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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五年,不过是宇宙洪荒里的一粒浮尘、一颗沙粒。在中国,七月梅雨如期而至,雨天里的白墙灰瓦静默无语,而在遥远的北半球,法兰西的七月阳光明媚,位于比利亚茨小镇的巴斯克海滩沙软水蓝,潮水拍打着海岸,海水闪耀着土耳其蓝。
林稚子躺在遮阳伞下的躺椅上,意兴阑珊。
五年前,她和妈妈远赴重洋来到这里。她读了一年的语言学校,然后成功申请到法国某知名理工大学,学习化妆品科学专业。
记得临走的那天,也是一个下雨天,她和妈妈在屋内整理行李,望着窗外阴雨绵绵,她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妈妈忽然发了火,林稚子从来没见过妈妈发那么大的火,她说:“这是什么鬼天气,下得人都要发霉长毛了。什么天气不错?航班要是延误了怎么办?”
林稚子没有反驳,她知道妈妈只是急于逃离这伤心之地罢了。她只是想告诉已消失的他,因为喜欢你,就算阴天下雨,也觉得是好天气。
而这句话,她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了。
……
回忆如海,让人深陷。她叹口气,望向沙滩上的男男女女。
一个身材颀长健硕的男子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果汁,在她身边的躺椅上坐下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说:“这里是拿破仑三世和欧也妮皇后的爱巢,也是大文豪雨果、铁血将军俾斯麦心中的爱情圣地,他们都曾携爱人流连于此。”
林稚子被调动了兴致,赞道:“迟铭,你真是法国通,我来法兰西这么久,竟然不知最美的海滩在这里。”
“早就说要带你来,你总推说功课太忙。”迟铭怨道。
林稚子笑笑,说:“是啊!忙啊!”
她在忙什么呢?在实验室一遍一遍做着实验,在图书馆啃一部部专业书,在清晨校园的角落里练习法语,曾经的学霸光环已不再,在这所学校里,人才云集,她深刻理解了“笨鸟先飞”的含义。来法国五年,她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浪漫之都于她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除了里昂州和唐细辛所居的蒙彼利埃市,其他地方她绝少涉足。这一次,是她的毕业旅行。她毕业了。
“走!我带你去冲浪!”迟铭起身去牵她的手。
眼前的少年,不!他的年龄已不适合再称为少年了。年近三十岁的男人,却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眼神里尽是少年般的天真。迟铭毕业于国内知名法学院,后又随母亲移民法国,继续攻读国际法,现在供职于一家知名律师事务所,身上却丝毫不见职业特征。在他身上,没有精英的那种风刀霜剑的紧迫感、铁马冰河的壮志豪情,他爱玩爱闹,热爱旅行,和林稚子在一起,有讲不完的笑话,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两人在沙滩上玩了排球、冲浪,嬉闹了半天,热得一身汗,重又回到伞下。
林稚子喝着水,擦着额头的汗,说:“好热啊!要是下一场雨就好了。”
迟铭笑道:“这天气,怎么会下雨呢?再说,我还给你安排了很多好玩的事,下雨就没法儿玩了。”
他们休息片刻,又来到海滩边一个游人稀少处,一艘白色的游艇停泊在水面。
七月盛夏,乘船出海,夜里会看到美丽的星空。迟铭不止一次向她提起过,这一次,终于成行。
乘风破浪的感觉一定很妙。林稚子的心莫名地畅快起来,欣然上船。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唐细辛在电话里说,明天是约瑟夫伯爵的生日,会有一个派对,她希望女儿能来参加。
约瑟夫伯爵,这个没落贵族的后代,因盲肠炎手术和唐细辛相识,并爱上了这位优雅的东方女士。他已向她求婚,婚礼会在秋天举行,届时,唐细辛会成为伯爵夫人,而约瑟夫伯爵将成为林稚子的继父。
“明天晚上?没问题。”林稚子答应下来。虽然她不太喜欢那个已秃顶的法国男人,但为了妈妈的幸福,她还是愿意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
游艇开了起来,海面风平浪静,游艇缓缓前行。迟铭驾驶着游艇,林稚子站在他旁边的甲板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平线,海鸥在身边低回,不知不觉,他们已离海岸很远。游艇忽然急速行驶,激起巨澜,水花迎面扑来,打湿了林稚子的裙子,她惊叫着往迟铭的身后躲,他坏笑着再次加速,迎着海风,兴奋地喊道:“稚子,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个梦想,想和相爱的人驾船环绕世界一周。听说,环球一周,需要耗时两百四十八天,船会经过赤道到达印度洋,迎接每秒钟二十几米的强风,迎接城墙一般的巨浪,经过几日几夜穿过惊险之地,到达平静之地。然后,在那星光满天的夜晚,我躺在甲板上为你念诗。”
这样的表白,热烈含蓄,却又很自然,林稚子笑了笑,没有回应。
天渐渐暗下来,落日余晖铺展在海面上,浩渺的大海中央海水墨蓝,与绛红的夕照融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色。那种空旷开阔的视野,让林稚子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境中的世界。游艇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迎面吹来一阵湿冷的海风,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迟铭停下游艇,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问:“冷吗?”
林稚子倔强地摇摇头,望着天边云谲波诡,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叹道:“这样的奇光异景,仿佛是到了世界的尽头,一个人,竟有点儿孤独,有点儿恐惧。”
迟铭扳过她的肩,与她对视,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就算是世界的尽头,也有我陪着你。”
林稚子不是内心冷硬的人,听到这样的告白,她不是没有感动,可不知为何,每当她决意要接受这份爱时,心里都没来由地恐慌。她总是想起一个人,想起那个人,心头就充溢着如细雨掠过的温柔,如星辰大海的恒定,如月满天心的静美。她知道,她一直爱着灏,日日夜夜,不能忘怀。
咫尺之间,迟铭闻到了她脖颈间传来的阵阵幽香。法国是香水之都,太多人在使用香水,但只有她能将香水用得恰到好处,淡淡的幽香不争不抢,仿佛已和她本身干净优雅的气质融为一体,仿佛那是她与生俱来的味道,悠远而神秘……迟铭俯下身,低头想要吻她。林稚子犹豫了一下,船忽然猛烈摇晃,她趁势躲开了。
忽然,一道闪电从黑色的夜空中劈面而至,仿佛近在眼前,林稚子吓得直往迟铭身后躲。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来,落在了甲板上。一阵飓风紧随闪电而起,掀起数米狂澜,整个游艇剧烈地摇晃起来,两个人打算立刻返回驾驶室,然后开船返航。迟铭去拉林稚子的手,忽然一个巨浪扑上了船,如同大海的触手般覆盖过来,林稚子还没反应过来,游艇一颠簸,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忽然失去重心,仰面向后摔去,从栏杆上猝不及防地翻了下去。
那声惊恐的尖叫,瞬间被深不可测的海水吞没。电闪雷鸣,海风怒号,一切突如其来。迟铭知道,他们遇到了极端恶劣的天气,他来不及思考,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中。
林稚子从朦胧的梦中醒来,又沉沉地睡去。她梦见下雨了,仍是高考的前夜,天气预报说第二天有雨,她四处寻找雨伞,可把家里翻遍了,也找不到那把紫色的雨伞。在梦里,她伤心地哭了。她不断地醒来、睡去,醒来、睡去,高热39℃不退,眼角流下滚烫的泪水。泪水模糊中,她看到灏端着一只碗向她走来,他扶她坐起,碗里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柔声说:“你生病了,把药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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