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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请假两天,今日发9300字大章,算把前两天请假的量补上了,请诸位慢用)

听得曹氏这声惊异之叹,庒琂和子素被震慑到了。

此刻,庒琂内急之释烟消云散,欲拉子素离去。

又听闻曹氏道:“到里头去说吧,这地方臭气熏天,还下雨呢。”

子素听闻,“呸”的一声。庒琂依旧要拉走她的意思,子素按住庒琂,想继续听。接着,听到一个捏着声音的男子道:“太太,谁人不是人?谁人不出恭?但凡是个活人就得有大恭小恭。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我这进来啊,憋了老久了,寻来解决不是?巧你又来了。这会子让我先解决了,稍后与您说。”

庒琂怕被发现,着手拉子素缩去旁角隐秘处。才刚闪到角落,忽见一青袍子男子从曹氏说话那地方出来,一溜的便进了茅房。

因见子素还打着伞,庒琂示意她将伞收了,她怕天上的雨水打下发出响声,会让曹氏等发觉。子素也知道其中的道理,收下伞。

随即,曹氏和贵圆从后头走到茅房前头,显得十分着急。

曹氏对贵圆道:“你瞧瞧外头有人没有?把着点儿,不许让人进来。”

贵圆听命,赶紧跑出去瞧,因见老太太等人说启程回府,诸人拿伞陆续散出去呢。贵圆又匆匆回来,给曹氏道:“太太,没人来了。各屋里该收拾了呢!”

曹氏“嗯”应道:“那好吧!”又对茅房里的人催促道:“公公,好了没?”

原来才刚进茅厕的人是宫里出来的小太监。庄府家大业大,北府主管家里一切事务,自然包括商业经济。所谓经济,即四通八达的商务合作,能进出来钱,又即天罗地网的人脉关系。庄府的商务和人脉,多半寄在三位老爷的名儿上,因几位老爷在朝为官有些薄面,还有更多的是因老太太。要知道,老太太跟宫里头那位皇太后可不是一般关系呢!年老一些人都知道,年轻一些的或许不知,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的传出去,也就广识人知,外头那些人虽不提口论说什么,有求于庄府的人,心知肚明,都巴心的来讨好,然而讨好老爷们自然不允许的,讨好老太太,难得见到她老人家,其他主子太太们,闺秀一般的人物,也不容易见到,唯一能见的就是曹氏和庄瑚了。所以啊,这庄府的人脉把控,不是曹氏便是庄瑚。

因有商务进出宫廷,曹氏自然认识一拨老公。所谓老公,即是太监了。

这名太监叫小银子,是内务庭府会稽司底下的人。旧时,内务庭府只管给皇家出银子收银子的事儿,多是宫人们主持。历近今朝,国家业绩,每况日下,总见有些短处,不如先皇祖宗们如此辉煌夺目,皇庭的主子们费尽心思要重整,先管的便是会稽司,旧时督办的总管统统换血换人,不再由宫人太监侍女们担任。话说,百年之虫死而不僵,那些老先辈太监们离去了,可有些隐形权利仍在,荫及后来的人,多少传承出些好路子,后头那些会稽宫人当不上头儿,也能落个好位置,寻得空便捞些好处。这里头说的就是,都是太监,便是一家子,不照顾家人,天打雷劈呀!是这道理。曹氏和庄禄交际宫廷,首当其冲,正道与会稽司正头儿们交际,歪道儿,也要跟那些个捞好处的亲近亲近,所谓商业路径,“黑白”通吃,方能成大。浸淫经商之路多年的北府夫妇,怎不知其道理。就连后来居上帮衬的庄瑚也晓得其中厉害的。

可是,庄府合作皇庭,应是庄府人去拜会,小太监为何独独寻来城南老宅?还挑这么个日子?

这是有话可循说的。当日庒琂卓府一家被抄,适逢庄府给老太太过寿辰,外头叫花子来讨喜,庄府人舍了的。这叫“遇节遇喜”沾点气儿。庄府人有散银子的规矩,每逢这等时候,都要散。宫里这些勾结太监们都知道的,是他们寻来的理由之一。

而最重要的理由,乃是二老爷庄禄在外置了一块田地,就在京郊临近,说是皇家的地产。据曹氏听闻,二老爷这番举动,是打皇家的名儿过个户头,想做倒手卖买,转手向高价抛出。曹氏质问庄禄这件事的真实性,庄禄就以大老爷平北境之乱那会儿花银子的由头回了她,说:“我们府里看着光辉鲜艳,日日绫罗绸缎金晃晃的一片,鸡鸭鱼肉顿顿不慌不断。那是不管家的人看见的,管家的,你岂有不知道的?早是耐看的嫩绿竹子,空心儿了。我不筹谋着些,如何应往下的时节,过个端午端阳,府里几宗事处处要置整,府里不大办不操心也说得过去,无妨!那总得想端阳进贡吧?这哪来的银子?过端阳又是中秋,中秋没过个尾影呢,赶着又得过年那一拨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不知得花多少银子去。皇家的地儿皇家的银子,我们也不是白要他的,总归回还给他们便是。”再后一日,曹氏听说,庄禄不止想购置一处地产,还有许多处。那时,正值篱竹园娜扎姨娘闹的凶的时候,又逢娜扎姨娘生产,前前后后不知闹出多少撕心裂肺的事来,府里的大人们知晓,老太太和一些小的不太知道。因购置房产的事儿,曹氏私心认为,二老爷别有用心,要分割庄府了,要私家立院,给篱竹园的安排天下了。

巧是宫里那些人来,庄禄外办去了没人接,曹氏接待,就给打听出一二来,可不就是二老爷置办许多房产呀!那宫里的太监来找二老爷,便是分赃好处的。曹氏只推说不知道,等二老爷回来再说。太监那日十分不畅快走了。过没几日,又派个太监来,叫小银子的。

小银子见到二老爷了,二老爷只管说如今银子放出去了,得等年末时候才回得,请他们再等等。小银子奉他师父的命来讨,自然死皮赖脸,撕命的混闹,二老爷也不管这些,因见闹得凶狠,二老爷便把曹氏拉出来作挡。他相信曹氏那张嘴巴可以帮他办得妥帖。

曹氏出来见小银子,如实说庄府如今的状况,又把大老爷在北境平乱,向朝廷贡献银子的事也说了。小银子见曹氏有理有据,条条是道,也没说什么,最后,曹氏私下拿不少好处给他,这才打发了。

到了七月十五这一日,小银子经不住他师父的说,再又跑来讨银子。说庄府遇喜遇节,得散财积寿。他们不顾身份,倒把自己当叫花子。

原本说只去庄府讨,这一日庄府一众人外行朝拜祖宗,去了城南老宅子,外头人也是知道他们的习俗,小银子也知道。他想等晚些时候到府里讨也行,由于说天黑宫门放钥,出入不便,便直呼呼来到城南老宅了。谁知,到了这里,主子们忙得紧,好不容易寻见管家,管家还没等他撂明身份,又忙去了,他见人多纷乱,偷偷往里头走,寻了好一会子,没见着二老爷,倒见到曹氏了。曹氏认得小银子,那会子,心慌得跟什么似的的,悄悄让贵圆跟去。后头,贵圆来汇报,驱赶婆子,遇见子素来寻红糖蜜茶。此是经过。

曹氏授命贵圆去安抚小银子,先让他找个屋里静等。曹氏想等快散的时候,抽空去应一下。谁知,快散时,老太太又说不走,一家子在等雨停。曹氏担心小银子狗急跳墙,跑出来大放话语,届时让为官的老爷们没面,还吓到老太太。就悄悄去找小银子了。

到了安顿小银子那屋,里里外外寻一圈没见,一问忙事的仆子,说原先有个人在这儿的,什么事儿也不做,不知干什么的,问他,他不回,问急了,他说要上茅房。就这样,曹氏跟贵圆寻去茅房。果然,在茅房不远处见到他,鬼鬼祟祟的,大约想寻二老爷。

小银子心地邪恶,知庄府的人诚心刁难自己,便将计就计,见曹氏来寻,他借着说要上茅房。曹氏看出他有几分生气,便跟着去,还叫贵圆给他撑伞。到了茅房那边,小银子却不进去。曹氏叹了一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自己多么不容易,操持今日的排场事务,说如何怠慢了小银子等等歉意的话。总之,曹氏是无心之过,请求小银子原谅。

小银子回一句说:“太太也是怕我去说些什么。这个啊,太太不必担心,我是有口德的人。”一面说,一面往茅房后边走,行至稍微隐蔽一点角落才停下。

小银子又说:“我并非占着茅坑不拉屎。太太,原先那些话那些事儿我说了,你也明白。逢年过节讨喜也不说了,这个节也不好讨要什么,终究是给死人过的不是?但死人过的也是节,你们老庄府是有善心大行的人,我见你们放了好些银子出去。你们不可行大善,不顾小善吧?”

曹氏惊叹这太监了,说话滴水不漏,严丝合缝,又能这般讥讽人。占茅坑不拉屎,听着是在茅坑边上,合理的说话呢,往里想,不就是讽刺庄府占了大便宜不给他后路么?逢年过节一说,更是打脸庄府,也是直白白的讨要银子。

曹氏堆笑安抚道:“公公们的心我是知道的。这么些银子,公公们也不消记挂,打个牙祭还不够的,你们次次来我们这儿,我当是公公们看在我们老太太,三位老爷的面儿,若说都不看他们的面儿,也看我们大姑子的姑娘媛妃的面儿。公公啊,不是我不给银子,说到银子,多伤和气。说雨露聚财,要有大家有,少不得你的,你看,下那么大的雨呢!”

小银子道:“自然的。这面子谁不想要呢?可有时候啊,面子有了,别把里子给丢了。二太太,就上回您打发我那份交情,我敬您是一人物儿。老实跟您说吧,瞧不瞧谁的面子,可不是我说了算,我们上头也不许我们胡乱说话,可我有一句想跟您说,我们巴结三位老爷,是不必要的,说我们巴结老太太,八竿子打不着,算起来也是一家,巴结她老人家我们不如巴结皇太后去,近水楼台先得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您才刚说里头的娘娘,嘿嘿!”

小银子说到这儿,顿住话语,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曹氏和贵圆相互对视一眼,觉得小银子故意按住话语,故弄玄虚。

小银子笑了笑之后,看曹氏无话,便收住笑脸,道:“难不成,你们庄府还要打着媛妃的名号来施舍?我看不必要的吧?”

曹氏连连道:“哎呦,公公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我们往这儿非议娘娘,不合适。”示意这是茅房啊!是对主上不敬呢!

小银子道:“是不合适的。如今,娘娘不也做这样的事儿?说近了怕您不明白,说明白了怕遭天谴,也白白吓了您。您知先皇祖康帝时的容妃么?”

曹氏摇头。她确实不知,多少年的老历史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会知道,况且,也不太识得诗书文墨。

小银子悲叹道:“当年,容妃娘娘被康帝老爷子放去刷……”指了指茅房。

曹氏眉头一皱:“公公,你这什么意思?我们说我们大姑子的娘娘,你说先皇帝的容妃,八竿子打不着啊!”

小银子“啧啧啧”几声,接着重重哼了一句:“二太太,难道你们庄府个个都是大智若愚?心境未必太硬了。口口声声说是你们大姑子的娘娘。要是主上迁罪,九族的也连有你们一脉。”

曹氏震惊道:“哟!公公,你这说的什么?我怎一句听不懂呢?”

小银子笑道:“不是我恐吓您,要用媛妃娘娘来压我们,不中用。你们娘娘跟容妃的事,差不几两。您寻思寻思。”

曹氏听后,细心琢磨,到底愚钝,未尽得解。

贵圆机灵,迅速想到了什么,道:“公公,您不肯说,自然是有教条规矩的,自然是你们行事的大道理。才刚说容妃哪个什么,是不是说我们媛妃娘娘跟先朝容妃一样了?”

小银子很是满意,歪着脑袋眼神看曹氏,又露出春风般的笑。

曹氏看小银子那笑意神情,两腿猛然惊软,道:“公公,东西可好吃,银子可好拿,别的话不能这般好说呀!”

小银子道:“二太太,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

曹氏想了想,心里忽然装满了什么事儿一样,不吐不快了,又道:“公公,论理儿,我这般招待你是我不是,还叫你在这儿说话。你怪我,我无怨言。求你啊,别把我们娘娘牵扯进来。话说,我们老太太也是不愿意听见的。这个我求你了。”

小银子道:“二太太,我什么都没说,也不屑说的。娘娘的事儿我说不得,不该我说的。可既然说你们大姑子,不就是卓府了?”

曹氏笑了,道:“是了,想必公公是知道的。”

小银子缓缓地把脖子伸过去,低声道:“二太太,大智如愚固然是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撇得一身轻,又有什么好。就好比这笔买卖,横竖有进有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当是听不见,看不到,一毛不拔,没道理啊不是?再说了,去年端阳节前,你们这门亲家就抄了,不必诓蒙我。”

曹氏听毕,久久愣住,缓神不得。

贵圆道:“公公,您说我们卓府姑老爷被……”

贵圆捂住嘴巴,不忍说完。

小银子道:“我啊,也不是要拿这些话刮人脸面。左不过为顶头做事,好歹是你们相互合作。虽然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顶头的人没大势力,终究有来有往,我们细水长流不是?二太太,再一回一回的来,细水就流干了!”

曹氏回想了下去年老太太生辰的事儿,卓府一家确实没来,说是进京了,也没来拜见,事后,她们还埋怨大姑子庄惠呢!这小太监这般说,是有些出入,像是发生什么事了。可老太太和老爷们后头解说,姑老爷一家回南了,临时奉的钦命,走得十分急时。再问姑老爷一家的事儿,老爷就训斥。有一日,曹氏出去办事,悄悄的往卓府走,到那卓府,已改了别名。后头想想,大约如老爷们和老太太所说,到底,是老姑子忒不孝了,老太太过大寿,不来就罢了,即便有事临走,也该礼到话到啊!这便有了几个妯娌相聚西府,曹氏怨言的出处。

如今,听小银子说的,仿佛真的一样。

小银子见曹氏惊慌思考,催促一道:“二太太,您觉得我说的话如何?要不,我也给你们府里叨叨去?”

催了几回,又有贵圆示意,曹氏惊醒了,也不敢张扬声色,只低低地问:“公公,这去年的事儿,怎没见传呀?”

小银子不乐意了,道:“二太太,您别把重点不当事儿啊,这题岔得远了。咱们说说咱们的事儿。”

曹氏道:“公公,银子的事儿,我蹈卖嫁妆也给补上。如今,我多嘴问一句,我们卓府姑老爷,怎没就……没见传说呢?”

小银子道:“二太太,不见传说是好事儿,真传说了,你们庄府今日还能在这儿?怕来上香放炮的是别人咯!我的太太啊,你们偷偷享福吧!这大智如愚,这会子怎撂直白了呢!”

曹氏浑身一颤,觉得眼睛混混惑惑,脑仁一阵疼,摇摇晃晃叹出一句:“了不得呀!”

几人说到这儿,又顿一会子。那时,庒琂和子素来上茅厕,这前后一些话语,二人听得一些,不是十分明白。子素恨曹氏,觉得她们在密谋什么坏事,自然想听听,好抓个把柄,以后报复她。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曹氏是被惊吓到了。于是,为了缓住小银子,曹氏礼貌地求请他去屋里说话,可小银子这番言语后,似乎抓到曹氏的痛楚,越发肆无忌惮,开口说想上茅房,大约要曹氏在门口等着。

曹氏还想打听卓府姑老爷的事儿,当然要等着。

这会儿,等了许久不见小银子出来,又问:“公公,舒坦了没?”

小银子在茅房里道:“哎哟,您说我造什么孽呀,我来你们这儿一口茶没喝,一块儿点心瓜子儿也没吃,就拉肚子了。真真跟你们这地方犯冲呀!”

话是人话,理儿却不是人的道理。小银子这话骂庄府呢!骂曹氏没把他放在眼里,怠慢他了!

曹氏哀求道:“公公,你消消气,舒坦了请出来,我回去浸一盆金瓜子给你敲茶盖子。”

只听小银子一身舒适之叹,约是上完了。可左等右等,不见出。

曹氏耐不住等,问道:“公公,当是我错了。过一会子,我们就打道回府了。晚些时候,还要进祠堂拜祖呢!你要是放心,我回去给你取瓜子去!不过,我这人就心事重,搁不住半点儿东西,才刚说我们卓府姑老爷,你说被抄了,如今,他们一家子去哪儿了?”

小银子在里头回道:“二太太,你何须刨根问底呢!真要问,朝里不是有你们三位老爷?他们知道的比我们清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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