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远洋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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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蟹姬的努力，许多妖怪和人类都向着那只猫和她走过去。</p>

“……”</p>

“……我怕她难过，怕她哭泣。那样的笑容……我承认，我从未在铃鹿山上见过。可我担心，担心她一旦知道了那些，那些破碎的过去，又该怎么去面对。”</p>

“铃鹿御前。”大岳丸少有地喊了我的名字，“那是她的选择，况且……”</p>

“况且？”</p>

“正是她有追寻之物，我们才需要在铃鹿山。虽然能够认识新的人和妖怪，但只有我们知道她的真实来历了。她也说，她还会回来吧？我们应该做的，就只有祝福她，并等她回来。”</p>

“……”</p>

“家人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p>

家人……吗？</p>

大岳丸也懂了吗？可沧海之原在哪呢？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想到这些，我便觉得自己不可能睡踏实，可我又无法和她说出那些过去。</p>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与她说些话，但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p>

“姐姐大人！少主！”她站在铃鹿山的妖怪们和人类之中，笑着朝我和大岳丸挥手，“再见了！”</p>

那之后，铃鹿山的日出日落，便少了她的消息，风中没有她的音讯，但荒川的金鱼姬来拜访过铃鹿山。我很感谢出云国旧神将铃鹿山入侵京都的事进行改写，虽说到最后，高天原神明的结果只是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而不是完全消失。</p>

单是这个，我也从心里感谢着那位出云国旧神。</p>

从她离开后，我便开始和大岳丸，在每个晚上讲述她小时候的事情。大岳丸耐心地听着，不过，我会讲着讲着就想起了大岳丸小时候的事，然后停顿下来，沉默着直到日出。</p>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她到底会不会回来？沧海之原在哪呢？</p>

我突然之间不由得难过起来，她的离开仿佛带走了我的许多。</p>

可纵然是这样，她也是离开了铃鹿山。</p>

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p>

铃鹿山只是起点，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或许还是我过于一厢情愿，将她和我们，和铃鹿山捆绑在一起。</p>

大岳丸时常会拿出她写的《铃鹿山物语》读给蟹姬他们听，我知道，他也在思念，只不过没有我这样明显。</p>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一个雨夜，海风刮得急，大岳丸和我顶着风雨巡视着铃鹿山的周围，然后看到了她。</p>

-</p>

疲惫着、黏糊的、不成模样，干枯的躯体，衣物因为雨水紧贴，只不过是直立着行走的生物。</p>

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因为那团黏糊之物毫无只是依附在衣物和骨架上。</p>

“你是……”铃鹿御前先开口。</p>

我也隐隐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在我未能做出任何动作时，铃鹿御前却先一把抱住她往房间里去。我也立刻跟上，而那时，一种隐隐的刺痛从心中升起。如果那个时候说不，她是不是就会留在铃鹿山？</p>

可是如果那样做，自己也会后悔吧？后悔将她之后的所有，与铃鹿山联系。</p>

几乎是恢复了近一个月，才渐渐能够看得出原本的模样，而后，她醒了过来。沉默着，没有任何语言，既不索求，也不施舍。这样的状态让我想到一开始碰到的她。</p>

“总是这样，迟早会生病吧？”小蝶送完饭出来，忧心忡忡，“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少主，您也来看她吗？”</p>

“……吃得太少了。”</p>

“我也这么想。大家其实都在努力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可是她既不出来，也不说话……”小蝶叹了口气。</p>

“我去试试吧。”</p>

我从小蝶手上接过饭菜，转身朝房间里走去。</p>

从她变回人形之后，她便一直坐在角落边，青色发丝遮住了她瘦瘪的脸，只露出一双灰白硬挺的手放在膝盖上。</p>

“刚刚小蝶来喂了点饭给你……你之前可不是只吃那么点。”我将饭菜放在桌上，转头看着她。</p>

“……”</p>

“你去平安京之前，在你的桌上留有《铃鹿山物语》和一个木雕小人……铃鹿御前没有拿，那我姑且认为那是你留给我的。我给蟹姬读过一点《物语》……”</p>

我其实并不知道说什么，劝解的话，大家都说过了，铃鹿御前也一定说过了。突然说起物语，也只不过是来到她的房间，想起了罢了。</p>

“你可能不知道，每次蟹姬听完都要说，‘怎么会是这样’，我那时也在想，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你究竟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情去写下那些故事呢？”</p>

“……远洋航行。”</p>

“……！”</p>

“祂们……呼唤着我。”</p>

“祂们……？是旧神吗？你……”</p>

“祂们……要带我走。”</p>

“——”</p>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宽大的衣物因她的起身而垂下，她一点点向我走来。</p>

“祂们说……我的家在那里。”</p>

“在哪里？所以你要离开了吗？”</p>

她走到我面前，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我……哪也不去……我想要……留在铃鹿山……”</p>

“——”</p>

“但是……已经到极限了……”她细弱地抽泣着，“抱歉……少主……抱歉……姐姐大人……我不应该去追寻那些……”</p>

“没事的，我们会想办法——”</p>

“抱歉……在出发之前说的话……我做不到了……”</p>

她说着，而我感到额头上黏腻起来，垂下来的青色长发不断地如水一般滴落着，不等我伸手去挽留，她曾着着的衣物便瞬间落地。</p>

后来，天渐渐亮起来，铃鹿御前端着饭菜进来时，手中的碗筷倏忽落地——</p>

再也没有她的存在了。</p>

我知道她不属于铃鹿山，但从未想过她从不属于这个世界。铃鹿御前的蛟龙血脉都没办法留住她，甚至消失的时候都没有任何预兆。</p>

这真的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吗？</p>

可即便是这样……</p>

纵然如此……</p>

铃鹿御前得知前因后果，对我第一次发火了，那之后，我好久没看到铃鹿御前了。</p>

“少主！”</p>

夏日的沉眠被一声清脆的声音搅碎，我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倦怠令我头晕目眩。</p>

“怎么了？姐姐大人已经准备好了。”</p>

“……准备……好了？”</p>

“就是去远洋航行啊。”她带着兴奋说道，“一起去吧！带着铃鹿山，带着鬼船，带着大家，一起去远航！”</p>

相信这样的梦，一定传达到了铃鹿山的每个角落吧。</p>

所以……</p>

铃鹿御前也会回来吧。因为铃鹿山的呼唤、她的呼唤。</p>

声势浩大的远航，终于要开始了。多亏了蟹姬他们东奔西走，这样的远航才能迅速成型。</p>

于是，在鬼船启航的那天——同样是傍晚，铃鹿御前回来。</p>

“你看见了吗？你想要的远洋航行，开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