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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亲敌
建安十八年二月初,涿郡城西南拒马河。
从去年十月就开始下的大雪覆盖了周边的山陵,放眼看去,苍苍莽莽,蜿延的山势如雪龙一般,在拒马河西岸略作停留,然后一头冲向了东北面的山林,飞昂的龙头如欲趁风而去。山势尽头,白雪皑皑的长白山在云雾之间露出一个小小的山尖,若隐若现。
拒马河面上,一队队人马正小心的从厚厚的冰层上走过。他们都屏住了呼吸,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说话的声音大了,会踩破脚下的冰层。虽然渡河之前已经有人仔细检查过了冰层的厚度,可是走在打滑的冰上,想着脚下就是一条奔腾的大河,不少士卒还是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典满竖起耳朵,细心倾听着周边的动静,锐利的眼神不停的在冰面上扫过,他小心的扶着曹冲,脚步象狸猫一般,又轻又稳。直到走到东岸,他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松驰了面色。
曹冲微微一笑,松开了典满的手,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向离河岸五十余步处的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石走去。两个虎士连忙跟了过去,大步走到大石面前,手脚麻利的将石上的积雪抚去,跟着将一块厚厚的熊皮褥子垫在了石上。紧跟着的几个女卫立刻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拿出一只小几放好,接着打开几只装着各种坚果的皮囊放在小几上,孙尚香跟着取出一只铜制的扁酒壶和两只铜酒杯放在几上,笑嘻嘻的说道:“看这样子,这一千多人想要全部过河,至少还在大半个时辰,夫君就在这里休息片刻,看着这雪景,尝尝子文送的这些坚果,喝点酒暖暖身子,也省得烦闷。”
曹冲满意的点点头,骑着马走了大半天山路,他确实有些累了,此刻已经过了拒马河,再走几里就出了这片山,很快就可以放马而行,不用再小心谨慎的在山里转圈子了,他的心情也一下子放了开来。风虽然停了,可是手脚还是冻得有些生疼,喝点酒暖暖身子,倒正是个好主意。他脱了泥水淋漓的战靴,盘腿坐上了大石,身下厚厚的熊皮褥子隔绝了大石的寒气,柔软的长毛摸起来油光水滑,手感极佳。两个女卫走上前来,细心的将他的脚包好,然后扶着腰间的长刀站在一边,含着笑看着孙尚香斟了一杯酒递到曹冲手边。
曹冲没有伸手去接,就着孙尚香的手饮了一口,咂吧着嘴笑道:“乌丸人的青穄酒虽然味道差些,但胜在性烈,正适合在这苦寒之地。你们也不要守着了,趁着这时间去生个火,煮点东西吃,也暖和暖和。”他说着,冲着走过来的庞统说道:“给士元留个杯子,其他的你们带走吧。”
孙尚香瞅了一眼穿得臃肿得象头小熊,一边走一边打滑的庞统,抿嘴笑了笑,冲着孙颦儿示意了一下,自己却还是陪在曹冲身边。
庞统走到曹冲面前,喘着粗气站定,一团团白气从他的口中喷出,活象是吞云吐雾的神仙。他接过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却喝得有些猛了,不禁呛得咳嗽起来。旁边的亲卫连忙扶着他到石上坐好,替他脱了沾满雪泥的靴子,将他的两条腿盘上大石。
“真累,两条腿都硬了。”庞统一边拍着腿一边抱怨道:“将军,不到这代郡来一趟,还真想不出塞北苦寒成这个样子,那些乌丸人、鲜卑人怪不得一有机会就要入塞抢劫,这里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曹冲微微一笑:“士元这话,可有些替这些乌丸人、鲜卑人打抱不平的意思,他们苦寒,就应该到我汉人的地盘上烧杀打动?这什么道理嘛。”
庞统呵呵一笑,连连摇手:“将军,我也就是一说,可没有让他们来杀我大汉子民的意思,将军可别曲解了。”
曹冲笑了笑,却慢慢的皱起了眉头:“士元,说实在的,我也觉得这些人不易,虽然我不愿意我大汉的子民被他们当作两脚牛羊,可是光是剿杀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子文这次是击溃了这些乌丸人,那个柯比能是被吓住了,一时不会有什么举动,可是光剿也不是个办法,他们活不下去了,迟早还要再回来,这里的仗还有得打啊。”
庞统也严肃起来:“将军所言有理,要想根绝边患,不光要有强大的边军,还要有合适的政策,要让这些人能活下去,不至于铤而走险,要不然边患难除。不过,这也是一个大难题啊,我朝以往的处理办法,好象还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当初接受匈奴人内迁,将并州北部让给他们居住,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初平年间那些匈奴人可没有少造孽。”
曹冲沉默不语,他对匈奴人为祸中原的事情比庞统更有切身体会,蔡琰就是那个时候被匈奴人掳去的,一提到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蔡琰总是泣不成声。而曹冲更知道,原本历史上三国之后还有个短短的西晋王朝,再往后就是五胡乱中华,匈奴、鲜卑、乌丸都有份。自已来到三国近五个年头了,这个历史已经变了样,五胡乱中华的局面能避免吗?
他实在没有把握。
摸摸怀中丞相府转来的公文,曹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天子在许县很不安份,让周瑜去招降刘备和孙权,本来只是个玩笑话,没想到周瑜还真办成了,现在要求荆州向刘备提供粮草。这让曹冲很不爽,我种出来的粮食送给刘备吃?我脑子又没有坏,没傻到会因为大双小双两个人而真把刘备当老丈人待的地步,何况大双小双根本对这个父亲没有一丝好感。
只是现在丞相府在看他的决定,老曹千里迢迢的将这封公文送到他的手里,恐怕不仅仅是要让他拒绝以表明和天子不两立的态度,更是要看他的政治手段,看他能否处理得妥当。他如果直接拒绝,那么天子也好,朝中的大臣也好,甚至孙权、刘备都会把打仗的罪责推到他的身上,虽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打击,可对于他苦心促成的不进不退的局面来说,却是一个很大的伤害,对他苦心养成的仁爱形象,也是个破坏。
“将军又在想刘备要粮的事?”庞统又呡了一口酒,看着曹冲的脸色,慢悠悠的说道。
曹冲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举起酒杯对庞统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张大了嘴巴,吐出一口辣的酒香。孙尚香凑过来将他的杯子加满,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正好曹冲也看过去,她连忙低了头,转过去给庞统添酒。
“要粮的事好办。”曹冲手指轻轻敲击着朱红色的茶几,“我有些为难的是天子似乎有些心太大了,他想招抚我那便宜岳父和大舅哥,恐怕是想掌握点实力,存了心要揽权,他怎么不替我想一想,我好容易才劝住了丞相,被他这么一搞,岂不是全泡了汤?”
“哼!”庞统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们这些小心眼,搞得也太拙劣了。他们想要拢络人心,却要荆州出钱,这种好事也亏他们想得出来。我看啊,将军这次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是,让他们安生一点,不要再给将军惹事。”
曹冲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庞统见一旁的孙尚香脸色不太好,有些歉然的一笑,将杯中的酒饮尽,笑道:“将军,我去河边看看,催他们快些过河,今天还是出山宿营的好,在这山里过夜,实在有些不舒服。”
“去吧。”曹冲看了一眼河面上正在过河的士卒,对庞统摆了摆手。庞统穿起靴子走了,曹冲回过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的孙尚香,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在,用身上披的大氅盖在她的肩上,轻声笑道:“是不是在想你家二郎?”
“没有。”孙尚香掩饰的一笑,摇了摇头,身子却向曹冲靠得紧了些,不知是怕冷,还是什么原因,她有些颤抖。
“我也希望他们是真心的归顺朝庭,可是……”曹冲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吐出一道浓浓的白雾,“他们只是知道要粮,却没有一点归顺的诚意,打的无非是拖延一段时间的主意。依我看,我那便宜岳父也好,你那二郎也好,都没有死心,让他们放弃了手中的权利到朝中来做官,只怕比登天还难。”
孙尚香伏在曹冲肩上,黯然神伤。她对孙权有恨是不假,可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有再大的怨恨,也抵消不了他们之间的亲情。她知道孙权是不会降,一来他的野心很大,二来江东的基业是她父亲和兄长的心血,怎么可能轻易的拱手让人?现在虽然看起来曹冲占了上风,但也仅仅是上风而已,孙权骤失重将,只能依赖江东本地世族,一时之间有些有些不趁手,也是可以理解的。上次如果不是陆逊消怠工,不听孙权进攻长沙的命令,曹冲何以那么轻松的拿下长沙?也许从长远来看,孙权迟早要输在曹冲的手下,可是没到那一天,又有谁会轻易放弃手中的利益呢?
她是希望孙权这次是能真的归顺朝庭,那样的话至少可以不再与夫君为敌,割据江东是不可能的,但封个侯却是意料之中的事,孙权可以安安稳稳的把孙家的血脉传递下去,她也不用在夫君和兄长之间两相为难。可是凭着她对孙权的了解,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渺茫了。孙权那个人不到输得干干净净,是不可能罢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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