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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忘店铺算是步上正轨,不说整个虞城皆知,至少这附近颇有些名气,每日也能赚上二三百钱,再加上他夜里卖醒酒饮,这些日子下来,已攒了几贯钱。
自那日顾二爷走后,便再也没见过他,林忘想他就是心血来潮尝尝鲜,尝完了发现不过如此,也就不来了,不是林忘妄自菲薄,而是对方身份摆那了,什么美食没吃过?断不可能尝了他煲仔就奉为人间美味了。
顾子青一开始去林忘店里,本就是醉翁之意不酒,食物虽好,但不是吸引他来根本,可是再见后发现林忘态度拘谨生疏,又让顾子青失望了,原本想将这彻底丢开,可回去后,又时不时地想起林忘,再吃自家食物,总觉得有些不对味,林忘做饭菜,不是吃过以后惊为天人那种,而是慢慢回味,总能不经意时候想起那个味道,有点上瘾,总想让人再尝一尝,或是见一见那人。
林忘原本以为顾子青不会再来了,可过了十来天,那人又出现了,且从那以后隔三差五地来,有时点煲仔吃,有时只让林忘炒俩小菜下酒。一开始吴大他们还有些战战兢兢,毕竟他们年龄小,顾子青那人浑身气势十足,往那一坐就是不说话,也让人十分拘谨,但接触了几日发现他并不为难人,连话都不多,真就是来吃饭,有时跟林忘打了照面,也只是点点头,顶多互相问个好,慢慢,众人便真给他当成了一般客人,也没之前那么拘谨了。
叫林忘意是另一个隔三差五来吃饭中年小哥,林忘卖煲仔,价格不算低,一个人若要吃饱,不算酒,怎么也得四五十钱,赶上一个苦力一天工钱了,能来他店里吃,大都是中等人家,而这个中年小哥穿着普通,面目有些沧桑,且浑身透着一股小气劲儿,怎么看怎么不像中等水平人家,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隔三差五就来,每每来都点一锅煲仔,一个凉菜,再来二角酒,且这人十分能言善道,林忘若是不厨房大堂里,那人就拉着林忘说话,嘴上生花,夸赞着林忘模样俊,手艺好,为人勤,一来二去倒也有些熟了,知道这人姓金,靠着祖遗田地,收些租课为活。
林忘听到这里,心中又生疑惑,记得吴大说过,本朝赋税多,普通人当地主话,并不是想这么轻松,除非是管户或吏户,这两种能免除许多赋税,才能真只靠田租地租就过得逍遥活,若只是一般小有薄产,也能衣食无忧,却非像金哥儿这样,隔三差五就好酒好菜出来吃一顿。
不过本来这些就不关林忘事,他也不爱打听人家,金哥儿拉他说话,他就旁陪着听着,偶尔搭个一两句,也算能了解下周围市井八卦。
但是慢慢,那金哥儿跟林忘打听起他夫家来,不免叫人心生戒备。
“不知小哥家当家去何处了,这多天来竟一次没见过。”
林忘垂下眼睑:“他去外地会客去了,应该是回来了。”
那金哥儿闻言,心中也有些狐疑,这林小哥自己一人撑起饭店,店中那几个一打听就知道是住养济院,也不是林忘家下人,按说真就是男子出门远行,也该给家里留些下人,不能够只留下小哥一个人,坊间也有传闻说林忘实是被大户人家赶出来妾,但就算真如此,也该再找户人家,不该这么大胆自己开店。
原来这金哥儿真是靠地租过活,这点没骗林忘,但那些钱生活有余,像他这样花却是不够,而是有个外地来商人,路过林忘店里,看上了林忘,差人一打听,知道林忘是一个人,只是没人知道他家男人是死了还是出门了还是怎么,于是那商人就央求有过来往金哥儿帮他探探虚实,欲通个情款,这金哥儿吃酒花销,都是那商人给。
“你家男人也真大胆,竟敢给这么娇滴滴小哥一人放家里,林小哥你可要小心附近地痞无赖,小心叫他们欺负了去。”
林忘先是被那句“娇滴滴”词给雷了一下,然后压下满身鸡皮疙瘩,淡淡地道了声谢,林忘有点跟他聊不下去了,恰巧这时店里来了客人,林忘借着由头就回厨房了。
又过了几日,一天晚上,林忘店铺已经关门了,正准备要去夜市摆摊,这金哥儿狼狈来到了他店里,满脸泪痕,头发都扯散了,哭了一阵,才说自己跟家里男人吵了起来,被对方踹了几脚并给他赶了出来,他虞城没有亲朋好友,出来时候又急,没带钱,想林忘这借住几天,等家里男人消了气,他再回去。
林忘听了心中十分为难,他本就一个人生活,处处谨慎小心,甚至连将房子租出去都不敢,何况收留一个只能算相识人,但金哥儿哭凄惨,甚至跪倒地上,看着十分可怜,让林忘到嘴边拒绝话都说不出口,转念又想这金哥儿是小哥,年纪也不小,若真有什么歹念,自己拼起来也不是打不过对方,不过就是住几晚,给他找间房子就是了。又说了,古代不比现代,就是生人赶路夜晚投宿,一般人家也多是收留。
吴大却有些不赞同,可反对话他又不知如何说,就像林忘想那样,金哥儿到底是个小哥,也不可能是对林忘有什么非分之心。
犹豫了一会,林忘只得同意,但因他还要出去摆摊卖醒酒饮,不可能给金哥儿一个人留店里,林忘也想了,若是这金哥儿又找什么借口要留下,便能肯定他八成是贪钱财,林忘也不管对方可怜不可怜,连住都不让对方住了。
金哥儿倒也识趣,再说他本来就是别有目,主动说自己一人留下不好,跟着他们一起去夜市。
等到从夜市回来,已经丑时了,金哥儿很殷勤地帮林忘把车子推进去,吴大临走之前嘱咐他要小心。
林忘回身关了门,用大铁锁将门从里面锁上,他想若是金哥儿是偷东西,他也跑不出去,锁门时候,林忘有偷偷观察金哥儿,见他神色如常,心中倒是略微放心。而且又说了,金哥儿若真是想偷东西,他这样未免太显眼,等东窗事发了,他第一个跑不了,小老百姓视牢狱为地狱一般,怕还来不及了,以金哥儿家条件,犯不着这样。
将钥匙贴身放衣服里,俩人依次上楼,林忘给他带到一个空房间,说:“金哥儿,你住这间房吧,等会我去给你拿床被褥。”
那金哥儿叹了口气,说:“我又哪好再劳烦小哥给我收拾房间,不如就小哥房间里打个地铺,夜间也好说个闲话。”
林忘这会又戒备起来,本让他住进来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何况是让他跟自己睡一屋,那是万万不可能。
“金哥儿,我晚上睡觉轻,听不得一点动静,房间有人我是睡不着,再说不就是铺床被褥,也不麻烦,你就不要客气了,安安心心睡床上吧。”
金哥儿面上一尴尬,原来他是打着和林忘套近乎心思,再加上夜深人静说些私密话,好勾得林忘春心荡漾,他想林忘许久不沾男人,心中应也是想,等到两人熟一些,他再把那商人事说出来,到时林忘必定肯。
不过林忘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金哥儿也不好强求,他当林忘是戒心重,再过一俩日提同屋睡事。
林忘给他铺了被褥,然后就回屋了,他将房门细心锁好,躺床上,手指一下下摸着放床上防身用棍子,他明明身体极困乏,却因戒备着金哥儿而始终睡不着,心中生出股怨气来,恨不得金哥儿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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