老百姓的命?你们可知道,若是这些银子都进了国库,都被用到实处,到底能救多少人命?啊,你们告诉朕?谁,又饶了他们的命?!”
砰砰砰
雍和帝直接将桌上所有东西扫到地上,这样做完仍觉得不够解气,然后又一脚将面前的桌子给直接踹翻。
桌子顺着楼梯翻滚,最后落在了地面上,距离几位跪地的大臣仅有半米的距离。
雍和帝冷笑:“这桌子也是不长眼,怎么就没直接翻到你们面前?”
雍和帝因为早年经历,虽然做事儿刻薄寡恩,也极少给人留情面,可他同样是个非常善于隐忍的人,他不
但从来没有对着朝臣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刻薄的话。
就连他将桌子踹翻都一脸淡定,眉头都没皱一下的皇后,在听到这话从雍和帝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脸上也露出几分惊讶。
足以见得雍和帝被气成了什么样。
其他大臣虽说没有皇后了解雍和帝,但见他这般生气,也不由猜测傅里送上去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竟然能将其气成这般模样。
没人相信傅里只是交了一些账本儿和收据
若里面真的只装了这两样东西,皇上怎么可能气成这样?
可事实就是,里面装的只有那两样东西。
七八本账本儿
傅里习惯在年末的时候让所有店铺将账本儿全交上来,自己汇总做一本总账。一年一本,开的店铺越多,账本约厚,账本儿里面的数字,自然也就越发的大。
还有交税后收到的收据
一开始那些官员其实不愿意写收据给傅里,毕竟他们自己心里既然生了见不得人的心思,自然就不愿意给傅里落下话柄。他们又不是真的傻,一边瞒着傅里将她上交的税款贪了大半,另一边却恨不得她拿不到把柄一样,还把盖了公章的收据交给她。
但是傅里这人吧,有的时候是真的轴,而且很喜欢乱想,颇有点儿受害妄想症的意思,若是拿不到收据,她总觉得这些官儿会冤枉她没有收到税款,然后再让她重交一遍。
所以她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收据。
若是有人不愿意给她收据?傅里做事儿也绝,她能直接冲着收钱的官员“威胁”:“反正我周公这招牌最开始是挂在巴州府的,若是你们这儿不愿意给我收据,我就是不将税款交到你们这个衙门,转头直接交给巴州府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傅里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还能怎么办?自然只能按照她的意思,给她写一份不差一毫一厘的收据
说话之前,傅里拿出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可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儿,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已经溜到嘴边儿了的肥肉?
这也是傅里之前送钱的时候毫不手软,真的打点到位的原因:之前傅里给这些人送钱,希望他们关照一下自己的店铺的时候,可从来没含糊过,如今人家按时按量地过来交税,你要是再为难人家,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好。
就算有些心狠手辣的,也不太想将这么个能一直下金蛋的金疙瘩杀鸡取卵。
况且交税这事儿,不管傅里交了多少银子,只要不是上面要查,傅里一个商人又哪儿来的渠道知道她上交的税银被人贪了大半?就算知道了,她又哪儿来的立场与身份追究?这些人想明白后也觉得有恃无恐,便也没多做什么。
若是没有意外,傅里还真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上交的那些税银没能充入国库,而是在半路就被人刮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进入国库的那点儿还被一些“过不下去了的官员”给借走“养家”了。
可谁让,这世上就有那么一个为了升官儿,不但不愿贪一份民脂民膏,还不惜为此得罪所有官员的人呢?
可谁让,这个官员这样做后,还真就升官儿了呢?
可谁让,这人人品还真就不错,在升官儿还能记得傅里的恩情呢?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讨好如今已经是定威侯夫人的傅里,还是真的知恩图报,想要让傅里在皇上面前露个脸,但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那样,谁还会去细究他最初的动机?
傅里不会,卫烆不会,雍和帝自然也不会。
不但不会,雍和帝恐怕还要大大嘉奖对方一番,指不定这事儿过后,那名官员的官职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说回现场。
雍和帝在说完那番质问后,不但是已经在大殿跪着的那些官员,就连大殿两侧坐着的那些官员极其女眷等,也都垂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一眼。
皇后看着众人噤若寒蝉,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的表现,轻笑一声,抬手拉了下雍和帝的袖摆:“皇上,今日是您的大日子,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您先静静心,恢复冷静后再来想该如何惩治这些国贼禄鬼,到时候做下的决定更理智,也不至于落人话柄,您觉得呢?”
雍和帝原本相对皇后发火,但听她温言细语又条理分明地说完这段话,他心里的怒火还真就慢慢降了下来。
他根本懒得再看下面的文武百官,以及穿金戴银的内外命妇们。
转身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后,雍和帝便低垂着头,开始平复几乎要填满他整个胸腔的怒火。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完全不敢在这种时候招来雍和帝的注意。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只有皇后还能保持冷静了吧。
她视线落在大殿上,顿了顿,拍了拍雍和帝的手:“皇上,定威侯夫人还在地上跪着呢,她又不是罪臣,反倒立了大功,您就这么让人跪着?”
雍和帝抬眼看了傅里一眼,挥了挥手:“卫夫人平身,退下吧。”
说完,便继续低头沉默。
傅里也乖觉,悄悄起身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儿响动。
坐好后,她抬头看向对面,正好对上卫烆看过来的视线,视线凝滞,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好一会儿,然后卫烆才笑着对傅里点了点头。
傅里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两位老人的位置,见两人安好,又看向他们身边的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非常冷静,态度恭敬,没有发出半点儿不合时宜的声音。
许是察觉到傅里的视线,锦哥儿抬头看了过来,对上傅里的眼睛后,他冲着傅里笑眯了眼,无声地喊了句“娘亲,我很好”,然后转头戳了戳卫若兰的手,等他抬头后,转头示意他看傅里,等彼此都确定对方安好后,三人都转开头,继续沉默下来。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耐,何况又是在雍和帝的高压下等待他平复怒火?
所有人只觉得度秒如年。
偏偏这时候,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翻滚,那或鲜香浓烈,或香辣刺鼻的味道在鼻尖萦绕,惹得每个人都心烦气躁。
可谁也不敢催促雍和帝,甚至恨不得他能多平复一下,免得等会儿怒气没能完全平复就再次爆发。
过了约半个时辰,雍和帝长出一口气:“顾爱卿,将你收集到的证据呈上来。”
若说傅里呈上去的证据是证明了那些官员一共贪了多少了银子的话,顾学士手上的证据,则直接将每一个贪污官员的名字、官职以及各自拿到的银子都记录在案,而且不容辩驳。
因为这份证据雍和帝之前已经翻看过一遍,这次看到的时候,他倒没有像是看到傅里呈上来的那些证据那般震怒,只是表情阴沉,有些吓人而已。
不过雍和帝平素也就是惜字如金的性子,常常也面无表情冷着脸,所以他摆出这样的表情,倒是没有给其他人增加压力。
雍和帝看向大殿上满头大汗,眼神空洞绝望的官员,视线一转,又看向好些个没有站出来的官员,冷笑三声后,道:“卫烆,你手下的兵,可将这些国贼禄鬼的家,给抄了啊?”
所有人大惊失色,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忍不住抬头,却在对上雍和帝冷酷的眼神后,瘫软在了地上
雍和帝真是狠啊,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在意,竟然在这天将所有牵涉到这桩案件的官员全部抄了家。所有人忍不住想,皇上是不是在他们进宫之后,就立刻让人将他们的家给抄了?
若是这样,岂不是他们还在宫内欢声笑语的时候,他们宫外的家……
就已经没了?
有人抬头看向雍和帝,笑容惨淡:“皇上,您可真是太狠、太绝了,您这是一条生路都不给我们留啊?”
说完,那人猛地起身,直接撞向了身后的柱子。
人从柱子上滑落,有人对上那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当即惊声尖叫起来:“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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