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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期景看着担心的苏思梦,浅笑:“放心,我不会害他。”
苏镜洵知道他是有话跟自己说,也跟苏思梦道:“你先出去吧。”
“可是哥哥你……”苏思梦很担心姜期景会说出什么来,姜期景只笑道:“放心,他这条命酒儿很在乎,我不会取了的。”
苏思梦闻言,又看看面色微沉的哥哥,到底是心中忐忑的出去了。
等她一走,苏镜洵才放下手里的书,转头捧起茶盏轻声道:“你来,是要告诉我,你此番来大齐,要带走酒儿吗?”
姜期景浅浅一笑:“我的目的,你一直都很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放手?”苏镜洵冷淡问他。
“因为你了解酒儿,也了解我。”姜期景看着他慢慢变白的脸,上前便点住了他的穴位,后才抬手搭在他的脉上,半晌,才浅笑道:“你没有喝药,就不怕因此丢了性命?”
“不关你的事……”
“的确不关我的事,但关酒儿的事。她那你当朋友,当哥哥,你死了,她一定很自责,很后悔。”姜期景说完,转头找出了了拿来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来,还闻了闻,才笑道:“皇后娘娘给你用的药,都是极难得的,你要辜负她吗?”说完,在他胸前一点,待他吃痛张开嘴,直接就将药丸给他扔了进去。
苏镜洵被迫吞下药丸,眉心紧紧拧起,姜期景只道:“你是个男人,有什么话,堂堂正正的说,酒儿没那么多心思,她很直接。而且你若是连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了,还想为她撑起一片天吗?”
苏镜洵没说话,心口似撕裂开的疼,他只能死死攥紧了手不让这份疼痛夺去他的性命。
姜期景的手再次搭在他的脉上,浅笑,又从自己袖子里拿出颗药丸来给他服下,才道:“酒儿她是个单纯的孩子,不属于谁,她只属于她自己。”说完,也不看他,转身而去。
他一走,苏镜洵才终是开口:“那你呢?你的姜王府,比我就在皇宫外的定北侯府,更能给她庇护吗?”
“姜王府算什么?”姜期景浅笑,提步离去。
姜王府于他而言,什么都不是,不过是暂住的地方而已,不过是替祖父守着的地方而已,给酒儿庇护的人,不会是姜王府,只会是他姜期景!
苏镜洵看着他离开,带着他不经意流露的桀骜和自信,他自小就是如此,永远自信骄傲,还是七窍玲珑的心肝,不似自己,对谁都疏离淡漠,只是为了保护住内心脆弱的自己。
他垂眸,从枕头下拿出那块跟酒儿有的一模一样的玉佩来,半晌,才闭上眼睛沉沉呼了口气。
下午,大雨停歇的时候,一行人才终于散了,而姜期景也正式以姜王的名义,跟大齐的朝廷提了亲。
不过不是和亲,是他姜期景的提亲。
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徐家林家还有袁家的人头一次这么齐的聚集在了皇宫中。
酒儿一早起来,就是一脸的懵逼,只听到小梨大喊着姜王来提亲了,她才欣喜起来。
她一咕噜从床上起来梳妆打扮,很快小梨进来,瞧见她居然没赖床,便偷偷的笑:“原来前阵子公主问奴婢何为男女之情,竟是如此。”
“再胡说就把你也嫁了。”酒儿朝她哼了一声,小梨才忙上前道:“好了好,是奴婢多嘴,说什么也不该知道公主情窦初开的时候啊是不是?”
“小梨,我把你做成冰糖梨吃了!”酒儿威胁着要来抓她,就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谁来吃梨啊?”
“姑姑!”她欣喜的看去,就见徐昭昭挺着个大肚子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肚子更大的王汝嫣。
林定庵在一侧小心扶着,宝珠牵着自家两个女儿进来,一个大些也有七八岁了,小些的才五六岁,两姐妹都穿着窄袖的利落长裙,眼睛还极像宝珠,十分的大又亮,梳着圆髻,十分可爱,瞧见酒儿,立即就过来行礼了。
酒儿也很喜欢她们,瞧见她们,立即问道:“最近才从蒙古回来的吗?”
“是啊,前几天才回来,还带了好些牛羊肉,打算来宫里呢,结果前些日子爹爹的酒丢了,忙着帮他去买好酒,这才耽搁了来宫里。”大些的姑娘叫徐蒹葭,妹妹叫徐采薇,看着都是温温柔柔的名字,性格却都随了她娘的,蒙古的爽朗大气范儿。
说起徐程青的酒来,酒儿略有些心虚,笑眯眯的安抚过去,才起了身乖乖喊了舅母姑姑和表舅母。
徐昭昭自是最八卦的,才来就先把蒹葭和采薇一道打发了出去玩,林定庵也被赶出去了,就留了她们三个盯着她道:“酒儿,那姜小王爷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记得以前他常来宫里的,如今怎么又来了,还来提亲了?”宝珠也忙好奇道。
王汝嫣倒是镇定,才子佳人,以前又是性格合得来的玩伴,如今郎才女貌,生出情愫岂不是正常?而且这个姜小王爷她也曾听墨风墨月说过几句的,性格极好,人也聪明,虽不如苏镜洵那样就在跟前,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她顿了顿,道:“听说之前苏家世子也来提过亲,酒儿,这是要你二选一呢?”
“二选一?”酒儿忽然想起之前答应了苏思梦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苏镜洵的。
想到这里,她起身就要出去阻止,却被王汝嫣一把拉住,道:“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你只要按着心意选就好了,如今你年纪也大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酒儿坐下来,想了想,才看着她们道:“那是不是只要选择了,就好了?”
“那是当然,快刀斩乱麻。”徐昭昭立即道。
酒儿认同的点点头,旋即又问他们:“我知道,我现在就去告诉母后。”她坚定道。
宝珠看她这莽撞的样子,笑起来:“比我以前还冲动,酒儿,你想清楚了吗,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对啊,万一跟他在一起,要经历风霜雪雨怎么办?还是找一个安稳的最好。”徐昭昭更倾向于苏镜洵,因为就在眼前看着,往后想不对酒儿不好都不行。
“可若是不喜欢,在一起了,一辈子都是寡淡如水。现在酒儿可能还不懂情爱,但等成婚后,她始终会明白的。”王汝嫣道。
酒儿看了看王汝嫣,问她:“舅母,若是酒儿一见到他就欢喜,跟他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还有一想到他,就觉得很安心,这样的人,是不是可以度过一辈子的人?”
“只有你自己知道。”王汝嫣浅笑:“跟他在一起,不止是要开心。”
“那还要什么?”
“他也爱你。”王汝嫣道,唯有双方都有强大的爱,往后的日子才能一直幸福下去,就如她跟锦澄,一开始是自己的执着,后来换他的爱,他们才能走过这么多的风雨。她不希望酒儿的人生会有跟自己一样的风雨,但不能不防。
酒儿闻言,似乎决定了什么一般,转头就跑出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无奈笑笑。
酒儿出宫后,至极去找姜期景了。
姜期景似乎知道她回来,在自家院子的湖上放了一叶小舟,摆上两支吊杆,备上美酒佳肴,直到酒儿气喘吁吁出现,他才转头朝她笑:“来了。”
“小景,我要问你一个问题。”酒儿微微喘着气看着那坐在小舟上显得有些慵懒随意的男人,道。
“问吧。”
“你爱我吗?”酒儿微微喘着气,心跳却很快。
姜期景没想到她会来问这个,这个傻丫头,觉得仅凭一句话就能证明什么吗?
“你爱我吗?”酒儿见他不回答,再一次忐忑问道。
姜期景放下钓竿,站起身来,认真看着岸上的人:“爱,很爱,爱到要与你生同衾死同穴,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酒儿手心微紧,浅笑:“好,我嫁给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姜期景却问她:“你不怕我骗你吗?”
“那就骗我一辈子,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最好吃的烧鹅,最好喝的梨花酿,最喜欢一切,都给你。”酒儿转过身朝他灿烂一笑,才再次跑开去,这一次愣住的,换成姜期景了。
他抬手摸着自己心口,心跳很快,快到要跳出来,也甜到眼泪仿佛都要流出来。
他的酒儿呀,原来是个这么会说情话的小姑娘。
他浅浅一笑,看着酒儿跑开的背影,轻轻弯起眼睛:“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酒儿现在又一次跑到气喘吁吁,她要去告诉父皇,告诉母后,她愿意嫁给姜期景,跟他一起,去看江南烟雨,去看西北大漠,或者,就在小院子里,共剪西窗烛。
等她匆匆回到皇宫要去见母后时,却发现母后的宫中,坐着本该病重在家的苏镜洵。
苏思梦也在,她眼眶微微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瞧见她来,却是连忙笑起来:“公主,你来了。”
酒儿看到苏镜洵,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怯怯。
林锦婳看着她的模样,便知道,这丫头心里没有苏镜洵。
“酒儿。”
“母后。”酒儿连忙行了礼,才紧张走到苏镜洵跟前,小心翼翼道:“镜洵,你身子可好些了?了了给你的药,你都吃了吗?”
苏镜洵看着她跟自己说话时那份小心,心中更痛。她不知道,他宁可她任性,宁可她自私,宁可她毫不顾忌的告诉所有人,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可她这份小心,就让他知道,她在担心自己,她仍把他当最好的朋友,也是永远不可能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人。
他藏起心中的受伤,温柔笑看着她:“我跟皇后娘娘说了,想单独跟你走走,可以吗?”
酒儿转头去看林锦婳,林锦婳温柔道:“御花园中现在无人,小洵去走走,对身体也好。他此番来,是要跟朝廷请辞的。”
“请辞?”酒儿立即转头去看苏镜洵,他只是温和笑道:“放心,我只是请辞去乡下养伤,等伤势好了,我会再回来的。”他轻轻一笑。
酒儿看着一侧的苏思梦,见她微微朝自己点点头,她这才点了点头。
苏镜洵由人扶着往外去,酒儿默默跟在一侧,两人直走到临湖的栈道上,苏镜洵才将下人打发下去了。
他倚着栈道边的凳子坐下,风由湖面传来,带着夏末的气息。
“好快啊,转眼间,一个夏天都过完了。”他浅笑。
“嗯。”酒儿还在想着该怎么跟他说,他却只看向她,笑道:“决定好了?”
“嗯?”酒儿诧异了一下,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连忙点点头,而后才道:“镜洵,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我知道,只怪我自己,不怪你。”怪我太过小心翼翼,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怪我没有早些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他心中一万次的后悔,可后悔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爱她,却也如姜期景所说一样,他不能以爱她的名义,去伤害她。他的酒儿,要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
半晌,他才终于笑道:“我很快就要走了,酒儿,我想要你答应我。”
“答应什么?”酒儿问他。
“答应我,若是以后过得不开心,若是他背叛了你,对你不好,一定要第一个来找我好吗?”他不希望酒儿过得不幸福,可心底的阴暗处,他又盼望着有这么一日,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她,可他的理智,让他只能期望她过得幸福,永远也不要有那一日。
酒儿点点头,但她相信小景不会那样的。
苏镜洵缓缓扶着廊边,站起身来,看着猜到自己肩头高的酒儿,浅笑:“我能再抱抱你吗?”
酒儿的脚步想要往后腿,可他已经抱过来了,轻轻的,夹带着些许药香的怀抱,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一般,她只要轻轻挣扎一下就能躲开。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只能轻声告诉他:“小洵,对不起。”
苏镜洵眼泪缓缓落下,终究啊,她还是只把自己当成童年那个玩伴小洵,而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他紧紧拥住她,就希望时光在这一刻停止才好,可是时光如流水,终究不会如人意。
走时,苏镜洵什么也没说,酒儿一直送他到宫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才终于先开了口:“小洵,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你,不是哥哥,是真的朋友。”
苏镜洵只觉得那疼到麻木的心,微微一暖。
他转头看着站在宫门口那脸上永远只会洋溢笑意的酒儿第一次有了伤心,有了难过,嘴角微微扬起:“我也喜欢你,如你喜欢我一般。”不,我爱你,就如你爱姜期景,那样的男女之爱。
马车缓缓动起来,酒儿往前追了两步,终究停了下来。
苏镜洵也放下车帘,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她生欢喜。
马车内,苏镜洵终是没忍住,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他今日特意换上的白色长袍。他喜欢白色的衣裳,仿佛一尘不染,可如今染上了血,他知道他往后都不必再穿这白衣裳了,他心上染上了尘埃。
“哥哥……”苏思梦泪如雨下,只扶着虚弱苍白的他,哽咽:“你这是何苦呢,你明明还要亲自看着她出嫁,还要知道她往后过得幸不幸福,何苦这么早就告诉她,你要离开,让她见不到你,你也不能光明正大见她?”
“我有私心,我想最后试试,她对我是否全无男女之情。”苏镜洵虚弱浅笑着倚在马车一侧,拉着她的手苦笑:“小梦,我不如你,能挥剑斩情丝,我只是个愚人。”
“哥哥怎知,我不是个愚人,只是他好,我便心安。”她擦去眼泪,刚好马车颠簸了一下,吹起车帘,将她的眼泪吹落。
苏镜洵闻言,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二人相视而笑。心里各自有各自放不下的人,但她们都知道,即便是放不下,也要深深藏在心底,永远不能再将这份心思拿出来,摆在明面上。
夏末的风已经带着些许的清凉,温温柔柔的吹在人的身上,仿佛要抚平每个人心上的伤痕,吹走所有的阴暗。
城墙上,林锦婳独自站在一角,看着苏镜洵的马车离开,看着这京城熙熙攘攘,看着这大齐繁荣昌盛,嘴角微微扬起,浮生一梦,所有的苦难终究是过去,也不会延续到她的女儿身上。
她想,这一定是老天爷在眷顾她。
“城墙上风大。”
温柔的声音传来,她一转身,就看到缓步而来的赵怀琰。
十年的光阴,只让他的五官更加坚毅,眼神更加深邃了。他缓缓走近,俊美若天神,依旧会让她觉得心跳加速。
她浅浅一笑:“风这么大,皇上怎么来了,不怕被风吹走了?”
“朕担心皇后乘风去了,留下朕独自一人。”赵怀琰走过来,看着她扬起的红唇,微微俯身便吻了上去,城楼上的护卫们自动侧身闭上眼睛。
林锦婳脸微微一红,他却只紧紧揽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城墙边上,略微低哑着嗓子道:“太子和公主的婚事很快就要准备了,婳儿是不是要准备再生一个?日子无聊,有孩子陪伴,也聊以度日?”
林锦婳嗔怪的看他一眼:“这里是城墙?”
“那又如何,这天下都是朕的,还能有人赶朕走不成?”赵怀琰笑起来,大手一挥,护卫们识趣退下,林锦婳的脸却是更红了,明明没发生什么,可是赵怀琰这样一做,不是摆明了要叫人误会吗?
等人都走后,她才微微咬着牙抬手圈住他的脖子道:“怀琰,这里冷。”
赵怀琰满意的笑起来:“好,咱们回宫。”
林锦婳暗暗松了口气,可再生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宫去玩了,而且她决定了,她今晚就要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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