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只有不到百字的澄清稿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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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滑落,直直地跌在他的拖鞋旁边。
他单手扶额,不安地揉了几下。
客厅里闭塞的空气没有一丝流动的迹象,压在殷染的周围,让他觉得窒息无比。
他无措地把手搭上腿,将平整的衣料抓出几道难以忽视的褶皱。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低声念道:“怀孕……”
殷染将双肘架在腿上,崩溃地将指尖插进发丝间。
就在这时,客厅里一直沉寂的液晶电视突然打开:“已为您找到‘怀孕’相关节目,60秒后将为您顺次播放。”
殷染抬起头,呆滞地看向电视,脑中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注意到津行止下楼的声音。
“在干什么?”
猛然有人在身后说话,殷染一惊,背脊不由自主地微颤。
津行止绕到他面前,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
殷染不吱声,只是暗暗捏紧了指尖。
见人迟迟不肯说话,津行止担忧地把红枣往沙发上一扔,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我这就给司夜打电话。”
只不过隔了几分钟,刚被他挂断电话的司夜却已经占线了。
津行止挂断电话,不间歇地再次打过去。
“已为您自动选择节目《孕期Oga必知36问》——”
静谧到只有津行止踱步声音的客厅里,电视机忽然开始工作,传出一阵花鸟鱼虫的白噪音。
紧接着,一段正经而隆重的科普正式开始。
“孕期,是一个Oga一生最为脆弱的时刻,需要补充多种营养。怀孕初期……”
津行止两耳一麻,像是被人对称地扇了两个耳光。
他缓缓放下手机,一脸迷茫地看向殷染:“你,你在看什么?”
电视里的解说将殷染的闹心感推至巅峰,他微微侧身,还没张口,电视机里又传来一句:“红枣,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殷染的余光瞥见袋子上鲜红的“红枣”两字,再受重击。
津行止向左走了几步,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一把关掉电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坐在殷染旁边的沙发上,舔了下嘴唇:“你在搞什么?”
殷染用力剜了一眼津行止,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那眼神忽然让津行止觉得自己是个出轨劈腿的渣男,还被抓了个现行。
他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猛地给自己灌下去。
他双手交叠,沉默地回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忽然,一道无形的线穿过津行止的大脑,让他将所有事情全部串联在一处。
他往殷染身边挪了挪:“你不会是,觉得自己会……怀孕吧?”
说完,津行止猛地撤开身体,移动到距离殷染两个身位外的位置上。
殷染性格刚强,与Alpha无异。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人这么问自己,自己大概率会想打人。
但事实上,殷染没动手,甚至连嘴上都没反驳一句,这让津行止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重新靠过去,说道:“你之前不是看了很多书吗?Oga在非发情期时,生殖腔闭锁,你就是再给我十天,我也搞不出来个孩子。”
明明是正经解释,可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却像是火上浇油。
殷染恼火地捏起桌上的杯子,用力到手抖:“不是你以前亲口说的吗?还有,我为什么要看‘一个Oga怎么才会怀孕’这种章节?我难道不是在找……”
在找上了一个Alpha的可能性吗?
殷染把杯子往桌上一磕,瓷杯的釉面被磕掉了一小块,露出内里并不光滑的纹理。
津行止心虚地按了按眉梢,想起了自己以前信口胡诌的威胁言论。
殷染又指了指沙发上横躺着的红枣袋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你还给我吃红枣……”
“啊?”津行止苦恼地皱紧眉头,“我打个枣泥给自己啊。昨晚你咬了我20口,我失血失得比献血还多,我不能给自己补补血吗?”
“你,”殷染呼吸一滞,“你吃的?”
津行止顺了口气:“不然呢?给你补补,好让你把我的孩子生出来?”
“你——”殷染灵巧的舌头打了结,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他实在受不住这种程度的丢人,径直走上楼,把津行止丢在了一楼客厅。
“去哪儿?”
津行止问了一声,但殷染显然不想理他,甚至没有停留。
看着殷染的背影,津行止心头舒展开来。
这样的殷染,既没有躲在令人看不清的层层情绪后,也没有戴着时刻保持绅士和优雅的枷锁,显得格外真实,又格外……惹人怜爱。
殷染捏紧眉心,刚一进屋就锁上了房门,向卫生间里走去。
活了几百年,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丢人过。
他打开水龙头,将清澈的冷水捧于掌心,用力拍了几下脸,在活水的流动中缓慢找回正常的情绪。
冰冷的水流顺着脸颊滑下,又流回水池。
殷染垂眸,看着水龙头上的金属光泽,忽然想起那枚他在地下室里找到的钥匙。
他拨弄了下额间沾湿的碎发,取出藏在衣服里的钥匙。
这里既然是“殷染”的房间,或许会有概率藏着这把钥匙对应的锁。
他将那些令他难堪的情绪强制压下,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起来。
他找了些平时他没接触过的位置,终于在柜子里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个深藏的锁孔。
锁是固定在柜内的,不能取出。
殷染刚试图将钥匙插进锁眼,门外就传来了津行止的脚步声。
片刻后,津行止敲了敲门:“开下门,早上来不及,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
殷染转动钥匙,发现钥匙和锁芯刚好匹配,于是扬声道:“没关系,我自己处理。”
津行止叹了口气:“别闹脾气了,我错了,我不该胡说,也不该嘲笑你。那个位置你自己不方便处理,让我进来好不好?”
56“这么好看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殷染忽然有种不想让津行止知道自己在寻找回去方式的想法。
但无论津行止知不知道,他始终还是要回去的。
等到那时候,他会不舍得津行止吗?
在殷染的字典里,从来只有“做”与“不做”,他处事干脆利落,没有对任何一件事产生过迟疑。
但面对这个问题,他是真的犹豫了。
门外,津行止用指尖来回点着门板。在他看来,就像是楚楚可怜扒门求进的小动物。
殷染松开手,把柜门关上,向门口走去。
他把门开了个缝,津行止为了阻止他关门,立刻把手搭了进来:“我真的错了。”
隔着开了大半的门,津行止清楚地看见,殷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像是重新披上了他那层坚不可摧的情绪盔甲,俨然看不出因为之前的事件存留的一丝窘态。
殷染不想回忆之前自己的窘状,也没有对那件事秋后算账的打算。
他抬起眉梢,把门缝拉大了些,毫无征兆地揪住津行止的衣领,用力将人扯进来。关门上锁一条龙下来,才附在津行止耳边道:“这种道歉,真的一点儿都不适合你。”
说着,殷染用下嘴唇蹭了一下津行止的,在一呼一吸间将舌尖强行塞进了他的口中。
津行止双手端着约莫两掌宽的塑料盘,里面盛着准备好的各种外用药。
被殷染一扯,手上的药“叮叮咣咣”地磕碰在一起,险些滚落一地。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手上的东西,又被殷染怼在墙上。后脊骨和墙面碰撞,传来一声闷响。
津行止在心底叹了口气,任殷染吻着。他暗自将塑料盘腾到一只手上,倾斜盘体,把归拢到同一角上的东西捏住。
总算空出一只手,津行止一把揽过殷染的腰,一边回吻一边将他向后推。
力量的优势令津行止很快掌握主动,衣领也被殷染拉得凌乱。
殷染被迫靠在桌角上,两人动作因为撞击而暂时停下。
津行止将捏在掌心的东西放在殷染身后的桌子上,用指尖勾了一下殷染的下巴:“所以,你喜欢身体力行式的道歉方式?”
殷染捏住津行止的手指,将那指尖从自己的下巴带到胸口,眯起他的狐狸眼:“道歉是这世上最没用的行为,我比较喜欢在对方身上,取回同等价值的东西。”
在津行止的轻笑声中,殷染兀的发现他的胸口处有一块凸起。他抬起手,掌心贴了上去,好奇道:“怀里放了什么?”
津行止松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晶红色的瓶子,递到殷染手里:“打开,闻闻。”
红色的瓶体在耀眼的阳光下折射出光彩,映照在殷染的手指间。
殷染接过瓶子,取下磨砂瓶塞,将逸出的气体往鼻尖处扇了扇,一股浓郁而富有攻击性的红酒气息扑面而来。他蹙眉问道:“酒?”
津行止摇头,拿起之前被他放在桌子上的医药用品道:“仿信息素香水,是以‘殷染’原有的Alpha信息素气味分子制作的。我们四人的数据早就被录入过,只不过你的香水没有现货。这是我月余前定制的,我们不在的时间里刚好被送了过来。”
“‘殷染’的易感期就在近期,出去做活动的时候不可能一点信息素都透不出来。虽然和原本的信息素还差一截,但在粉丝面前遮掩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殷染重复了一下“易感期”这个词,将香水的盖子重新合上:“是个不善的味道。”
津行止哂笑。
虽然这味道和殷染身上的有浓淡和种性的差别,但归根结底都是同一种气味,而这还是津行止第一次听到别人给自身的气味评价为“不善”。
他拉起殷染,把人往床上一带:“闹也闹够了,该上药了。”
津行止拿着药,走到床边,发现殷染身上居然还整整齐齐地穿着裤子。
“……”津行止转了转手里的棉棒,“还不脱,是在等我动手?”
殷染显然没听进去:“伤总是会好,我没有上药的习惯。”
“必须上药。”津行止沉声,不容拒绝地说道。
看着津行止分外认真的模样,殷染自知拗不过,勉强应了下来。
他去浴室换了一件浴袍,以方便上药。
津行止取来一把椅子,让殷染把脚搭在上面,自己半蹲在他身前,开始小心上药。
殷染双腿的线条流畅笔直,却不似一般Oga那样看上去纤细。即便是以现在这种姿势坐在床边,也丝毫没有娘气的感觉。
殷染对自己下手半点也不留情,一道道累积的伤痕触目惊心,让津行止有些不敢下手触碰。
今早匆匆一眼,津行止只是觉得震惊,还以为那伤痕周围大多都是血迹,现在仔细一看,觉得还是找专业人士处理一下比较稳妥。
但医生大多下手没轻重,这个位置又不方便,殷染肯定不会好好配合。
津行止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帮殷染清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渍。
他边涂边观察着殷染的微表情,但殷染却像是重新缩进了壳子,令人窥探不到半点异常。
就在津行止换过棉签,蹲在床边时,殷染忽然夺过他手里的棉签,小幅度地拉开了他的衣领。
津行止抬起头,不明就里地看向殷染,就瞧见他手法生疏地在自己肩膀上的齿印上涂了一层淡黄的碘伏。
轻微的疼痛从伤口传来,却向他心口注入一丝温暖。
“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殷染拉上他的衣服,把沾上污血的棉棒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么好看吗?”
津行止撤开视线,无言地拿回殷染手里的棉棒,向旁边的垃圾桶一掷。
棉棒轻声跌入垃圾桶,津行止却不自觉地深深望过去一眼。
涂好药,殷染自行移到床头,刚坐稳就被津行止按进了被窝里。
津行止替他掖好被角、盖好被子,才嘱咐道:“躺着歇一会儿,我叫个午饭,饭到了再叫你。”
殷染没多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便看着津行止离开。
事实上,津行止刚回到房间,殷染就从被子里起了身。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柜子,拨开遮在锁孔前的衣服,再次转动钥匙。
钥匙旋转伴随着轻微的声响,也将细小的粉尘带落。
光线从掩盖锁孔的衣服间穿过那道金属门,照在了其中摆放的一册书本上。
殷染伸出手,将手搭在书本上,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从他的指尖处蔓延而上,如同电击治疗的仪器,给予他疼痛的同时,让他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声音。
“我讨厌他们,我不属于这里。”
“滚开,我不需要。”
“离我远点,别碰我。”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或者说,这是以前的“殷染”的声音。
殷染抓住那暗褐色的书脊,将那书册从锁背后的空间里抽出。
迎着光线,他将那个本子打开,浓重的油墨味从书页里传来。
与其说那是书,倒不如说,那是一本日记。
“殷染”的字迹倾泻其上,每一笔都在描述着他不如意的生活。
殷染勉强辨认着那些情绪失控时记录下的文字,竟发现“殷染”每次做梦,几乎都会梦见一个和他长着同一张脸的人,每日生活在逃亡和苦难之中。
而那些被“殷染”记录下的文字,无一不是他找回的记忆。
这其中,竟还有他完全没印象的记忆。
比如,对于他刚刚想起来的那一段禁术的描述。
由于三代出灾星的预言,他所在的家族一直被其他家族忌惮。但他们都不知道,所谓的灾星,其实是被创造出来的。
这种近乎失传的禁术,可以将个体中所有需要摒弃的“腌臜”全部抽离本体,同时获得超出高等血族近百倍的战力。
千年前,他们家族就创造过一个这样的怪物。
那怪物却因为失了神志,大肆杀戮,其所到之处,只余死物。
如果不是那怪物最后爆体而亡,整个种族大概都会因此覆灭。
危机解除的往后千年里,这件事都是族人缄口不言的禁忌。
越往下看,殷染的头痛感就越强烈。
殷染勉强支撑精神翻到最后一页时,却只看到了一行字。
那字迹飘逸、笔锋婉转,和他的行笔方式完全一致。
「我会不会,就是他。」
看到这句话,殷染的疼痛感瞬间被推至巅峰。
日记本从他手中掉落,割开沉重的空气,落在冷硬的地板上。
殷染用力按压头骨,脸上泄出难以忍受的痛苦。
记忆像是无数电影片段,劈开殷染的脑海,强行将“殷染”过去那些混乱不堪的争吵,毫无逻辑的冲突塞进他的脑中。
殷染后靠在墙面上,扒在墙上的指甲缝间灌进花白的墙灰。
平整的墙面上被留下几道深长的印记,也在殷染的心里划下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那些被唤起的记忆里,“殷染”的确是个病态的存在。
他讨厌所有人的靠近,也同所有人格格不入。
而这个被所有人反感、厌弃、憎恶,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和津行止针锋相对的人。
居然就是他自己。
是那个被他从身体里割离出去,被称之为“腌臜”的部分。
真是荒唐,又可笑。
57“后果我来承担。”
殷染靠在墙面上,缓缓滑下。
凌乱的发丝挡住他狭长的眼眸,也遮住他正在流下的汗珠。
寒意从背后干冷的墙面上传来,也渗透进他的骨骼。
脑海中挣扎的记忆片段还在作祟,迫切地想将两份记忆缝合成一个。
违和的割裂感撕扯着殷染,夹杂着情绪碎片的记忆像是细小的薄刃,不断旋入殷染的心底,在他心底翻起一阵血腥。
那种迫切很快带来了恶果,大脑过载的殷染直接昏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殷染见到了他和津行止过去的时光。
他旁观着津行止对他的关怀和叮嘱,看着自己每一次反馈给他的都是反感。
于是,津行止眼神里的热切很快冷却下来。
关心变成了冷漠,冷漠变成了厌烦,到最后,津行止甚至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殷染心口一凛,声音压在喉口,却难言一字。
“咚咚咚。”梦外,敲门声响沿着墙体传来,试图唤醒殷染。
清醒梦的最后,是津行止极尽凉薄的眼神。
“是睡了吗?”
门口,津行止的声音再次传来,将殷染彻底拉回现实。
细微的响动告诉殷染,津行止即将推门而入。
他单手扶住墙面,借力将自己猛地从地板上撑起。
虽然头疼感仍在持续,但勉强还可以支撑。
津行止推门而入,向床边走去。他蓦地转过头,眼中掠过一闪而过的担忧。
殷染凝视着他的双眸。
那双略带侵略性的眼里,此刻正充斥着柔和的神色,像是汹涌的江水行至平缓区,试图将温柔传递给堤岸。
津行止走过来,拉住殷染的手。
殷染却兀的说了一句:“你以前是不是很讨厌我?”
落在殷染手上的力气小了一些。
“你就在屋里待了这么一会儿,脑子就憋坏了?又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殷染佯装镇定,淡然一笑。
津行止隐约觉得殷染哪里不对,顺了一下他的背脊,牵住他的手:“疼就一直抓着我的手,信息素会让你好受一点。吃完饭我带你去找医生,下午我再陪你去试个镜。不管你想不想接这个戏,瞿导的面子总要给的。”
信息素顺着掌心传递过来,紧紧缠住殷染的指尖,带着无尽缱绻。
“我的伤,真的不用看。”
直到被津行止拉进自己的房间,殷染才终于说出话。
他被津行止按在一个绑了好几层垫子的座椅上,头顶才又传来一句不悦的话:“怎么又不去了?”
殷染坦然道:“我不想伤好得那么快。”
伤好了,就会给他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
那些亲密无间的接触,都会化作梦幻泡影。那些耳鬓厮磨的情话,也会退至最初的冷漠。
听着殷染的话,津行止一怔,脑海里忽然闪过禁术实施时的那十二刀。
他不是滋味地后退了半步,双手搭上餐盒,退步道:“好,不去看。但你总得让我每天给你上药,只要伤口不恶化,我就不逼你去看医生。”
半晌,殷染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好”,轻到很快融进空气中,消散一空。
晌午一过,天色忽然阴沉下来,浓重的颜色低低压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和胡姐打过招呼,津行止便带着殷染赶去瞿导那里。
一小时的车程,殷染都在小憩,津行止只当他是太累了,中途停下给他披了件衣服,便继续前行。
快到的时候,津行止叫醒了殷染,防止他刚醒就下车,再添病痛。
其实殷染一直都没睡,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用哪种身份面对津行止。
头痛不断折磨着他,令他无法集中精力。
他跟着津行止再次见到了瞿导,也只是在寒暄中微笑着点头应和。
片刻后,殷染的手里被塞进一本剧本,而瞿导已经不在他和津行止所处的房间里。
“我大致给你看了这一段戏,是你饰演的反派在给女主编造她失去记忆的一年里,她所信任的人都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进而蛊惑女主犯罪。瞿导半个小时后回来,你得抓紧熟悉一下。”
说完,津行止看了眼殷染,隐约觉得他的思绪还是有些游离。
他绕到殷染正面,问道:“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我觉得你状态不是很好。”
殷染摇摇头:“还好,只是有些疲惫而已。”
说完,他眉弯眼笑地看了津行止一眼,打开了剧本。
密密麻麻的字在他眼前过了两遍,却没办法在他混乱的大脑里留下一丝痕迹。
15分钟后,津行止点了点他手上的剧本,问道:“差不多熟悉了吗?台词也不用背得很准,瞿导更看中的是演员带给他的感觉。”
殷染“嗯”了一声,长睫微抬。他避开津行止的视线,把目光落在津行止交叠的双手上:“你想让我演这个角色吗?”
“演不演是你的选择,任何人都不能逼迫你,但至少别让瞿导觉得你是在应付他。”
殷染又将视线抬高了些,却还是没与津行止的相接:“如果我……”
如果我听你的话,你就能不讨厌以前的那个我吗?
殷染没说出口,也不想将那句话问出来。
就像不窥视盒子里的猫,就永远也不知道它的生死一般存在着侥幸。
哪怕永远不知道津行止的想法,也总比当面被嫌弃要好得多。
他强行集中自己涣散的精神,透支自己的精力起身,向津行止道:“我想听你念一遍。”
津行止双唇微抿,接过他手里的剧本,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殷染应声抬头。
那一瞬间,津行止在他眼底抓住了一种无助和脆弱,像一只被吊在半空的琉璃盏,摇摇欲坠。
他抬手拉住殷染的手臂往自己身后一带。
津行止温声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如果只是不想演,我马上带你走。离他回来还有10分钟,即使离开也不会有被撞个正着的困扰。”
津行止的怀抱坚实而温暖,像是汹涌江水中的一条绳索,让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一线生机。
“殷染,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我只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58“你能不能别走。”
殷染一哽,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
他贪恋着那温暖,又在津行止的肩头蹭了蹭。
就像借来的东西终会有需要归还的一刻,殷染还是推开了津行止。
他淡然一笑,轻声道:“我没事,我会好好试镜。”
他不会有事,反正也总是这样。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无论是怎样的他,总是从前无人傍近,往后孤独至死。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殷染转过身,向窗外眺望。
狂风席卷,将尘埃抛向更远的上空。大雨倏而落下,洗刷着城市的污浊。
低落的心情使得疼痛乘虚而入,再次侵入殷染的骨髓。
汗珠沁出背脊,沾湿了殷染薄薄的衣衫。
忽然,那温暖再度将他包围。津行止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厮磨:“你不想说,我永远也不会逼你。”
他扶起被殷染拿在手里的半散着的剧本,随意翻开了一页:“我给你读。”
淡淡的信息素包围过来,连带着津行止轻柔的声音,一同抚慰着殷染。
一段读完,津行止又耐心地往下读。
殷染咬住后槽牙,克制着情绪的波动。
片刻后,他听见有人靠近的声响,便微微挣动,提醒津行止。
津行止松开手,剧本重新回到殷染手里。
不多时,有人在隔间门口敲了敲门:“殷老师,瞿导让我来问一下,你这边可以了吗?”
殷染应声回复,那脚步声旋即远去。
这时,津行止裤兜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振动,他拿出来查看。
是照顾小舟阳的阿姨发来了消息,除了小舟阳的身体检查报告外,还有一段语音。
反正无论怎样殷染都会听到,津行止干脆点了扩音键。
那是小舟阳的声音:“行哥哥,我好想你,你有时间和我开个视频吗?”
津行止抬头看了一眼殷染,想到他现在状态很差,还是决定晚一些再和小舟阳视频。
于是便语音回复道:“等——”
他的语音还没发完,指尖就被殷染拉动着上移。
语音被取消发送,殷染随即拿过他的手机,自行发过去一条语音:“他有时间。”
那熟练的操作隐约让津行止觉得奇怪,他还没有细想,手机就被塞了回来。
而殷染的力道很轻,似乎比以往都差了一截。
“我去找瞿导,你陪他就好。”
津行止摇头,否定着他的方案。
殷染只好又补充道:“你在,我只会更紧张。”
虽然津行止并不相信殷染会紧张,但他却能从那声线里强烈地感觉到,殷染是真的不想自己陪他去试镜。
津行止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
一路把人送到试镜的房间,津行止停步在房门口。
津行止点开小舟阳的语音,他果不其然在惊叹是殷染回了他的消息。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殷染在导演面前站定,才准备离开。
临走时,他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殷染在试镜的照片,仔细打过码,确认没有泄露出什么信息后,传给了小舟阳。
小舟阳果然很开心,又开始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见到“漂亮哥哥”。
津行止没带耳机,他看了眼周围的工作人员,决定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和小舟阳开视频。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和女演员搭上戏的殷染,下了楼。
视频那头的小舟阳几乎是秒接,他笑容灿烂地左看右看,却只看见了津行止一人。
他眨了眨因为长期生病而神色暗淡的眼睛:“漂亮哥哥不在吗?”
“他有事要忙。”津行止隔着屏幕虚摸了摸小舟阳的头,“小舟阳乖乖治病,我一定带他去看你。”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嘿嘿一笑:“行哥哥~我听说结婚可以让喜欢的人永远留在身边,你能不能和‘漂亮哥哥’结婚啊,这样我们三个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津行止心口闷堵异常,那句话里令他难受的不是“结婚”,而是“永远”。
他停顿了一下,又很快扬起发僵的嘴角:“大概,不会吧。”
他的答案一出,小舟阳立刻受挫地靠上床头。
看着满是失落的小舟阳,津行止没有为此开口安慰什么。
与其让他抱有希望误以为殷染会一直去探看他,还不如让他早做些心理准备。这样,等殷染真的离开了之后,他也能早点适应。
想着想着,津行止就觉得那些早做准备的劝慰更像是说给他自己的。
怔神间,一楼大厅的外围,忽然响起一阵异常的喧哗。
在那些嘈杂声中,津行止捕捉到了一个消息:有人跳楼了。
津行止回过头看了一眼。
路上,在暴雨中撑伞前行的人一部分绕过前方,一部分好奇地加快脚步凑过去,似乎是想一探真假。
津行止叹了一口气,刚转过头,就听见了其他人的对话。
“你说得多大压力,才能跳楼啊?”
“不知道,听说好像还是个明星呢。”
“哪个明星?”
“好像姓‘殷’还是‘尹’的,人挺火的,我还总能在电视里看到他的广告呢,就是听说他人品不好。”
对话中的几个信息传进津行止的耳朵,使得他的大脑像是齿轮被卡住,骤而停转。
他想起了之前看剧本时殷染看着窗口的样子,那时,殷染的眼底似乎就藏着一种难以掩盖的落寞。
津行止的理智顷刻间分崩离析,他挂断视频,直接冲出了大堂。
滂沱的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也砸得他肩膀生疼。
大雨淹没吵嚷的人声,却盖不过悲凉。
津行止朝着人群围绕的位置狂奔而去,不管不顾地冲进人群。
他“哐”的一声重重跪在地上,手臂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隔着白帘般的雨水,津行止看见了那张脸。
那的确是一张他认识的脸,却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人。
津行止刚出道时在一场晚会的红毯上见过这个人,那时的他风光无限,风头正盛,所有的闪光灯都不遗余力地聚集在他身上。
而现在,他却躺在雨水都冲不散浓重颜色的血泊里,一动不动地瞪着周围的人,甚至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津行止自私地庆幸着,躺在那里的人不是殷染。
他按捺下情绪,退出人群。
倾盆大雨和朴素的衣着给了他遮蔽,但他显然不能继续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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