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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贺舒的戏了。
化妆师过来给贺舒和卢圳补妆,卢圳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有收获吗?”
“当然有,”贺舒补完妆按照剧本上写的那样搀扶着他走到楼梯口,“不止有,还收获颇丰。”
卢圳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
楼下,张海眯着眼仰头看着贺舒和卢圳,心想:到底是良才还是朽木就看这一场了。
“各部门准备!”
贺舒和卢圳的表情同时一变,贺舒垂着头恭敬地退了半步扶着卢圳,卢圳眉宇间的一团和气瞬间消散于无形,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波澜不惊。
“开始!”
喧闹的大厅瞬间为之一静,人们齐齐抬头望向二楼的楼梯口。
年岁渐长而威势愈重的安德烈·李耷拉着眼角居高临下地巡视着整个宴会厅,不像主人在看来祝寿的宾客,倒像鳄鱼无情地审视着近在嘴边的食物。
李桓的腰弯得更甚了,他低声叫了一声,“父亲。”
安德烈松弛堆积的眼皮动了动,缓慢而沉重地迈开腿,拄着黑色拐杖,一步接着一步地走下楼梯。
“咚、咚、咚……”
实木地板与拐杖撞击发出一声连着一声的闷响,每一下都仿佛砸在在场所有人的胸口。
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安德烈就在寂静中走到楼梯中间的缓台处,然后摆了摆左手。
在他左手边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李桓立马会意,放开老人的胳膊,后退两步,一动不动。
安德烈上前两步,站在缓台边缘,颤颤巍巍地开口:“多谢各位捧场,今日……”
卢圳不出意外地把安德烈这个大毒枭演得活灵活现,无论是他的阴鹜傲慢,还是老谋深算都表现的淋漓尽致。张海一点都不奇怪,他慢慢把目光挪到贺舒身上。
随即眼前一亮。
尽管李桓低着头,可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安德烈靠近楼梯边缘的脚,身体前倾,右臂微屈搭在腰际,整个人好似一根绷紧的弦,一旦安德烈出现危险他就能第一时间冲上去成为他最锋利的箭。
表现地可圈可点,但亮点不在这。
最让张海惊喜的是李桓放在枪上的右手。
他的右手食指正一下接着一下、有节拍地轻轻击打着隐藏在衣服下的枪柄。
——他表现得多紧张,实际上他心里就有多无所谓。
简直就是张海想象里那个忘恩负义、表里不一的混蛋!
与此同时,卢圳的话也说到了末尾,“——我身体不太好,怕扫了诸位雅兴,今日就由桓儿招待大家吧。”
“桓儿。”
“是,父亲。”一直努力做透明人的李桓第一时间迈步过去扶住安德烈。
安德烈拍拍他的手,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李桓,慢声说:“尽心招待,不要给我丢脸。”
“是,父亲。”李桓面色不变,既不欣喜,也不兴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扶安德烈上楼重要一样。
安德烈招招手,两侧的黑衣保镖们立刻上来一个,慢慢扶着他回到楼上。
李桓还是刚刚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安德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
他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满室宾客,缓缓抬起头。
众人这才发现,这位随着大毒枭安德烈一起出现的年轻人,竟是第一次露出脸。
哪怕知道此时摄像机拍不到自己,敬业的廖观和何稚还是应景地露出一抹惊讶。
此时,灯光汇聚,一身白西装站在整个宴会厅最高点的李桓,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出一种美好的精致,任谁也看不出这是大毒枭那满手血腥的义子,反倒更像一位误落舞会的王公贵族。
——只是可惜,在毒狼面前伏低做小的狼崽子,只会在羔羊面前呲出尖利的牙。
李桓再不复刚刚的恭敬有礼,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对着下面众人露出一抹稍纵即逝地讽笑。
他缓步下楼,令人脊背发凉的目光像极北的刮来的寒风一样从每一个人的面皮子上划过,然后不高不低地说了句——
“诸位请便。”
当他最后一步落地,从身侧埋头弯腰托起酒杯的保镖手里接过酒杯,轻轻摇了摇,看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奉承小人,他享受又恶趣味地眯了眯眼。
——就像饿狼把尖牙抵在猎物的喉管。
“卡!”
贺舒立马松了劲儿,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演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格外地紧张。
他立马看向导演,却见张海皱着眉死死盯着监视器,一言不发。
这时卢圳也从楼上下来了,他虽然没有看贺舒的表演,但是只言片语之间他还是能感觉到贺舒的感觉是对的。他拍了拍贺舒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演得不错。”
贺舒:“还是您指点的功劳。”
卢圳摆手,示意他不要谦虚。
那边何稚也带着廖观过来了,何稚先是狠狠拍拍贺舒的肩膀,结结实实地夸了他一顿,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给他介绍身边的廖观。
廖观摸了摸鼻子,没和她计较,而是和贺舒握了握手,再夸奖贺舒刚刚的表现非常亮眼。
他们这边气氛正好,导演组那头看着张海反复看回放,却有点吃不准他的意思。
就在大家以为张海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没想到这位平时吹毛求疵到令人发指的大导演突然眉头一松,似感慨又似赞叹地叹了口气,大手一挥,“过!”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这一镜过了。
而是代表着贺舒这次“面试”过了,他这下才算是彻底成为《玻璃盅》剧组的一员。
何稚伸手搭在贺舒肩上,朝他挤挤眼睛,“恭喜了哦。”
贺舒回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衬着他一身雪白的西装,美好得不像现实中存在一样。
“以后还请卢老师,廖哥,师姐多多指教了,”说着,贺舒又朝不远处的导演鞠了个躬,“谢谢张导给我这个机会。”
张海现在看贺舒极其顺眼,对他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那你要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给我解这个燃眉之急咯。”
大家闻言哈哈大笑。
虽然宴会厅那个长镜头过得很轻松,但这场戏可没那么容易过。
期间要补拍的各种镜头一大堆,等到差不多部拍完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而大厅这场戏的最后一镜则是贺舒和何稚廖观真正的对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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