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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不敢想像这样花朵般娇柔的女子被几名野蛮的狄兵扑倒在地会是何等的凄惨。
但更大的可能,这些悲惨只是存在于花解语的谎言里,就像她目前的失态只是一个圈套罢了。
她寂然看着花解语痛不欲生、涕泗交流的模样,淡淡道:“花解语,若你说的一切属实,看到去年你与楼相的相助之德,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就凭,她一身的风尘仆仆,满面的悲伤绝望,她就该信了她最亲的夫婿对她最敬重的楼大哥的陷害?
花解语惶惑,哑着嗓子道:“皇后……皇后娘娘不信么?可皇后怎能不信?蜀军先后在闵河河口附近与狄军激战两次,各有胜负,便是蜀国,也该知道现在谁在守着朔方城吧?”
木槿待要驳斥,心头忽然一紧。
她忽然发现,自从来到翼望山,她对吴国朝政和北方军情几乎已经完全隔绝。
萧以靖书信,让她等她数日,但一晃已是半个多月,偶传讯来,还是让她再等数日。
陪她的是对军政之事一窍不通的梁王萧以纶,每日都在跟她盘算着明天吃什么,玩什么,哪里可以远眺苍凉大漠,哪里可以见识风土民情,哪家酒楼新上了山间野味,谁家戏园多了个杂耍和舞剑。最近还撺掇她到山间住了两夜,自行打猎烧烤看日出,果然乐趣多多。
想来便是她再在住上半个月,萧以纶都有法子让她乐不思归。
成诠将她送到翼望山后辞去,说要退至吴国境内相候。木槿让他先行回京,他也并未多作推辞,这似乎也不合常理。难道他领到的圣旨,只是把她送到蜀国,而不需将她再接回去么?
这是……萧以靖和许思颜达成了某种默契,要让她耳目闭塞,困在此地?
再拖上几天,她若想回去,很可能会将孩子生在途中,她想走也走不了,便不得不在蜀国等候产子,然后坐月子……想让她在此地困上三五个月都不成问题。
眼前似被层层迷雾深深笼住,木槿背脊上冒出了一层汗珠。她捏着圈椅扶手,沉声问道:“是楼相要你来找我求救的吗?”
花解语摇头,泪眼婆娑,“楼相被逼前往朔方城时便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万分不甘,也已打算俯首认命。何况他深知皇后身怀六甲,处境尴尬,怎会要我来找皇后……”
木槿又有了种荒谬感。
她向明姑姑等人笑道:“我处境尴尬么?为什么我没感觉?人道一孕笨三年,我这还没生呢,就迟钝成这样了?”
明姑姑忙笑道:“娘娘快别多心了!皇上对娘娘怎样的,奴婢等都看在眼里;这边国主虽然没回来,只瞧着梁王爷那等殷勤,也不该多心。”
木槿弯了弯唇角,“我不多心!”
她转头看向花解语,“既然来了,先在这边住下吧!楼相那里,我会派人过去打探消息,先问明白此事因果再说。”
“打探消息,问明因果……”
花解语顿时面如死灰,眼睛瞬间抽空了神采,黑洞洞地看向木槿,忽“咯”地笑出了声,“皇后说这话,其实是打算放弃楼相吧?他那边顶多只能再支持五六天,等皇后探明消息,去替他收尸么?”
她的声
音森冷尖厉,竟已转作质疑指责的口吻。
木槿身畔从人不由变色。
明姑姑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就凭你一面之辞,便要皇后拖着八九个月的身子,奔赴疆场营救楼相?”
花解语一抹泪水,站起身向明姑姑抗声道:“奔赴疆场又如何?皇后娘娘既是大吴皇后,又是蜀国公主,哪拨人马都会尽心保护!便是他们碍于圣旨不肯出兵相援,皇后要求他们送几日粮草解去朔方城燃眉之急,应该不难吧?楼相若非因为舍命救护皇后娘娘,焉会被如此猜忌!他为了皇后遍体鳞伤,好容易挣扎下来,还免不了受那致命一刀!凭什么?凭什么?皇后为他走一趟,难道不应该吗?不应该吗?”
木槿的心跳很激烈,却只冷眼看着她,不肯露出自己踌躇之色。
许从悦却已耐不住,喝道:“花解语,你闹够了没有?凭什么?我倒还想问你凭什么!皇后凭什么信你?一忽儿跟慕容继贤情绵绵,一忽儿对我情深意重,泾阳侯府里如果皇上给了你机会,只怕还会对着皇上甜言蜜语吧?如今,又对楼小眠忠心耿耿,情深似海……一个朝三暮四人尽可夫的青楼妓女,满嘴谎言的贱人,不知这样装腔作势演戏给谁看?”
花解语抬眼看他,黑沉沉的眼睛如无底的深渊,“你不信我?”
许从悦冷笑,“你扪心自问,从当年在上庸,到后来在京城,你两度成为我姬妾,那么长时间相处,你跟我说的话,可有半句真心?好吧,我说笑话了,你这种人哪里还有真心?连真话都没有吧?跟我说的那许多山盟海誓,一百句中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除了木槿,屋中明姑姑、如烟,以及在门槛外静听的青桦、顾湃等,投向花解语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还有些狐疑怜惜,此时却都已转作鄙夷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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