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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裘安站着喝了几口水,便把水放自己的背包里,然後在这条被树林包围只有两个人的狭窄小路上坦白心意。
「我想了很久应该怎样对你说,」钟裘安用手指抹了抹郝守行愣着的脸庞,他的眼神难得地透露着依恋与宠溺,说出的话却非常认真,「我喜欢你,但又不想跟你在一起,这样你懂吗?」
「懂。」郝守行注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点头。
「但我又想我的人生未免太累了。」钟裘安苦笑道,「遇到喜欢的人不敢表白,坚持的正义又无法伸张,这五年以来我经历的只是不停地失去身边的人,自己则东躲西藏的,等待哪一天押在我上面的那一把屠刀朝我砍下来。」
「我会抱住你,要砍先砍我。」郝守行对着他说。
钟裘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声很大,在荒芜的山境下却显得无b凄凉,「傻瓜,连你舅舅也叫你远离我了,连曾经跟我最要好的朋友也跟我翻脸,就只有你这一根顽强到底的木头才选择走一条黑到底的掘头路吧。」
「掘头路又怎样?还不是给我开?」郝守行把水樽喝完,JiNg准地在空中扔出一条抛物线,落进附近的橙sE垃圾桶。
钟裘安收起笑容,说:「话不要说得太满,跟我一起要面对什麽你知道吗?」
郝守行说:「讲多无谓,行动最实际,我都陪你来了,还怕这麽多?」
有时候真的无法恐惧太多,陈立海从前也是个勇字当头的人,但当面对社会的急剧变化,身边的人又接着一个个地离开自己,只为一心「求安」的他无法不顾虑很多东西。
他也会羡慕郝守行,虽然经历过失去自由的三年,但身边仍然有支持他的人,行事作风没有一丝犹豫退缩,下定决心就会勇往直前,做到最好。
这令钟裘安不能再找任何理由自欺欺人,他确实是个胆小鬼,连承认一句喜欢也要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他也决定了走一条最难行的路,何不把握当下,向喜欢的人坦承心里的想法?
「休息够就走吧,再这样拖下去恐怕入黑也无法登顶。」钟裘安说完这句便背对着他,重新收拾心情上路。
当郝守行暗自失落之际,只见钟裘安的左手往後伸,示意什麽不用脑袋思考也知道。
郝守行如同中了奖似的,脸上霎时绽放出快乐的笑颜,然後大力地牵过钟裘安的手。
两人本来一前一後的步伐在不经不觉间慢慢变成平排一致,在无人注意的树荫下形成一幅绚丽自然的美景。
另一边厢,商业大厦林立的南区却战火弥漫。
周围充斥着催泪弹的气味、市民与公职人员拥挤着叫嚣的声音,於今午四时正约三千人包围了政府总部,强b在总部最高层开会的张染扬必需露脸并答应示威者的要求,否则不排除出现更剧烈的冲突。
眼看着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马路、走过的路人与示威者争执、穿着一身武装的警察在不远处戒备的画面,金如兰在一片心急如焚的脑内声音中强行迫自己冷静下来,穿着轻便的他虽然很快被身边的人看出来,但当他朝对方举一下手上握的相机,其他人也乖乖冷静下来,还给他让出一条路。
在乱世中记者的角sE非常重要,无论抗争的结果如何,都需要有一台摄影机拍下这一切,印证无法被抹过去的历史真像。
当初金如兰下这个决定时也觉得自己非常疯狂,其实它的念头不过出自早前在寂寂居收拾打烊,他无意中听到风尹在讲电话,言语间猜测他应该跟父母闹翻了,电话那一端的话肯定很难听,不然风尹不至於黑着脸匆匆挂线。
你怎麽了?官司有麻烦?金如兰问道。
风尹见到他朝自己走来,马上收起了电话,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自然,没事,我爸妈不懂游行示威,只觉得我们在闹事,律师那边没问题,谢谢你之前帮我联系他。
金如兰叹了口气,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别担心那麽多。
风尹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出神,连话也不自觉地带着温柔,说:可惜当时没有人拍到,我没有跟那个警察争执过,他们就一群人向我涌过来,把我按在地上翻我的袋,威胁着要告我袭警和藏有攻击X武器。
金如兰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对方,他们也很清楚,即使当时有记者拍下了这一幕并拿来当辩解的呈堂证供,也对事实毫无改变。
但他还是想试试,他不想回去给他爸的公司打工,又不能继续留在电视台拍戏,还不如直接杀出一条没有人预计的路。
突然,充斥着人群聚集的马路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当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时,他的眼前有一瞬间出现了一张红sE的东西,未等他看清楚,他整个人就被某人大力推开,往後摔在地上。
在一片喧闹中,金如兰双脚屈膝撑在地上,痛得0着腰,有些狼狈地0着地面站起来,检查着掉在地上的相机有没有损坏,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并紧张地叫了他的本名:「阿慈!」
金如兰很少见到风尹焦急的样子,不禁笑出来:「你怎麽来了?」
风尹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游转,好像在检视他身上有哪一颗细胞受伤,没等金如兰回过神,他已经被风尹以强势的开路姿态避开横冲直撞的人群抓上行人路了。
金如兰这才发现身边的人跟平日看见的示威不同,他们双眼放光,仰望着天空飞舞着的红sE钞票,正源源不绝从上面商厦高楼扔出来。见钱眼开的路人纷纷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不停地捡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准备据为己有。
这一场大型的聚集已经被有心之士骑劫,褪去争取公义的表皮,成为了失控的铜臭味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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