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崩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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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知义的猜想对也不对，这次府衙立场的突然转变自然有沈家在施压的缘故，说到底他们才是随州的地头蛇，无论关系还是威望，真不是这些看事来头更大，但根基却在别处的大世家能比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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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关键的，还是在于城中局势的扭转。因为从昨日开始，沈家粮铺再度降价出售粮食，已让百姓们有了保障，大家也就有了与那些奸商对抗的勇气和理由，甚至今日还有人敢于聚集到梁园吵闹，要求退还田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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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背景下，沈添前往府衙说话，又有诸多本地有些势力的，又吃了亏的士绅阶层的不断施压，饶是府衙再想帮那些更有背景的商人，也得掂量一下其中的份量了。因为一旦他们一意孤行，真在城中闹出什么乱子来，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府衙众官员，而像巡抚之类的高官们，是不可能为他们说项，替他们顶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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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自己捞到的好处也不算多，对方也不敢声张或是拿回去，所以为了自保，他们便只能翻脸。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随州知府洪大千这次还是留了个心眼，自己没有出面，而是由推官黄半山来审了这个案子，总算是留了一线余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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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么一来，却让蔡知义等奸商的情况越发不堪了，还没等他们回到梁园，相关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尽知，也更给了那些被骗走了田地的寻常百姓以信心，更多的人直奔梁园而来，把这幽静富贵的园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大叫着，让他们还自己田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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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风波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重，到了傍晚时，就连城外村落中的不少乡民也听说了此事，然后也都拖家带口地赶了来，那来的人更多，局势更为不安稳，甚至惊动了府衙，赶紧派人前来维持秩序，生怕真闹出什么乱子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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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可好，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都要丢出去了吗？”胡观觉依旧愤愤地在屋子里不住走着，叫嚷着，心里那个痛恨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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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兄弟两个则闷坐在旁，你看我，我看你，一言不发。事情到这一步，就连蔡知义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后，只能是一声苦笑：“看来只能退让了，不然别说那些刁民，就是府衙那边，也会继续给我们施加压力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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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我们辛苦才弄到手的田地啊……”蔡知礼也是一脸的不情愿，“都是那沈家，要不是他们，哪会有如此变故。总有一日，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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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华也是一脸的阴郁，这时却突然道：“我总觉着这事不像沈家所为。那沈添固然有些才干头脑，但以往行事少有这等狠辣的，至于他那儿子，就更没此等能耐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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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能有谁？”蔡知礼没好气道，要是败在一个沈家的管家什么的手上，他就更不能接受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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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不是忽略了某人……”蔡知义突然开口，“那个突然来到我湖广，先是在广安出手，之后又带了粮食到随州，与我们一争的家伙——凌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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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他！据说他还有什么皇商的身份，恐怕府衙突然变卦，也有他在旁推波助澜！”蔡知礼深以为然地点头，又是一脸的怨毒，“早知道这家伙如此阴险，之前就该将他先拿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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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再想想法子，一定要将他除掉。这次害我们亏了这么多钱，此仇一定要报！”胡观觉也终于停下步子，恨声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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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说到这儿，互相看看，却已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放弃。是的，在如此情况下，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放弃，把到嘴的那些田地都吐出来，还回去了。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全身而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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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在，他们亏的并不算多，只要把粮食拿回手上，再去其他州府，还是可以再来一次的，那时总不可能再出现沈家和凌厉这样的搅局者了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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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们自我安慰着，想要就此收手时，一名下人又有些慌张地跑了过来：“几位老爷，金员外、张老板他们几个来了……说是有账要与我们算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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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蔡知义顿时反应过来，脸色更是一变，他们居然把一件要紧事给抛到脑后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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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在随后纷纷明白过来，个个心里发虚，本以为只是小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欠着外债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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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些位商人此时还欠着城中多家钱庄银号加一起十多万两银子呢——之前因为一切顺利，他们还打算故技重施把铜钱价格往上炒，到时可以猛捞一笔，为此，他们甚至都把手头刚弄来的地契田契什么的都给抵押了出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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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近几日，随着沈家的再度平价出粮，百姓反悔吵闹，却让他们忘了还有这一茬儿，更忘了一旦这般吵闹下来，那些田地可就不再属于自家，地契田契什么的也就没有个抵押价值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