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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瓷!”她张开双臂,一把搂住沈瓷的细腰,拿额头蹭蹭她的脸,好半天才松开,将沈瓷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你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像个男人。”眼睛一转,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怪不得世子上次说你入了宫,原来是装作宦官了啊。”
“就你聪明。”沈瓷见到卫朝夕,心头一暖,捏捏她的手:“你到底还是来了京城。”
“怎么,世子还没同你说过吗?”卫朝夕撅着小嘴,目光转向朱见濂,眉毛拧起来:“光顾着自己,提都不提我,你也太小气了。”
朱见濂玩笑道:“不是小气,是气。多带一个你,浪费我多少粮食。”
“你看,还说不小气!一点粮食都斤斤计较!”卫朝夕挽过沈瓷的手,瞥着嘴道:“不理他,我们俩姐妹单独去说说话。好久不见,阿瓷我可想你了……”
沈瓷转过头看着小王爷。
朱见濂失笑:“我这话都还没说上两句,你倒好,把人给我抢走了。也罢也罢,开饭了叫你俩。”
沈瓷咬唇,朝小王爷粲然一笑,这才挪动步子,轻快得像是要飘起来。短时间内袭来的幸福让她措手不及,她曾以为自己在京城孑然一身、无所依靠,但竟幸运地得了汪直的照拂,如今,她心中惦念已久的小王爷,还有她最好的朋友居然都陪在身边。她不知自己是交了怎样的好运气,竟似枯木逢春,否极泰来。
进了卫朝夕的房间,沈瓷一眼便看见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水果点心,样样都不缺。卫朝夕坐下来,先放了一颗葡萄在嘴里,笑吟吟地看着沈瓷一身宦官服饰:“阿瓷,好久不见你,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同我讲讲?”
沈瓷想了想:“其实宫里也没什么稀罕,每天的事儿都差不多。”
“胡说。”卫朝夕又往嘴里塞了块桃花酥,眼睛眨了眨,靠近沈瓷道:“那天我同世子聊天,聊到一半,听到有个护卫来禀报,说是汪直把你接走了,之后便全无音讯。这个汪直……不会是那位出了名的西厂提督吧?”
沈瓷笑起来:“还真就是了。”
“哇!”卫朝夕一拍桌板,连东西都忘了吃,眼中闪着机灵:“长什么样,是不是凶神恶煞,一脸奸相?”
“乱说些什么呢。”
“话本里写的啊,奸宦都是这副模样。”
“尽听这些胡说的。”沈瓷辩白道:“汪直不是奸宦,甚至是出了名的廉洁。只不过恩宠太甚,权势过旺,受到朝臣妒忌,又为文人所诟病,所以有诸多恶名。他行事虽然不够变通,但到底还是公平公正,并未诬陷忠良,只不过对罪臣不留余地罢了。”
卫朝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真的?”
沈瓷点点头,忍不住继续为汪直说话:“真的。他是外冷内热,看起来不搭理人,其实很好的。我刚到京城的时候,压根不认识他,便能腾出地来让我养伤。”
卫朝夕嚼着杏仁想了想,随口道:“哎,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沈瓷一愣:“怎么可能……”
卫朝夕点点她的脑袋:“别以为不可能,宦官也是人啊,人都有七情六欲,不足为奇。话说,他长什么样啊?”
沈瓷脑中嗡声一片,静了一会儿,在脑中勾勒出汪直的容貌,尽量客观地形容道:“长相……也就十岁的样子,丹凤眼,挺鼻梁,薄嘴唇,身姿提拔,风流俊美。实话说……”她斟酌着评价:“若他不是宦者,在京城必定算是排在前列的美男子了。”
卫朝夕听她这么一形容,立马变了风向:“嗯,听你这么一说,我完全相信他不是奸宦。不仅不是奸宦,若真有这等长相,必定是忠良啊!”
沈瓷:“……”
卫朝夕拖着腮帮子,喃喃道:“其实,我也遇见了这么一个人,和你描述的很像……”
沈瓷心不在焉地问:“谁啊?”
卫朝夕张口就要倾诉,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杨福的叮嘱,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就是在京城街上闲逛时看见的……”
卫朝夕向来皮厚,此时竟因为这一句话脸红起来。若是平日,沈瓷必定不会相信什么闲逛遇见。可如今,她被卫朝夕方才那句问语搅乱了心神,无暇追问。两个人各有所思,一时竟没了话。待反应过来,已不知再说些什么。恰好这时,外面的丫鬟敲了敲门,通传道:“世子殿下邀两位膳厅用餐。”
“来了。”沈瓷应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挽上卫朝夕的胳膊:“走,吃饭去。”
卫朝夕仍是惘然神色,看了看她最好的朋友沈瓷,仍旧有开口的,却始终说不出来。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认命。所以,自己的苦恼只有自己知道,朋友虽亲,却也无法和盘托出。
几乎就在沈瓷离开瓷窑的同时,汪直得到了消息。
她会去找朱见濂,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可她不光走了,还是大张旗鼓坐着淮王府的豪华马车走的。汪直明白,这是朱见濂故意做给他看的。再忆及那日宫阶之下他那句“你怕了”,此中寓意,已不能更加明晰。
他憋着一口怒火无处宣泄,快马加鞭,冲入王越府中,叉腰站在门口便朝里面吼:“王越,你给我出来!”
没等多久,就见王越沿着回廊小跑了过来,看见是汪直,一下便笑了:“哟,汪大人,我的小汪汪呀,你怎么来了?”
汪直现在心情不好,就是想来发泄的。二话不说,拔剑就朝王越刺去。王越身为兵部尚书,这点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一闪身便躲过去,也拔出剑来对阵:“汪汪今日心情不好?无妨,便让我来陪你疏通疏通。”
“少废话,出招。”汪直心下焦急,剑招更加狠了。侧身一挥,再度出手。
剑雨飞花,落英长啸。两人长剑疾刺,来如雷霆,震怒万丈。汪直只觉四肢百骸都聚拢了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与钝痛,疾行,舞动,务必耗尽体力,才能挥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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