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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杏娘那双犹似冰凝的珠眸才微微出现了点点解冻的迹象。
“这位道长可真是神机妙算啊。”杏娘于僵硬的两颊之间挤出了一丝笑意,“不知司马公可否为我引见一下这位道长?”
司马丹一声叹惜:“真是不巧!娘子来之前,他才走的。”
“还真是巧!我一来,他就走了。”杏娘略一点头,半是自嘲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司马公的贵客给吓走了呢。”
“这可不干娘子的事儿。这道长啊原本就答应在下只在寒舍停留三天。”
“既然道长都答应留下来了,多留一天又何妨,更何况,天都这么晚了。”
“娘子说得是呢。我也是这样说的,可道长坚意离去,我也不好强留。毕竟他在我这里停了三日,也确实耽误了他不少功夫。”司马丹深抿着嘴面露惭色,犹似在为他无法挽留贵客而感到内疚,但同时他又不愿强人所难。
“那司马公可知他要去往何处啊?”杏娘又问道。
“这个他没说,他好像说他要什么,泛乘五石之瓠,游于四海之外。我不懂那些,也就没有细问。”司马丹脸上的惭色变得更为深重,似乎在为自己学识之浅薄而感到羞愧。
“想必你问了也问不出个结果来。”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略有些责问的意味,杏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稍加宽解道,“这些个修仙悟道之人往来无踪迹,直如不系之舟,遨游四方,神游八极,离群索居,居无定所,你们能够相遇相会,已是千载难逢的际遇了。他还为您指点迷津,那更是难能可贵。”
“娘子所言极是!”司马丹呵呵一笑,复又展现出了欢喜之色,“道长虽然在敝舍只待了短短三天,但跟我讲了不少养生之术和修身之法,真是让我豁然开朗受益匪浅啊。”
“司马公真是有福,能得道长当面垂教,真是叫人羡慕。若司马公方才能多留他半刻,我也好认识认识这位得道高人,不至于落下这缘悭一面的遗憾。”
“娘子一定是想问道长是怎么算出来,我那把宣纸扇
的有缘人就是娘子你吧?”司马丹带着一丝神秘而狡猾的笑容瞄了一眼杏娘。
杏娘不答一词,淡淡地瞥了一眼对方,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被人看穿心思之后的惊讶与惶乱。而司马丹的脸上却流露出了洞悉对方心思之后的自喜与自得之色。
“怪我,怪我,没能留住人。”司马丹洋洋地摆了摆手,又说道,“不过,娘子若真的想向那位道长请教道义,你或许可以去九华山白云观碰碰运气,这位道人说他一年之中也会有那么几日在那里的葛仙洞修行。”
“哦,对了,他的道号叫‘云臻子’!”说罢,司马丹还以指蘸水在桌上草书了“云臻子”三字,以便杏娘识别。
“云臻子?”杏娘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一边在脑海中搜寻着与这个名字相关的过往信息,可惜,查无此人。
“这样的高人,可遇而不可求。我若真是去那神仙洞府刻意求访,怕是求而不得的。”望着桌上的水迹思忖良久,杏娘转眸问道,“对了,司马公和这位道长以前就相识吗?”
司马丹摇了摇头,答道:“素昧平生。”
凭着杏娘刚才看到云臻子三字时的反应,司马丹明白这四个字同样适用于杏娘与这位“云臻子”道长的关系。
“那您和这位云道长此番相遇,可真是巧了!”
“巧啊!这人世间的因缘际会莫不过都是一个巧字啊!”司马丹随话搭话,随和而随意,仿佛他并不明白杏娘话中之“巧”意。
在司马丹的再三邀请之下,杏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的中间横着一盘棋。棋盘上的棋局让杏娘无法对之视若无睹,在起初漫不经意地一扫而过之后,很快杏娘又将目光回落到了这一枰棋子之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道家以老子《道德经》立说,与孔家之说并称于世,不过两家之学者历来都有抵牾相对之言,褒贬与夺,莫肯相容。今日幸亏这位道长走了,若是被孔前辈遇着了,那两人定然是话不投机。”
杏娘缓缓地将目光从那个
胜负已判的棋局上转移了开去,但在此后她与司马丹的对话过程中,这张棋局的棋形与盘面还是无可避免地占据了她一小部分注意力,就像一根无形的风筝线一样牵纵着她某一缕心绪。
“娘子也是料事如神啊。”司马丹忽然拍手道,殷勤多过欣赏的目光再次如磁石一般定定地落在了杏娘身上。杏娘不愿与之目光相接,故转眸回避道:“司马公何以如此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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