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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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青株镇进入宿醉状态。</p>

青鱼池子旁的大榕树底下，卖黄豆子的和磨豆浆的碰了个头，手上都拿着把破蒲扇, 身子带了些酒气，走起路来摇摇摆摆。</p>

见了面, 异口同声问道：“今个开张不？”</p>

又异口同声答道：“诶——不。”</p>

两个憨坨对着嘿嘿笑了几声，这便心安理得地在榕树底一屁股墩坐下，不约而同地把腿翘起来, 藤椅一前一后地摆, 嘎吱嘎吱响，手里头蒲扇慢慢地摇。</p>

这大清早，磨豆浆的不来买黄豆，豆铺子就没必要开，而这卖黄豆的没开门，磨盘里也没豆子可动——索性无事可做, 可不就得一齐休休工, 一起摸摸鱼了。</p>

逻辑自恰, 合情合理, 十分完美。</p>

初晨的阳光成缕，在小楼白墙上映出一层金碧, 街边青竹苍翠, 山间的薄雾飘进此处平谷, 布衣妇人打着哈气架开小窗，将簸箕中沾上朝露的灵药收进屋内。</p>

在那雕梁画栋的“妙世堂”里, 狄大夫开了门，脚边跟出一只小黄狗，捧着肚子晒了会朝阳, 心想还是昏沉，便回去泡了壶茶来醒醒酒。</p>

贪杯不过一时爽，狄大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天灵盖上直突突，忍不住感慨道：“老啦，老啦。想当初老夫还是千杯不倒的一条硬汉，这昨夜喝了几壶便遭不住咯……哎呦哎呦。”</p>

他扶着老腰，圆肚皮里火烧火燎，难受得嗷嗷叫唤，拍桌立誓，掷地有声：“老夫以后再也不喝了！”</p>

“噗，才不信醉汉说的话。”</p>

清朗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趴在桌边的小黄鼻子一动，耳朵竖了起来，立马撒丫子跑出了门，见到来人，便是精神抖擞地迎了上去：“汪！”</p>

言音新换的裙子，织金的白色云纱，又被它踩了出了几朵黑梅花。</p>

她轻笑一声，也不在意，蹲下身子挼挼它毛绒绒的脸颊，待过足了手瘾，这才起身走进药堂，见到焉拉吧唧的狄大夫，又没忍住笑了，问好道：“狄大夫早呀。”</p>

“早早早，见笑啦。”狄大夫见她来了，便拿出一盏新的茶碗，在新烧的水里烫过，“丫头起早，稀罕稀罕，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老夫给早起的丫头泡茶喝。”</p>

言音闻言，皱了皱鼻子：“我不是鸟儿，早起的虫儿是要被鸟儿吃的。”</p>

说着，她跑到那金玉雕花的柜台边，打开乾坤袋翻翻找找，从里头拿出一件又一件的宝物，看得人眼花缭乱。</p>

狄大夫被这架势吓了一跳，险些被茶水烫到：“这是什么？”</p>

“师父让带回来的礼物，修真界特产，灵岛出品，保质保量，童叟无欺。”言音把该拿的都掏出来，笑眯眯道，“等下我还有给赵姨送呢。”</p>

“诶，你这孩子，就回来一趟何必搞这些，怎能劳烦那样的大仙人……”狄大夫下意识在身上摸摸，不知道有什么能给大人物作回礼，有些头疼的四处看看，突然一拍脑门，“我这正好有罐好茶，你回头带回去，给仙人尝尝。”</p>

那茶他藏了大半辈子，正是香的时候，应是能勉强入眼。</p>

言音赶紧追过去拦他：“不用的，不用的，只是我太久没回来，不想空着手，师父也是这个意思，聊表心意而已。”</p>

“那咱们也得聊表心意啊。”狄大夫把那罐子茶从柜子里翻出来，打开外边包好的油纸，塞进言音怀里，难得正色道，“赶紧收好，记得给你师父带回去。”</p>

言音缩着手不肯收，两人相互推了半天，僵得都要吵起来了。</p>

最后，言音还是把罐子收了起来，边收便嘟囔：“……客套什么嘛。”</p>

“这可不是客套。”狄大夫见她收了，心里便高兴了，端起桌上的茶碗给她。</p>

笑道：“虽然丫头你不说，老夫也能多少猜到，你打那时走了，到这一路想必也是经历了不少波折……你的事啊，咱们这镇子估计是帮不上忙的，能有位仙尊照拂着，是你苦尽甘来的福分，咱们也好安心些。”</p>

言音接过茶碗，鼓着脸呼了呼气，见金黄色茶水泛出一圈圈的涟漪。</p>

小丫头心思向来敏感，狄大夫怕她又觉亏欠，便赶紧转了个话题：“对啦，告诉你个好消息吧。”</p>

言音正捧着茶碗吸溜溜，闻言顿住：“嗯？”</p>

什么好消息？</p>

“你不总想着去驼子那药田偷灵株吗？这几个月啊，那驼子……”狄大夫对她神秘兮兮地一笑，“不在家。”</p>

也就是说，可以大胆放肆地去偷猫薄荷了？</p>

言音双眼放光。</p>

*</p>

待把伴手礼都派送到位之后，正好到了午时。言音回到客栈，先去厨房提了些餐饭，随后回到房门外，感觉有些太过安静，便探头——</p>

往左边看，见兔萌萌坐在床边，托着下巴在看话本。</p>

往右边看，见小猫趴在花架上，闲得哈欠连天。</p>

言音：“？？”</p>

为什么要坐那么远？</p>

清晨她走之前特意把小猫留下，本是想让他们待一起作个伴，免得兔萌萌自己一个人待着觉得不安，可这两只萌物，怎么一南一北窝在角落里不互动啊？不觉得无聊吗？之前在兽谷好像也不这样啊？</p>

言音困惑地歪了歪头，起身抬脚走了进去。见她回来，小猫便从花架跃了下来，颠颠颠跑到她脚下，仰着头喵喵叫，示意她把自己抱起来。</p>

兔萌萌也放下话本，走过来接过装着菜肴的托盘，垂下耳朵，轻声问道：“伴手礼……送得还顺利吗？”</p>

言音俯身抱起小猫，任它在自己怀里闻来蹭去，有些无奈地耸肩：“嗯，送是送出去了，就是又收了好些给师父的回礼。”</p>

赵夫人还包了好几斤腊肉，一听师父喜欢喝酒，又给炒了几罐子花生。</p>

乾坤袋里都要串味了。</p>

兔萌萌听她这般说，也跟着微微笑了，手上将那些菜肴摆好，分好碗筷，刚把托盘放到一边，手就突然被言音给拽起来了。</p>

吓得竖直耳朵抬起头，却见言音眼中闪着亮光，询问道：“萌萌，你有没有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干坏事的经验？”</p>

兔萌萌一惊：“……啊？”</p>

这，这种经验……</p>

我似乎……</p>

挺多的。</p>

心底以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馅，被这聪明的小姑娘给觉察到了，如今笑里藏刀，要对她兴师问罪……兔萌萌不敢作答，面上故作镇定，实则整个心脏都缩在了一起，白色长耳微不可见地颤抖着。</p>

岂料言音压根咩都不知，反而使劲晃了晃兔萌萌的手，兴致勃勃道——</p>

“你一定还没经历过大半夜干坏事的快落，相信我，可好玩了，今晚咱们就去偷鸡摸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