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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零】
白富贵请客,居然没有请村长白大迷糊作陪,没有请白大迷糊作陪也就罢了,他却偏偏请了白折腾作陪,而且是请的郑小茶来掌厨。在白家沟村,新闻的传播虽说是以口口相传为途径,但其传播速度之快,却是相当惊人的。就在白折腾家的酒席还没有结束时,这个消息就传遍了白家沟。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请客的问题,这无疑成为了白家沟的一桩影响深远的政治事件。
人们似乎都感觉到了白大迷糊倒台的日子不远了。白富贵的行为影响到了后面请客的村民,于是大家纷纷效仿白富贵,在请工作组吃饭时都是请来白折腾作陪,而昔日风光无限的白大迷糊家里,却是门庭冷落了。
坚定地站在白大迷糊这一边的人越来越少,一大部分本来是站在白大迷糊这边的人,看到大势已去,却又碍于情面不好太肉麻地来巴结白折腾,于是都变成了骑墙派。
白银花是白大迷糊的坚定支持者。其实这样说也不一定正确,白银花是郑小茶的坚定的反对者,在村里还没有出现第三股势力的时候,白银花是坚定在站在白大迷糊一边。站在白大迷糊这一边的还有村里的最年长的长者。长者本来是不打算请客的,可是白大迷糊毕竟是老谋深算,他亲自去了一趟长者的家里,劝说长者也请一次客。长者说:我老啦,请不动客啦,你们的事情就不用来麻烦我了。
白大迷糊于是对长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到动情处,白大迷糊更是老泪纵横。白大迷糊说:
为了白家沟村的未来,您老一定要出来说上两句话。
长者说:我说的话还有人听吗?
白大迷糊趁机给长者灌汤,说了长者很多的好话,长者就答应了下来。
长者要请上级派来的人吃饭,这也是白家沟的一桩大事,而且长者请客与众不同,他不是单单地请上几个人作陪,做上一桌酒席了事,长者已放出了话来,要在村里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当然,这一切都是由白大迷糊操办的,长者落得个顺水人情。可是长者的话说得在理,长者说:在咱们白家沟村,在过去,只要是经历了灾难,无论是蝗灾、水灾、火灾还是瘟疫过后,总之是当灾难过去之后,村里都要大摆流水席的,当然,那时请客的人是村里的大户。
对于四十岁以下的村民来说,流水席只存在于他们的长辈们讲述的故事里,听说长者要大摆流水席,这消息风一样在地白家沟村传遍了。听到这消息的人却不太相信,可是村长白大迷糊却在高音喇叭里喊了,对这一消息进行了证实,并且在喇叭里进行了分工,谁掌厨,谁杀猪,谁杀鸡鸭,谁下河打鱼,谁劈柴,谁挑水……点到名字的人,每天要按时到村部点卯。
白大迷糊的高音喇叭本来是坏了的,天晴之后,白大迷糊就把它拆开了放在太阳底下晒。没有高音喇叭的日子,白大迷糊感觉到了来自白折腾的强大压力,高音喇叭是他村长权威的象征。没有想到,高音喇叭晒了几天之后,居然又能响了,这让白大迷糊有点喜出望外。白大迷糊坐在话筒前,正襟危坐,他先清了一清嗓子,太久没有坐在话筒前喊话了,白大迷糊觉得心里有些慌乱,有些莫名其妙的发虚。终于是很快地平静了自己的情绪。他先是咳嗽了一声,他听见,这一声咳嗽顿时传遍了白家沟的每一个角落,白大迷糊仿佛看到了正在做事的村民都突然地愣了一下,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在侧耳倾听来自白家沟村的最高指示。
白大迷糊的手有一些发抖,这让白大迷糊感受到了一个真理,在白家沟,只要他白大迷糊掌握了这个高音喇叭,那么他就掌握了白家沟村的话事权。
白大迷糊又咳嗽了一声,这一声咳嗽是咳给以白折腾为首的那一派人听的。白大迷糊仿佛感觉到了白折腾打了一个哆嗦,还有那个势利眼白富贵,他一定被这一声咳嗽吓破了胆子。白大迷糊再咳嗽了一声,说:喂,喂喂喂,白家沟村的全体村民们听着。咳咳!全体村民们听着。
白大迷糊开始为他的措辞感到得意了,全体村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连你白折腾也要听着,你折腾个什么呢,你上窜下跳个什么呢,我让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谁又敢不听着呢。白大迷糊开始迷糊了起来,他后来说了一些什么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总之他说了很多。关了高音喇叭,白大迷糊的泪水突然出来了,他接着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这个高音喇叭一定不能让白折腾给掌握了。想到白富贵的手中也有广播室的钥匙,这让白大迷糊大吃了一惊,出了一身冷汗。白大迷糊这下可不敢再糊涂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广播室的门换了一把锁,将钥匙挂在了裤带上,这才放了心。
白大迷糊广播完之后,就背着手在村子里走了一圈,白大迷糊像一只鹅,昂首挺胸,一步三摇,走得器宇轩昂。白大迷糊发现,那些骑墙派的人看见他之后,眼神里明显地有了一些惊慌。白大迷糊主动地挥着手向他们打招呼。白大迷糊还遇见了白富贵,白富贵看见了白大迷糊,低眉顺眼,说:村长好。
白大迷糊没有理睬他,昂着头走了过去。走了好几步了,见白富贵还在弯着腰,白大迷糊说了一句:你别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
白富贵就浑身一软,差点儿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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