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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关键在于,赵玉洁眼下根本无法预料,皇帝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会带给她怎样的命运!
叛女这两个字,意味着皇帝知道她的过往,明白她是赵氏的敌人、追杀对象,以皇帝跟赵氏的关系,以赵七月皇后的地位,她还能不死?
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肯定就是坐以待毙,但赵玉洁在听到“赵氏叛女”那四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苍白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她感到莫大的屈辱,像是心口被插进了一根刺。
跪拜在地,赵玉洁咬着牙道:“臣妾没有背叛赵氏!收养臣妾的赵氏族人不怀好意,臣妾只是自保。”
恼羞成怒之后,赵玉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如果皇帝要把她交给皇后,根本没必要到紫竹宫来坐上这么久。
那么,皇帝为什么不这么做?
这个问题的答案,赵玉洁一时想不明白。而眼下最紧要的是,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她要怎么样反应,做什么样的争取,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自保?”皇帝嗤的一笑,“成为赵宁的女人,还不足以让你自保?”
闻听此言,赵玉洁不由得浑身一僵。
所谓自保,只是她潜意识里,给自己找的推脱借口,好让她觉得自己没有理亏,并不欠赵氏什么,也并非面目可憎之人。
人是不能觉得自己是丑陋的,人需要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皇帝的话,是赵玉洁自我催眠的逻辑里,最致命的漏洞。
现在,赵玉洁辛苦构建的心理防线,被皇帝以最粗暴的方式撕裂,由不得她不心神失守,痛苦难当。
不能承认自己的丑恶,那就需要再找一个新的理由,迅速构建新的心理防线。
赵玉洁很快就自我辩解道:“赵宁并非良人。臣妾也不想依附于他。臣妾只想靠自己活着,活得堂堂正正,活得心安理得。”
这话一出,赵玉洁自己首先选择了相信。这是个不错的理由,她松了口气,内心的痛苦霎时消散。
“活得堂堂正正?投靠北胡公主,就让你心安理得了?”皇帝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甚至充满讥讽。
赵玉洁苦涩道:“当时为了活下去,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臣妾也是日夜不安。为了赎罪,臣妾最后将北胡公主,引诱进了宰相的伏杀圈,所幸擒下了她。”
谎话说得多了,也就没了最初的负疚感,赵玉洁现在只是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应该可以让皇帝相信。
皇帝没有任何相信或者不相信的表示,他招招手,敬新磨立即上前,从衣袖里掏出一瓶丹药,递到了赵玉洁面前。
“进了宫,就是皇后臣属,你终归是要在皇后面前听令的。这是玉琼液,能让你拥有稍改容貌的能力,药效六个时辰。”
说完这些,皇帝收起书册,起身向外走去。
敬新磨笑着跟赵玉洁补充道:
“后宫嫔妃,皆有职掌,‘才人’掌序燕寝、理丝臬、以献岁功,‘美人’率女官修祭祀之事,‘六仪’教导九御四德等等,都是要听皇后调遣的。
“才人入宫三月,能足不出户,而不被皇后责难,靠的是陛下护佑,但打从明儿起,才人就必须得去皇后那里听令了。
“这玉琼液,老奴会每日派人送来,才人也要管好下人,莫要让他们说漏了嘴。才人放心,有老奴在,皇后那里也不会平白无故改换紫竹宫的下人。”
赵玉洁这便知道,她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只是皇帝到底什么心意,她完全不知。她此时终于意识到,这后宫里的云波诡谲,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
而她的美貌,一向是她征服男人的第一依仗,现在看来,好似已经没了用处。
皇帝冷漠的态度,这让她觉得挫败。
非常挫败。
她还很不安,赵氏叛女的身份被皇帝得知,也不知她的未来会如何。
赵玉洁咬紧了嘴唇。
至于才人的职掌,大概意思就是,她要带人打理皇帝的寝宫,给皇帝准备衣衫袍服,帮皇帝修理仪容,按照一年四季时序不同,照顾好皇帝的饮食起居
放在寻常府邸,这就是大丫鬟干的事。
如果说皇后是一家女主人,那么以她现在的品阶地位,的确跟个管事的大丫鬟没本质不同。
徐明朗本在府中酗酒,借着酒兴大发雷霆,鞭打教训下人,接到赵玉洁从四品“才人”,升为二品“六仪”的消息后,他立马丢了鞭子。
“淑仪?这可是‘六仪’中排第一位的,好,好啊!”
徐明朗挥退下人,自己坐在大厅里,刚刚还像个酒疯子的他,此刻没了半分醉意,不仅眼神清明,而且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很显然,萎靡不振、颓唐酗酒的样子,都只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
而现在,他表现这副样子的目的已经达到,赵玉洁终于从才人变成了真正的嫔妃,他理解了皇帝释放的信号,自然是不用再继续装。
所谓“仪”,又叫作“嫔”,嫔妃的嫔,“六仪”就是六个嫔。
后宫的嫔妃品阶、数量,都是有规制的,跟三省六部的官职没两样。在六仪之上,就只有三个妃子:惠妃、丽妃、华妃。妃子都是一品。
大齐后宫,有妃、仪、美人、才人四等,共计二十个嫔妃之位。
皇后不算在嫔妃之列,皇后就是皇后,是主人,对应的只有皇帝,自然也不存在品阶一说。
宋治不太喜好女色,所以后宫嫔妃这些位置,如今大半都空着,三个一品妃中,只有丽妃之位有人,就那还是因为诞下皇子有功,给晋升的。
也就是说,赵玉洁在没有龙胎的情况下,就已经是后宫之中,地位第三的存在了。这个信号,对徐明朗来说,已经是分外明显。
“如此看来,陛下不想老夫就此消沉下去,还需要老夫继续在朝堂上大展拳脚!”徐明朗抚了抚胡须,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他前些时间故意表现的意志低沉,一方面,是借此试探皇帝的态度,想要弄清楚皇帝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另一方面,也是以此为筹码,希望皇帝提升赵玉洁的地位。只有赵玉洁地位提升了,才能获得更大影响力,更频繁接近皇帝,从而对他有实质帮助。
徐明朗很清楚,以赵玉洁倾国倾城的容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情,以及善解人意、聪明伶俐的心性,只要可以频繁接触皇帝,一定可以成为宠妃。
“赵玄极啊赵玄极,你有皇后帮衬,老夫现在也不差多少了,你我到底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
心怀大畅的徐明朗,美滋滋的饮了一杯酒,雄心抱负又回到胸间,“雁门军享受了百余年的太平,战力弱化到如今这个地步,等到大军伤亡再惨重些,我看你如何交代!”
徐明朗当然不认为雁门军会战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区区蛮夷还不可能战胜大齐王师。
他现在只希望雁门军战损多些,这样他在战后就有借口向赵氏发难。
丢了酒壶酒杯,精神奕奕的去了书房,又开始准备争权夺利计划的徐明朗,此刻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皇帝会知道赵玉洁的赵氏叛女身份,并且在给她提升品阶前后,根本就没碰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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