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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清他们了解完公司基本情况,浅谈合作事项。他走出办公室,目光向天井扫描过去,没有甲王乙的踪影,他心里慌,嘴里大声急喊:“甲王乙,甲王乙,你跑到哪里去了?”他这一喊,公司办公室的人都抻出脑袋顺声音寻找,王经理也从办公室跑出来,问道:“他不是在天井玩吗?”“是啊!但现在没有人影了。”李启云说。王经理拽住王世清说:“这里是办公区域,小声点,不要急,我们问一下守大门的大爷,然后我们一起帮你找,一定不会有事的。”王经理走到门卫室,对大爷说:“刘大爷,你看见一个小孩从大门出去了吗?”王世清用手比画着小孩高度,说:“他穿着一件浅蓝色衣服,大概一米高。”刘大爷眼睛瞪着王世清,回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对王经理说:“我想起了,是不是跟你们一路来公司的小孩吗?他与王经理的小孩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王世清的头转向王经理,王经理对他说:“哎,只要跟我儿在一起就不要怕,不会走丢的,你放心吧!我们现在一起到我家附近找一找。”王经理帯领他们穿过解放中街,走过糖市街,来到涪江县党校家属,家属区和党校办公区混在一起,王经理先到门卫室问:“今天下午看见过我们小孩吗?”“好像没有注意到。”门卫回答。他们在院里寻找,还是没有见到人影。这时,王经理说话也有些紧张,他回家看,又找电话问自己老婆,他的老婆给他说:“你在附近小街找,我再问她们其他亲人和熟人。”王世清脸上已经挂满汗水,沿着小巷和小街大声喊:“甲王乙,你在哪里?”天色渐渐灰暗下来,王世清有些绝望了。王经理路过一个小买部,毫无希望地随便说:“你今天下午见到过我的小孩吗?”一位中年妇女从内屋走出来,“王经理,是你的儿子吗?”“对啊。”“下午三点钟左右,在我这里买了几颗水果糖。”“你看到的是一个人吗?”“不是,是两人。”“你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好像就在前面那个巷子。”王世清连忙说:“谢谢!”话说完人已经在十米外的小巷子,他们到达小巷子,远远地看见俩个小孩爬到地面上正在玩纸盒,对他们的叫喊,我们浑然不知。王世清走到我面前,揪住我的耳朵,怒气冲冲地对我嚷道:“谁叫你乱跑,不准你出大门,你不听,你的耳朵是干什么的。”我的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他的用劲,脚尖垫起,身体也往上移,痛感越来越强烈,一种钻心的痛,我的嘴巴实在憋不住,“哎唷哎唷,爸爸,我痛。”嚎哭的声音从我的口腔发出,但慢慢感觉耳朵好像不是自己的耳朵,不那么痛。眼泪从我的眼眶狂奔而出,皮肤上的汗腺好像打开阀门,从我的身体内部涌出,侵润我的衣服。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父亲的威严,享受到揪耳朵的感觉,学会了不听话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王经理和李启云忙着辦开他的双手,说:“找到了,就行了,回家慢慢教育,你这样不行,把他耳朵弄成问题,你还需要给他治疗。”接着王经理手拉着他小孩说:“快给叔叔他们认错,你把小弟弟乱帯,弄丢了咋办?”“我没有乱跑,我们在这里玩。”“你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我看你没有时间管我。”“你嘴巴还嚼。”王经理把手挥过头顶,正要落在他的儿子身上,他的儿子也大哭道:“我要告妈妈,你打我。”边说边向家的方向跑,王世清说:“他说的对,他没有错,你快帯他回家。”

第二天,我的父亲帯我到医院做完复检后,急匆匆地来到成衣街51号。王世清在隔壁一家餐馆坐下吃早饭。餐馆老板是一位老师傅,没有服务员,老板厨师服务员都是一人,他对王世清唠唠叨叨地说:“他在这里开馆子,已经有二十年了,中间也断过几年,尽管很艰难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张油条这名声已经深深地印在人们脑袋里,融入周围乡邻的早饭中。”张油条这名声是名符其实,张师傅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头戴白色的厨师帽,但腊黄色的脸宛如在油岗中浸泡过一样油腻。王世清拿起一根油条,用牙齿咬断一节,慢慢地咀嚼,油条在口腔里咯咯嘣嘣的响,油条的香脆性完美展现,油条在口腔牙齿反复的压咂中,展示油条耐得住咬的柔劲,再喝口豆浆,豆子香味和油条的美味混合在一起,那种饮食的美感无法用言语表达,慢慢地体验城里人生活。他一人坐在一张靠墙小方桌旁,慢不惊心地与他闲谈,先谈城里人的生活变化,再慢慢聊道他隔壁家庭情况,张师傅说:“这家人很不幸,父母在几年前死了,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好像听从毛主席的号召已经上山下乡。”

一九七五年九月一日,是学校开学的日子。我到了上学的日子,王世清给他买了新书包,新书包里装有两个作业本,一个装有一支铅笔和橡皮擦的笔盒。学校离我们家只有五佰米远,它是我们仁和大队修建的,就读小学生也为仁和大队孩子,学校老师也是仁和大队读过高小(初中)品行优良的人。

我们学校一共有八个班,一到三年级每个年级二个班,四到五年级每个年级一个班。我被分配到一年级一班,班主任叫邓先朝,他是一个矮个子,但很墩实,脸上有一些串脸胡,浓眉大眼睛,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衣服。他站在讲台上,双手垂下,双眼看到下面学生,说:“你们现在是学生,做学生有学生的规矩,一是要听从班委会的安排;二是上课不能乱动,要认真听讲。三是要按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现在我们选班长、学习委员、生活委员。”我高高地举起右手,邓老师说:“你有什么要说?”我站起来,说:“报告邓老师,我选李水平当班长,因为他个子大,我们都服他管;刘明兴当生活委员,因为他喜欢扫地。”瞬时,有的女同学笑弯了腰,男同学指着刘明兴说:“他喜欢扫地,怎么喜欢女生做的事。”李水平没有举手就站起来,大声吼道:“你们不要笑,你爸没有做过吗?”教室里的笑声嘎然而止,同学们被他那种威严镇住了,接着说:“谁敢再笑他,我们放学后再见。”

邓先朝看到李水平是孩子们的头,说:“班长由李水平担任,学习委员甲王乙,生活委员刘明兴,大家有无意见。”李水平怒目瞪着想说话的同学,教室一片安静。

刘明兴旁边坐着一位女同学,她的名字叫于小蓉,邓老师刚刚安排他们俩坐一张桌子,于小蓉就在坑坑洼洼的木桌上,画出一道线把课桌一分为二,并且小声说:“你不能越过这中线,你越过这中线,我将用笔盒敲打。”刘明兴用挑逗的语气对她说:“我就要越线,看你把我怎么办?”他把他的手放在于小蓉课桌上面,于小蓉用手掌拍打他,他说:“来呀,一点也不痛,你打呀。”于小蓉气得哭。哭声引起邓老师转过身来,手里捏住一根大概一米长的教棍,走到他们面前,问于小蓉:“怎么了!”“他要霸占整张课桌。”邓老师眼睛盯着刘明兴,刘明兴解释道:“我写作业没有注意,占用了一点她那边课桌。她打我,我也没有还手,但她就哭了。女人真麻烦,一会儿又哭一会儿笑。”邓老师转过身,向讲台走去。刘明兴轻脚轻手跟着邓老师,右手用力抛,一张有浆湖的纸准确地爬他背上,纸上画了一个乌龟,纸张随着他的脚步乱动不止,宛如它想挣脱束缚。他垫脚垫手地回到坐位上,轮起拳头对于小蓉比划,不让她告诉老师。随着老师离讲台距离越来越近,有一位男同学实在忍不住,笑起来,班男同学女同学都笑得眼泪夺眶而出,笑得女同学弯了腰,笑得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邓先朝满脸雾水,不知原因,问道:“同学们,你们在笑什么?”同学们只管笑,于小蓉用手指着他衣服,邓老师看了看他的上衣,没有发现异常,有的同学说:“老师,你上衣背后?”他把上衣脱下,一件白色薄背心搂住白白胖肉,但是还是有部分显露出来。我看他的脸变红了,有点害羞,他迅速撕掉那张纸,但一部分浆糊还是宛如牛皮癣一样牢固地粘在蓝色上衣。他好像知道同学们笑的原因,纸上那只乌龟,是在嘲笑他,他的内心受到极大羞辱。他愤怒,内心羞辱之火正在熊熊燃烧,烧得他心不停颤抖,脸色由红慢慢地变青,双手发抖,但心里有一种声音告诉他要冷静。学生才开始上学,顽性未改,他也不敢惹这些家长,万一学生出点事无法解决,还是简单处罚,告之家长,由他们教育自己子女,并且这种声音越来越大,他情绪恢复正常。他对同学们说:“是谁?”教室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静止,同学呼吸停止,没有一些声音,但同学的眼神都投向刘明兴,刘明兴首先打破沉默,他向是对老师说,又好像是对同学们说,更是在对自己说:“不是我,你们不要看着我。”邓先朝对刘明兴说:“你不要心虚,不管是不是你,但你影响课堂纪律,罚你站在教室最后不排,你才当选为生活委员,你更应当给同学们作表率,你这表率可是负面表率。”刘明兴站起来,转身向最后一排走去,边走边向其他同学扮怪像。

下午放学后,我与李水平和刘明兴走出校门,校门旁边有一条小溪,小溪是从梓江引水而来,主要用于人们灌开和日常生活用水如洗衣服、淘菜等。我走到河边,河岸是人们用石头垒彻而成,石头缝间长满各种野草,如车前草、丝毛草等。水中龙须草铺满河床,长长的水草,河水梳理着水草,像傣族姑娘长长的头发,又像傣族姑娘跳舞扭动的身躯,更是像在给我们招手。我随手扒起一根节节草,看着水草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跳舞,想看水草中是否有小鱼,用节节草轻轻地拨动水草,一条小鱼受到惊吓,从里面快速游出,在它身后留下一条条搅拌河底泥沙形成浑浊线;挑动另外的水草,一条螃蟹从一小块石头里跑出来,它帯着两把虎钳,瞪着两只突出的眼睛,警惕地向四周观察。刘明兴用一小块石头,向小螃蟹打去,“哱哱哱”入水声,石头沉入水底,引起一小片浑水,螃蟹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对刘明兴说:“你为什么要捣乱,你为什么要打螃蟹。”李水平说:“你们两不要闹,我们暂时不回家,说不一定邓老师正在向你爸造状,我们从街后面小路到保管室前洋槐树下,玩打沙包。”他用手指着刘明兴,然后把手指变为手掌从后向前做出一个挥手动作,我们从小路一路狂奔,跑到槐树下。李水平拿出一个沙包,一个正方体布包,有六个面,为立体状,内装细沙粒。我们仨人按照老规矩进行剪刀石头布,刘明兴输了,他站在我们两中间接沙包,我们在相距十米处相互扔沙包,专门对准他打,我扔过去,他躲过沙包。他洋洋得意地说:“来丫,来丫,你打不中我。”“你总没有接住它。”李水平从地上捡起沙包,说:“刘明兴,你不要得意,看我的。”他捏住沙包在他眼前瞄,突然手往后仰,刘明兴目不转睛地盯住沙包,他身体往左边闪,李水平抓住机会,沙包改变投扔角度向左边甩出去,沙包帯着较大的冲击力,击中他的肩膀。刘明兴对李水平说:“你太狡猾,你骗我你投扔沙包的方向是右边,结果是左边,正中你的奸计。”我拿起沙包打过去,但还是没有击中他。第二次,李水平拿住沙包,对准他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右,反反复复比划,刘明兴随着他的比划一会蹲,一会跳,一会儿右边闪,一会左边闪,搞得他神情紧张,汗水从他的头上流出,他举起右手袖子擦汗,这时沙包从空中飞过来,刚好击中他的脸。刘明兴感觉脸上火辣辣,他对李水平嚷道:“你耍赖,我在揩汗,没有准备好。”“啥不地道,你又没有说暂停。”我也随声附和道:“就是,你又没有喊暂停。”“我要来,我要来,打沙包”于小蓉说。刘明兴对于小蓉张嘴吐舌头,扮怪脸,说:“不要你,小气鬼!”“我要来,我就要来。”这时恰好沙包落在她面前,她捡到沙包跑,“大家都玩不成。”李水平几步追上她,从她手里抢回沙包,并且他用力推她一掌,她身体往后仰,屁股坐地,她感觉到屁股痛,忍不住大哭起来。“我要告你们,你们打我。”“我们才不怕告,是你抢我们沙包的。”李水平说。刘明兴心虚地把我和李水平拉到一起说:“我们还是先假装同她一起玩,让她不要告我们状,否则我的屁股要开花,你知道我老爹,他对我是狠,我不知道上辈子是否是敌人。”李水平说:“她还可以给我们侦查一下,邓老师是否向你爹告状。”刘明兴走到于小蓉面前,把她拉起来,说:“小蓉,我们要同你玩,只要你不小气,要帮我们做一些事,如果有谁敢欺负你,我们一定帮你。”小蓉用手揩揩眼泪,说:“你们说话要算数哟。”刘明兴把嘴杵在她的耳朵处,小声说道:“你也知道,我在学校惹到邓老师不高兴,我担心他要向我爸告状,我们几个去,都不好。”于小蓉慢悠悠地向上街刘明兴家走去。

于小蓉刚刚走到中街,刘盛朋手中捏住一根小棍子,气凶凶地见人就问:“看见过我儿子明娃子没?”“没有。”人人都摇头回答。于小蓉立即调头往回跑,对刘明兴说:“快跑,你爸来找你了!而且还帯着家教棍子。”刘明兴心慌,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向家里方向跑去。我在后面向他喊:“你疯了,跑错方向。”他听到喊叫声后,自己也意识到跑错方向,好在只跑出几米远。我对他说:“往菜籽田里跑。”我们仨跑进菜籽田,菜茎宛如梅花桩一样站立在田里,它的外形像老白菜长出的菜薹子,阻碍我们爬行,我们像毛毛虫一样慢慢地爬到了田中央。李水平对刘明兴说:“你在这里藏好,我们打口哨你才出来,吃的东西给你帯来。”刘明兴独自一人爬在田里,汗水顺着脸上和头上流入土壤里,身湿漉漉,他感到身心疲惫,手膀麻木。他翻身躺在泥土上,双眼望着灰暗的天空,四周静悄悄,一股股微风吹过,一阵阵哗哗声,吹进他身体,心里发慌,皮肤上冒出一些小丘疹。一只竹节虫从他腿上爬过,他把腿收缩,用手去抓,什么也没有抓到。他眼睛望着天空,天空有一些闪烁的星星,心里默默地数星星,一次数不清。他又用手指着天空的星星一颗一颗地数,但还是数不清,而且越数越多。他又闭上双眼,静静地倾听大地的声音,有‘哔哔哔剥剥剥’声音,这一定是菜籽成熟后,菜籽挣脱外壳想急着出来看世界的响声;有虫鸣声,他竟然听到大地呼吸的声音,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沼泽地面上,湿气不停地钻进身体,一只小蚂蚁在他颈脖行走,它的脚踩在嫩嫩地皮肤上跑,它跑累了,停下来,用它尖硬的牙齿撕咬他的皮肤,他感觉到颈脖处酸痒,用手一拍打,只蚂蚁尸体粘在手掌中心。一股股菜籽油清香的气味,弥漫他周围,他的肚子发出一阵阵‘咕咕咕’声音,唾液和胃酸不断地往外冒,心里想李水平你们还不来给我送吃的。他没有办法,只有从菜籽杆上择一个菜角,剥皮放在嘴里咬,但小小的菜籽在他的嘴里做迷藏,他咬着咬着睡了。

我刚刚回到家里,听见欧大嫂与我妈甲成果的谈话声,她说:“我们老刘脾气怪得很,对大人孩子都狠得下来心。他今天说邓老师说,我们刘明兴在上课期间,调皮捣蛋,他当时气得浑身发抖,马上拿起黄筋条子,到处寻找刘明兴。我怕他把小孩子打得过重,我跟在他后面,好在当时没有找到,现在娃儿还没有回家,他心里焦急不安,叫我到你们家问问甲王乙,他应该知道刘明兴在哪里。”“我们甲王乙还没有回家,不知道在哪里疯,放学了,也不帯他弟弟甲公乙。”我轻脚轻手地走到灶房门口,立起耳朵听见:“不要急,甲王乙应该快回来了!”我妈说。“哥哥,陪我玩。”甲公乙拽住我衣服嚷道。“你躲在这里干啥?”我爷爷问道。“甲王乙,你回来了!你看见我们刘明兴没有?他在哪里?”“不知道。”我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们找到他不得打他,你放心我们也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我看见她说话很真诚,说:“我听别人说,他藏在菜籽田里。”“哪块菜籽田。”“靠近保管室那块田。”我话刚说完,欧大嫂人已经在我家大门外,我也跟着跑,“你去干什么?”

欧大嫂手高高举起捏住的火把,站立在田边高喊:“明儿、明儿,快快回家!”声音随着风向四周漫延,宛如菜籽的香味飘浮在空气中。一条小的菜花蛇在他身上爬过,爬行的振动惊扰刘明兴的梦,他梦见李水平给他一个黄灿灿的水糖饼子,他想舔饼子上面热烀烀水糖,眼见水糖滴成长线要到地面,但舌头始终伸不到水糖线,唾液从嘴角流出宛如从山中飞溅出的泉水。他随手一抓,一条冷冰冰的软软的东西在他手中挣扎,睁开眼睛一看,立马一甩,它在空中略微弯曲着落下。他背上衣服湿透,是大地吸收的空气中的水分传递给他,脸上也冒出汗珠,是惊吓出的冷汗。他再也不瞌睡,双眼瞪着天空,天空漆黑一片,黑暗吞没一切,仿佛他身体也溶化在这黑暗,内心充满孤独和恐惧,眼泪从眼眶滚落出来,“妈妈妈,你在哪里?我怕怕。”从他的口中嘣出。双手摸到的是菜籽杆,它们好像要证明它们是忠实的看门狗一样,牢牢地把他困在田里,走不出菜籽田。他的哭声绕过菜杆,爬上菜籽角,随着风滑过一个一个菜籽角,吹进欧大嫂的耳朵,振动她的耳鼓膜。欧大嫂对我们说:“我好像听见他在呼喊我。”我们转头把耳朵对向菜籽田方向,“妈妈,你在哪里?”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里。甲成果说:“大姐,我们举着火把顺着声音往前走,甲儿你声音大些,你继续喊。”“刘明兴,你不要怕。我们来接你了,你找到垄槽,顺着它走。”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空中很小很苍白无力,火在风中摇拽,火焰一会向前,一会向后,一会向左,一会向右,火把在风的作用下,‘哔哔叭叭'越燃越大,把周围照耀得黄灿烂,风中裹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哭泣声越来越有气无力。我着急地对我妈说:“刘明兴,不会出事吧!”“他应该就在附近,他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欧大嫂还是不停地呼喊:“明儿、明儿、妈妈来了,不要怕。”“妈妈,我在这里。”我顺着声音眼光向前搜寻,一小片菜籽杆东倒西歪,刘明兴倦缩在几株菜籽杆上,脸上、手上、衣服上和脚都沾满泥土,头发贴着头皮,两道泪痕印在脸上。欧大嫂把刘明兴抱在怀里,心疼地说:“明儿,你哪里有这么傻哟。”眼睛里饱含着亮晶晶的泪水。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看见刘明兴为了躲避刘盛朋对他毒打。他躺在菜籽田,很多灰黑色小蛇钻进他的鼻子,他用手从鼻腔中扯一条,又出现一条,又扯一条,出现一条,扯得没完没了,最后只有任它随意揉辱他的身体。慢慢地他没有动作,身体出溃烂,从皮肤、口腔、眼眶钻出蛆,我惊恐地尖叫,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喊不出来,我愧疚感从我的内心升起,不应该向他出一些主意,让他躲在菜籽田里,不知道危险很大,我着急手脚并用用劲蹬。我爷爷用手把我弄醒,说:“孙儿,你咋了!又做恶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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