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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仍是若有所思地样子,低声道:“文侯大人没派你出征,可曾要你做什么?”
我道:“这两天什么事都没有,文侯大人在忙自己的事。”
郡主“噢”了一声,没再说话,我道:“郡主,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郡主道:“昨日毕炜进攻蛇人残军受挫,损兵数千。”
我吃了一惊,正想说蛇人是不是还有如此强的战斗力,但转念已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以文侯之能,绝不会轻敌如此的,我道:“是不是损失的都是路恭行的部队?”
郡主眼前一亮,第一次露出点笑意:“正是,路将军在乱军中不知所踪,只怕战死了。”
那就肯定不只是进攻受挫那样简单了。毕炜虽然看上去粗鲁,但绝非有勇无谋之人,只怕,文侯是借此机会进一步削弱二太子的力量。他对付邢历,借的是帝君的力量,二太子为了不与他正面冲突,只得忍下这口气。而现在二太子手中的嫡系只剩了路恭行手下的不到万人,文侯连这点力量也不能让二太子保留,路恭行失利后,只怕他的指挥权也要被削除,这样二太子能掌握的便只有两万华而不实的禁军。
他步步紧逼,二太子会退到什么时候?想到路恭行终于死在战阵上,我不禁微微有些心酸。路恭行是大将之材,但投错了主人吧。我想通了这一点,正想问一下郡主,这时只听得外面有人叫道:“请问令主人是哪一位?”
那是正在检查的执金吾小队长在问话。郡主的一个随从道:“这是安乐王郡主的座车,没见家徽么?”
执金吾虽然在帝都大有权势,但对宗室也从来不敢怠慢。那小队长连忙道:“是,是,请郡主走吧,末将失礼。”
等走过这关卡,我急道:“郡主,文侯大人此举,难道是正面向二太子宣战么?”
郡主脸上多了一分忧色:“我劝过甄侯不要将二哥逼得太狠,但他看来根本不听我的。二哥现在命禁军三营紧急待命,只怕也会有异动了。”
我道:“难道二殿下是想对文侯不利?”
禁军共有三万,其中一万是守卫皇城的近卫军,守外城的五大营有一万五千人,还有五千个维持帝都秩序的执金吾。虽然禁军战斗力很差,但毕竟也是支军队,现在都掌握在二太子手里。而军队几乎全都已随毕炜追击蛇人,如果二太子真要起事,现在该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文侯原本应该尽量缓住二太子,实在不该在这时候如此咄咄逼人,那几乎是在逼二太子发动了。
郡主苦笑了一下,道:“甄侯如果不曾想到这点,只怕早就被人收拾了。”
我目瞪口呆,道:“难道,文侯其实也控制了禁军?”
禁军战斗力再弱,也是支军队,文侯当然不会坐视二太子手中有这样的力量,很有可能,象当初符敦城的陶守拙暗中收买周诺的部下一样,禁军中也有许多已被文侯收买,所以文侯才会有恃无恐,对二太子发动连番攻势。他当然不会对二太子本人不利,但照此下去,二太子手中仅存的力量会被文侯翦除个一干二净,再没实力与太子争位了。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二太子来说,比杀了他更难受。
郡主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绝对如此。”
文侯是真的要逼二太子动手啊。示弱于人,然后一鼓歼之,这正是兵法要旨。二太子也深通兵法,不会觉察不到文侯的计划,而现在也是他起事的绝好良机。文侯在帝都与蛇人一战,这孤注一掷已是赢了,现在就轮到二太子来孤注一掷。但我知道,二太子的赢面极小,只是只要他不甘心雌伏,也仅剩这一个翻本的机会。
郡主叹了口气,小声道:“不管谁胜谁负,帝国都会发生极大的变动。唉,外患粗定,内忧又起,难道帝国真是病入膏肓,已是不治了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心头也猛地一颤,我一直不知道郡主的政见。与文侯不同,郡主地位超然,二太子与太子都是她的堂兄,大概没什么不同。如果她支持的是二太子,也要我帮助二太子的话,我该怎么办?
如果仅仅是文侯,我说不定会答应她的。正如文侯所说,这世界属于强者,如果我帮助二太子夺位成功,加上郡主的身份,我敢说日后我定会取代文侯的地位,成为帝国军的统率。可是,我能这么做么?
还有她
我的心头一阵绞痛。郡主忽地微微一笑,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难办的。”
她好象知道我的心思一样。我脸上一红,也不敢多嘴。郡主道:“大哥和二哥对于我来说都是一般,只是大哥为人软弱,也更好控制,怪不得甄侯会选择他。唉,如果大哥和二哥的性子换一换,只怕什么事都没有了。”
如果太子与二太子的地位换一下,文侯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权势,但我也不敢相信二太子能击退蛇人。恐怕,争位之举不会出现,但我们都得死在蛇人手里了。我嚅嚅道:“郡主,那我该怎么办?”
郡主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道:“楚将军,不管别人说什么,你最要紧的是自己活下来。知道么?”
我点了点头。不用郡主说,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我不会再听信什么抛头颅洒热血的鼓动了,那时曾想过,如果蛇人真的破了帝都,大势已去之下,只怕我会带着一批人逃走。
就算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郡主叹了口气,道:“我与甄侯联名向帝君上疏要求开放文校,反对最力者倒是二哥。唉,其实我也不想让甄侯过于坐大,但实在没办法。”她忽然看向我,目光灼灼地道:“楚将军,我对你说了这些话,如果你告诉文侯,那么我们之间便从此一刀两断了,也有可能会成为敌人。你说,你会么?”
我心头忽然起了一阵寒意。郡主要嫁给我,我一直以为她是看中了我的人。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说她看中我是不假,但她心中却一定不仅仅是要选择一个夫婿,更是要选一个助手。而她说什么不会让我难办,现在就给我出了个难题。
我默然无语。郡主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但她有一种远远超出年纪的力量,这时我甚至觉得,有朝一日帝国会出现女帝的话,大概也非郡主莫属了。只是真有这一天的话,那我的身份是什么?女帝的丈夫,这身份也真够怪异的,和帝群的正宫娘娘相当吧。
我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郡主忽然站起来,一把抱住了我,颤声道:“我知道你会的,休红,你会的。”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也有着按耐不住的激动,与方才那种冷漠和镇定大为不同。我心头一颤,也实在不敢再否认。
她毕竟还是个少女,一个爱我的少女啊,不管她是怎样的身份、地位,有怎样的能力。在这一刻,她与一个平凡的少女也没什么不同。
我也搂住她,喃喃地道:“会的。即使有朝一日你要与文侯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身边,死也不会退后。”
这话一说出口,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已转变,从现在开始,我已能不能再算文侯的亲信了。文侯当然不会知道我现在的承诺,但他会猜到么?
希望不会有那样的一天吧。我只能默默地想着。
郡主抱着我,忽然抬起头,低声道:“休红,今晚你住到我家去吧。”
她的话细若游丝,几不可闻,脸上也已涨得通红,大概说出这种话来自己也觉得羞涩。我不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了,却也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低声道:“现在还不行,郡主,等我们成婚吧。”
她有些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也好。”放开了我,退了一步,整了整有点乱的衣服,道:“休红,你先回文侯府吧。”
我行了一礼,转身要下车,郡主忽然道:“小心啊。”
她当然说的不是让我下车小心。我转过头,笑了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会留着性命来娶你。”
第二天文侯一大早就出门了,仍然没派给我什么任务,我练了一上午的笛子。现在已经能吹出两支短小简单的曲子了,大概也可以唬唬人,不过与太子、文侯这等神乎其技的笛技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有时真觉自己惯于舞刀弄枪的手大概与吹笛无缘,但想到武侯同样是武人,却一样吹得一手好笛,这理由大概说不通。下午,我正在文侯府中与一个帐房下棋,忽然听得外面文侯笑着走了进来。
文侯看来甚是高兴,多半战事有进展了。我和那帐房不等文侯进来,连忙跪下来迎接。文侯满面春风,一进来便道:“起来起来,哈哈。楚休红,你荐人得力,又立了一功。”
我一怔,马上明白过来,定是邵风观立下奇功。我道:“是邵将军立功了?”
文侯捻了捻胡须,微笑道:“风军团今日赶到战场,邵风观指挥得法,以散花阵形轰破了蛇人阵营,蛇人伏尸万余,正在溃退。”
本来我还有些怀疑,觉得文侯不会让路恭行送死,但他其实早就有了破敌之策,以地雷阵破敌于城外,然后再用飞行机轰炸,当残余的两三万蛇人逃到大江边,以为得脱生天,还不待庆幸,邓沧澜的水军团却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这一战各个步骤丝丝入扣,全无破绽,当中还借蛇人干掉了路恭行,根本不给二太子把柄。照情理看来,他对二太子的反叛已了然于胸,绝对早有准备了。
没能和文侯成为敌人,实在是我的幸运啊。刚这么一想,我却马上又想到了郡主的话。如果有朝一日,文侯真要与郡主发生冲突的话,我究竟怎么办才好?
我的脸色只是稍稍一变,文侯却已经觉察了,道:“楚休红,你有什么心事么?”
我看了那帐房一眼,文侯会意,道:“老方,你退下吧。”
等那帐房下去,我低声道:“大人,二太子现在正在调度禁军,似乎有所举动。”
文侯微微一笑:“你也看到了?我便等着他有所动作。对了,用过晚膳,我带你去安乐王府。这回,你不要犯那驴子脾气了。”
他此时的话就象我的一个长辈,极是亲和。我心中不免有点愧意,道:“一切听大人安排。”
文侯道:“听我的便成,呵呵。”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一边哼着:“雷曹擂鼓风烈烈,一江水沸鸣金铁。百万貔貅方铸得千秋业,呀,这也不是江水,是流不断的英雄血。”
他唱的是一出在帝国很有名的戏战无双中的唱词。这出戏唱的正是军圣那庭天,文侯哼的这一段是那庭天在江上水战得胜,见满江都漂满了尸体而唱出的感慨。真正的那庭天大概没说过类似的话,但其中的苍凉与激越,倒与那庭天的身份很相配。
吃过晚饭,文侯又让我换了那件白绸战袍,坐着他的车去安乐王府。因为毕炜又已得胜,文侯极是兴奋,对我说话也和蔼了许多。一路上执金吾仍有不少,他们自然不敢拦阻文侯的车子,我们一路通行无阻。我听着文侯滔滔不绝地说着,只是诺诺连声。
娶了郡主以后,我到底要算哪一方的人了?如果真象郡主说的,有朝一日文侯起了不臣之心,难道我也真的要和文侯刀兵相见么?我不相信我能斗得过那一天,可能,还不等文侯真的反叛,他知道我不会追随他的话,就会干掉我吧。真有那一天的话,我能逃得过么?
我心头一阵烦乱,几乎不知道文侯在说什么了。文侯大概也不在乎我听不听,只是顺口说着,有时还哼了两句戏文。车行辚辚,很快就到了安乐王府。
一进王府,小王子抢先迎了出来。按身份,文侯该对小王子行礼的,不过小王子笑容满面,倒是先行给文侯行了一礼,道:“甄叔叔,父王正等着你们呢。”他说着,还冲我一挤眼。文侯笑道:“小殿下,快请带我们去见令尊大人。”
到了会客厅,安乐王已等候多时了,郡主却不在边上。文侯将我的生辰帖交给安乐王,换回了郡主的生辰帖,又让我跪下给安乐王谢恩,这件事便算圆满完成。安乐王兴致未尽,非要留文侯在府中作彻夜之饮,大概还要深谈婚事该如何办理,文侯让我先坐车回去后,再让车来王府接他。
向安乐王告辞后,我走出安乐王府。小王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向我问飞行机到底怎么个用法。上次天寿节,文侯想出用飞行机给帝君撒花,博得帝君欢心。那时,文侯大概就已经想到要利用飞行机作战了吧,现在终于进入了实用阶段。小王子那时便对飞行机极感兴趣,很想坐一坐,但飞行机仍然很危险,他没能坐上,大概心犹不死。
走到门口,小王忽然诡秘地一笑,道:“楚将军,小心点啊,嘻嘻。”
我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跑了进去。我也不再多想,转身上了车。
刚开门,郡主的声音幽幽地从里面传来:“休红,你来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跪下道:“郡主,末将失礼。”
郡主“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关上车门再说吧。”
我关上了门,郡主拉着我的手,笑道:“都这时候了,你还那么多礼做什么。我叫茵,你叫我小茵便成。”
她眼中满含笑意,车中虽暗,却仿佛被她的笑容照亮。我心头感到一阵甜意,道:“郡主小茵,您怎么来了?旁人”
郡主仍是笑着:“走吧,我送你回去。”她见我有点担心的样子,又道:“甄侯的车夫我给了他一壶酒几个菜,他正吃得不亦乐乎呢,不用担心,现在驾车的是王府的人。”
她的声音温柔缱绻,但是我知道她要和我说的多半不会如此简单。我点了点头,道:“是。”
她拉了拉铃,车夫听得铃声,赶着车向前驶去。郡主拉着我的手,低声道:“真好。休红,你真的喜欢我么?”
我喜欢郡主么?我有些茫然。郡主不论从哪一点来说,都是极其出色的,不论是谁娶到这样一个妻子都会感到高兴。但是我知道,我心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只有那个人。
淡黄衣衫,雪白的手指,碎珠崩玉一般的琵琶声。
我也低声道:“是。”
她长吁了口气,微笑道:“父王曾给我说过各家的贵族公子,但我觉得他们都只是一些平庸之辈,可是你不同,你虽然只是布衣出身,可是听小弟说起你时,我就觉得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们只是些笼中的鸣禽,纵然毛羽灿烂,都飞不了多高,可是你却如抟风掣电的大鹏,终有一天会飞上云霄的。”
我心中暗自苦笑。郡主也太高看我了,大概她见过的王孙公子都只是些一无所长的贵族子弟,而小王子时常在她跟前帮我吹牛,当她第一次在文侯府中见到我时,一下便觉得我是矫然不凡。其实我知道,我也很平庸,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我不是战死,顶多也只是个骁骑一类的下级军官。
郡主拉着我的手,见我也没说话,她低低道:“休红,你心里不乐意么?”
我抬起头道:“不会,郡小茵,能娶你,哪里会不乐意的。”
郡主笑了,道:“我知道你想着枫贵妃。”
她的话象是当头一棒,我张大了嘴,道:“什么?当然不是。”
郡主又是“嗤”一声笑了,道:“别骗我。男人就该这样的,我不会怪你。可是,你以后要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不许再念着别人了。对了,我那两个贴身侍女小慧小莹也是美人,到时我让她们陪嫁过来,一块儿嫁给你吧,这样好不好?”
郡主那两个侍女的确长得很是清丽,也是少有的美人,但是我心头乱成一片。郡主怎么会知道她的事?薛文亦他们是知道的,但他们肯定不会说,那么郡主一定是自行查出来的。一想到她曾经暗中查过我,我就极是不快。
郡主的确不是个普通的人物。她如果是个男人,只怕地位会在文侯之上也未可知,大概将来也只有她才能做文侯的对手。娶了这样一个妻子,难道我真的会幸福么?我心乱如麻,脑中也只是空空一片。我最厌恶别人替我做主,我要做的是我自己。可是,娶了郡主后,我身上究竟能保留多少自己?
郡主见我没说话,忽然又是一笑,柔声道:“休红,你喜欢我的话,亲我一下吧,我已经是你妻子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只见她颊上晕红一片。我心中一动,不管郡主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爱我还是真的。说实话,我又何尝不爱她?当知道要娶郡主后,我很难得才会想到她了。将来婚后,我大概会慢慢忘了她,只记得郡主了吧。唯刀百辟,唯心不易。这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大是困难。
她闭上眼,等着我去亲她,我心中一热,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正要在她的红唇上吻下去,突然,耳中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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