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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子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龙美的公司家大业大,也会有很多法律纠纷,她委托我以后做法律顾问。关于灏,我也想向她多了解一些。”
林稚子的目光一黯:“我都说了,宫灏的事不用查了,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顺其自然吧!”
“那我们就单纯地吃吃小龙虾吧!”迟铭抿了一口咖啡,一低头看到她手上的纱布,问,“手怎么了?”
一点儿小伤,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便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擦破点儿皮。”
说话间,龙美的小龙虾已出锅,她端出一大盆放在餐桌上,玩笑道:“嗟!来食!”
大家围坐桌旁,戴起了一次性手套,准备大干一场。迟铭也没客气,挽起袖子,戴上一次性手套,对林稚子说:“你手受伤了,别动,我来剥。”
林稚子乐享其成,没有动手,调侃道:“小龙虾简直是最好的社交食物了。”
“为什么?”吕晓乐好奇地问。
“你看,你终于放下了手机,专心地掰、啃、吸,也能听到我讲话,不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不卸下油乎乎的手套,就不能玩手机。”
吕晓乐想了想,这话有几分道理,又想了想,咬牙道:“什么啊!小龙虾明明是恋爱杀器。”
“为什么?”龙美好奇地问。
自恋爱后,吕晓乐演技爆棚,喜剧天赋倍增,他举起两只油乎乎的套着手套的手,嘟起了油亮亮的嘴,对着龙美表忠心:“戴着油乎乎的手套,我就无法拥抱你;卸下手套,我就无法为你剥小龙虾。你说忧伤不忧伤?”
两人连吃个小龙虾也能嬉笑打闹在一起。
迟铭在国外不常吃到小龙虾,笨手笨脚地剥好了一个,伸手递到了林稚子的嘴边,两个人都犹豫了一下,一个不知该不该张嘴,一个不知该不该送进嘴里,最后,迟铭自嘲地笑了笑,放到了她面前的小盘子里。
没想到龙美手艺竟然不错,一盆小龙虾很快见了底。吃干抹净,天已黑了,秋天的风吹进屋来,凉意骤生。龙美心情大好,要开车带大家去山顶兜风。
龙美有座驾数辆,个个拉风炫酷,但这一次要亮相出场的,是她刚刚改装完成的一个大家伙。后院的一个车库,绝少有人去过,那既是车库,也是龙美的工作间。打开卷闸门,一辆红色的越野车出现在大家眼前。
打开车门,龙美拍拍这里,摸摸那里,得意地炫耀:“内在配置全部换过了,性能比之前更好,越野能力一流。”说罢,她又流露出一丝哀伤,说,“很多人根本就不明白改装车是什么,都当我们是非法飙车呢?改个导航,加个倒车影像,顺便做个拉花,就叫改装了?”
“拉花?咖啡拉花?”林稚子在这种时候冒傻气地问。
龙美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径直走进车库,从一个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按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原创的、有品质的改装品牌,从一些小的外观套件做起。我自己做设计工作,完全没有问题的,就是苦于生产上的支持。而且,这个行业在国内发展前景很渺茫。”龙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着光亮,林稚子好奇地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左摸摸右摸摸,仿佛没听到龙美的宏伟蓝图,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车钥匙上。
钥匙就是普通的电子车钥匙,只是扣环上挂了一个小金鱼挂饰。林稚子觉得眼熟,便用手捧起来仔细地看。记忆中,她也拥有过这样一个小金鱼挂饰。学生时代,有一段时间,同学间流行用输液管编织各种小挂件,林稚子从医院拿了很多废弃输液管给同学,自己也学会了编织小金鱼。为了力求逼真,她把金色的毛线扯成丝絮状,再一点点塞入管子,管子就呈现出闪亮的金黄色,她找了一颗黑色珐琅纽扣做鱼眼睛,编出来的小金鱼惟妙惟肖。那时,唐细辛刚刚换了新车,林稚子就把那个小金鱼挂饰自作主张地挂在了她的车钥匙上,唐细辛也默默地笑纳了。那个小金鱼挂饰她用了很久,后来随着她们出国,车子被卖,那个不起眼儿的小金鱼也不见了踪影。
“这个小玩意儿哪儿来的?”林稚子轻轻地摩挲着小金鱼,有点儿小惊喜。
“原装,这个钥匙,包括这个挂饰,都是原装。”
“那这辆车哪儿来的?”
“是我前男友收购的二手车啊!说是二手车,其实有八成新,开的公里数也不多,和新车没什么差别。我拿这辆车练手,改装了好几次了,这辆车和我可是老朋友了。”
“这是辆好车啊!”迟铭对车颇有研究,辨认了一番,说出了车子原来的品牌和型号。
“是啊!听说当时我前男友把价压得很低,那个女人着急卖就同意了。是不是傻?”
“那个女人,是我妈。”林稚子喃喃地说道。
龙美有些吃惊,略显尴尬:“哦!这么巧?”
空气仿佛凝滞了,林稚子忽然觉得胸闷气短。一些细节交织在一起,让她心里的那份疑虑加重了。她起身,四处查看着,像一只嗅觉灵敏的警犬一般,想要寻到一丝蛛丝马迹。车早已被改装得面目全非,她不甘心,回头又问龙美:“你想想,这车送来的时候,是不是哪里有血迹?”
龙美笑了,打开车门,跳下了车,招呼迟铭:“你快来看看这位小姐,整天和你查案,都魔怔了。”话音落下,她却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什么血迹倒是没有。我想起来,我从车上卸下来一个行车记录仪,不知道扔哪儿去了。这车真是你妈的?你怀疑她撞了人?是她撞了宫灏?”龙美吃惊不已。
迟铭走过来,看到林稚子脸色苍白,便顺手将自己手里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问:“怎么了?”
“那个行车记录仪在哪里?”林稚子没空理会迟铭的柔情蜜意,心里的疑惑像一张张拼图,在脑海里拼凑、重组、打乱,又再次重组,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推理。
龙美摊摊手:“早不知扔哪儿去了,这都过去几年了。”
“找找啊!龙美,求求你,找找啊!”林稚子一把抓住龙美的胳膊,目光流露出急切和焦灼,语气是恳切的,“龙美,这件事很重要,我不只是为了宫灏,我是为了,为了灏哥哥,你不想知道灏哥哥的下落吗?”
“你是说?难道……有可能……”龙美惊诧地张大嘴巴,“我,我去找找,那个行车记录仪可能扔在一堆零配件里。”
龙美打开车库里的另一道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储藏室,各类零件零乱地堆满,俨然一个汽配零件博览馆,要寻找一个五年前随手扔掉的记录仪,无异于大海捞针。迟铭和林稚子都进来翻找,唯独吕晓乐气呼呼地站在门口质问:“灏哥哥是谁?龙美,你给我说清楚。”
“前男友啊!”龙美头也不回,故意气他,“你有意见?”
“你到底有多少个前男友?”吕晓乐快被气炸了。
林稚子不忿地反戗:“别听她胡说,灏哥哥是我的前男友。”
两个人像小孩子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
“灏哥哥英雄救美,帮我教训恶人;灏哥哥温柔细心,下雨天送我回家;灏哥哥博学多才,帮我补习功课。他对我是真爱。”龙美一边翻找,一边陷入甜美回忆。
林稚子不甘示弱地道:“灏哥哥英雄救美,帮我教训恶人,恶人就是你龙美;灏哥哥温柔体贴,为我心早餐;灏哥哥浪漫多情,为我堆过一个大大的雪人。你有吗?你有吗?”
迟铭一边帮忙翻找杂物,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这场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落满了灰尘的长方形行车记录仪。
“找到了,是不是这个?”迟铭用纸巾擦去灰尘,行车记录仪露出原貌来。
龙美眯着眼辨认了一番,不太确定地道:“时间太久了,我也不确定,看看呗!”
迟铭取出内存卡插入电脑,打开,影影绰绰的影像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因为没有新的影像覆盖,行车记录仪完整地保留了五年前的录像。最后一段录影,显示是2014年6月×日下午五点钟,大雨滂沱,十字路口的红灯时段,车辆不多,行人寥寥。
几双眼睛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林稚子目不转睛,屏住呼吸,仿佛有一双手揪住了她的心。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希望能看到自己猜测推理的线索,又希望这只是一段普通的路况录像。
影像里开始是一段舒缓的车内音乐,过了一会儿,戛然而止,大约是被关掉了。随后,传来一声清晰的怒骂:“林厚朴,去死吧!”
林稚子的脸瞬间滚烫,红到了脖颈——是唐细辛的声音无疑。
就在那声羞耻的爆粗之后,汽车迅速疾驰,闯了红灯,一名撑伞的男生穿过人行道,瞬间被撞得飞起。车内人一声尖叫,急促的呼吸声可闻,短暂的停留之后,她下了车,看了看伤者,却并没有施以援手,而是回到车里,匆匆驶离现场。
屋子里,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打破这种沉默。龙美看了看林稚子的脸色,又看看迟铭,无奈地撇撇嘴。
迟铭一脸正色,打算取出内存卡,关掉电脑,以冷静而审慎的态度,说:“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林稚子手忙脚乱地按住,抢先一步拿到了内存卡,她一脸愧色,说话也结巴了:“我,我去问问她,我先问问她。”
大义灭亲,她还做不到。行车记录仪记录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她认为当面问清楚最好。迟铭没有异议,说:“你和阿姨聊聊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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