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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行询问裴潜有关长安的乱象,不是没有缘由的。
李傕自从吞并了郭汜的驻地以及残余军队之后,实力又有所扩张,加上三辅刚收了夏粮,军粮也有所缓解,治下是否已经乱成这个样子,可不能够纯粹通过王粲的一面之词来判断。
有关长安方面的情报,河东一向是通过裴家的渠道来获得的。
裴潜沉吟了一下,有些沉重地说道:
“自马腾起兵失败之后,李傕威压天子,凌辱大臣,三公皆为虚设,李家子弟遍列朝堂,又放纵兵卒,剽掠市井,长安城中、天子脚下尚不得安,况城外之地乎。”
阎行的眼中有抹光芒在流转,他继续问道:
“我听说文和公任职尚书台,施政颇得关中士民之心,前番听说他已经夺情起复,有他在,关中之事,怎么会乱到这种局面呢?”
“文和公虽然起复,但却不再供职尚书台,在朝中担任谏议大夫,清贵之职,难谋其政。”
听了裴潜的话,阎行没有再询问,而是根据这些情报,轻轻用手指敲打着面前的案几,计较着当前关中的局势。
现下郭汜已死,李傕在关中一家独大,处境倒是比往昔还要好上几分,加上自马腾起兵之后,西凉军和长安朝堂深层次的矛盾也已经露出了水面,李傕对待天子、朝臣,态度自然也就不会再像初入长安时那般恭敬克制了。
政治上,李傕包揽朝政,肆意安插亲信,李家子弟遍布朝堂,以三公为首的朝臣则沦为摆设;在军事上,西凉军对朝堂大臣、对关中名族也不再客气,放开束缚的军士堂而皇之地在长安城中拦道抢夺、入室剽掠。
在这种强硬手段的打击下,原本倡导宽政举贤、收取关中民心的贾诩也随之被闲置:母丧丁忧的他虽然夺情起复,再次为官,但却没有能够入职尚书台,而是转为谏议大夫这等清贵闲职。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看起来,以李傕为首的西凉军再这样倒行逆施下去,走向崩溃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
只是河东连番大战之后,自身的实力也受损严重,目前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若是李傕的西凉军很快走向崩溃,河东方面反而很难有足够实力去攫取胜利果实。
想到这里,阎行也在想着,接下来,要不要加派谍子进入关中了。
裴家的渠道,在此之前,获取长安方面的情报一向是最准确最快捷的。
可是随着阎行与李傕彻底撕破脸皮之后,身居长安为官的裴茂因为是阎行的妇翁,很快就受到了牵连,被多疑的李傕下令夺职下狱,论罪问斩。
若非天子下诏,以三公为首的朝臣出面作保,加上裴茂本人曾经在长安审理冤狱、活人无数,深得关中士民之心,舆论汹涌之下,李傕不得不暂缓论罪,只怕裴茂还真的很难逃过一劫。
但虽说逃过一劫,可裴茂人至今还在狱中,这也是为什么裴潜刚刚会脸色沉重的原因。
以往裴家的渠道,在接下来肯定会大受影响,加上阎行也不想让自己的妇翁背上通敌罪名被杀,因此,建立一条获取长安情报的新渠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特别是,今后在对关中之地用兵时,清晰准确的情报,将会给河东兵马带来更多的帮助。
阎行在心中思索着有关长安情报的获知渠道,而另一边的裴潜也渐渐从沉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看到阎行脸露沉思,以为阎行也被自己带起了沉重情绪,连忙缓和气氛,笑着询问自己新诞生的小外甥的近况。
说起自己的子嗣来,阎行也收敛了思索,笑着回答,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河东的基业已经初成气候,自己又后继有人,确实是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愉快的事情了。
上一个月,阎行的妻妾裴姝、陆玥先后为自己诞下了两个男婴,阎行按照自己对孩子期许,给裴姝诞下的男婴,也就是自己的嫡长子取名为“统”,给陆玥诞下的男婴,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取名为“苌”。
也许是受了前世的影响,阎行在给自己的子嗣取名上,更多是蕴含了初为人父的自己对他们的期许。
对于裴姝诞下的嫡长子,给他取名为“统”。阎行虽未明言,但在心中却是对这个还在母亲腹中,就已经经历过了一场险象环生的守城战,跟着裴姝在城墙上走过一回的儿子寄予了厚望。
自己希望他能够平安长大,成长成才,然后能够继承自己成功或未竟的事业,或是统一乱世,或是统合四方,最终将天下定于一。
对于陆玥诞下的儿子,阎行给他取名为“苌”。取义于《诗经·国风》中的《隰有苌楚》。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阎行对于这个儿子的期望很简单,就是希望他能够像苌楚一样茁壮成长,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阎行与陆玥相识相知于草莽之中,两人的感情也是最为纯洁的,他们两人的儿子,介于身份,今后他获得,不可能像与他同月诞生的阎统那样,所以阎行对他的期望,也很简单。
就如同阎行给张蕊与自己的儿子取名为“硕”一样,原意也很简单,只是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像母亲一样体弱,能够健健康康,身躯强硕地长大,不会像这个时代许多同龄的婴儿一样,因为种种原因,过早地夭折了。
说起自己的后代,以及他的母亲,厢房之中的谈笑就渐渐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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