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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她开车,我们从最近的一个厂子附近找起。
按周边三公里的范围,从外向里转,她负责开,我负责看,有时,小区不在马路边,我就下车走近去找,虽然暂时没有发现,但觉得这种找法比较靠谱。
大概找了将近两个小时,基本上觉得筛了一遍了,我还不太放心,也许,这么早,我妈还没有出摊呢?
就在我准备再转一圈的时候,妍子电话响了,她接听了一会,“喔、喔、喔”的应答越来越兴奋,她看见我时,给我的眼神越来越闪光,我内心振奋起来。
“哥,朋友电话来了,有谱了,知道大概位置了。我们马上去?那个厂我知道。”
“这么快,对不对哟?”越接近真相,我心情越发紧张。
“我想错了,我那朋友一到公安局,找他熟悉的领导打听,那领导找了一个警察直接帮忙,这个警察把我的朋友带到移动公司,查了查通话记录和位置,一下就找到那个点了,就是我们要去那个厂的小区。而且,这个电话今天早上还通过话,还是那个地区。原来找移动公司就行,这公司的一个副总还是我妈的朋友呢,绕这么大一个弯,失误了。”
“我得给廖师傅打个电话”。妍子用手机给廖师傅打了个电话,叫他暂时不要查王跃进了。
“哥,激动不激动?马上就要见到阿姨了?”
她这样一说,我的心情更加急迫起来,拿着一瓶子矿泉水猛喝,什么话也不敢说,怕影响了妍子开车,只管喝水,不注意,一瓶水喝光了。又向后找,找到一包拆开零食,拿过来撕开小包装就往口里塞,吃了一口,吐了出来,干燥剂,幸好没吞下去,又找一瓶水漱口。
妍子马上把车停下:“哥,快在马路边吐了,多拿两瓶水漱口。”
我摆摆手,赶紧漱了两口,咳了几下,说到:“没事了,你开车,莫管我,别耽误!”
车子继续出发,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许多想法浮现出来:为什么那天接电话的是男的?为什么他不帮我喊我妈接电话?为什么这个电话今天早上还有通电话?
如果说,她手机被偷了,那么小偷应该早点关机才对。如果说她的手机丢了被人捡去,两天内我妈应该打这个号码把这个手机要回来才对。如果是我妈被绑架了,那应该有人报案,并且这么容易查到手机所在位置,公安应该早就知道了,况且,刚才公安也没说啊。如果王跃进那一家控制了她,不让她接外面人的电话,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躲债?种种可能性,都必须找到那个位置才行,如果有危险,也不该让妍子去冒这个险。
主意打定,我对妍子说到:“妍子,你车子开到那个附近,就停在大马路上等我,我手机直接与你手机拨通后保持通话状态,你不做声,就在外面听到就行,如有不对,马上报警,记住,千万别跟进来!”
“哥,阿姨有危险吗?我怎么不觉得呢?你想多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妍子,记住哥的话了吗?”
“记住了”
“跟哥复述一遍”我命令到。
妍子把意思复述了一遍,从声音上听出,她也变得紧张起来了。
车子开到那个厂子附近了,有三个小区,我得下车一个一个找。我下车后,妍子把我喊住了,递给我一个墨镜,我一看,是张思远留在车上的,戴上了。然后,我拿着手机,拨通了高妍的电话,回首给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她接通了,也打出了OK,目送我离开。
走了两步,我又转了回来,对妍子说到:“打开后备箱”,她从前面按开了后备箱,我从里面找了一把长扳手,插进了衣服的里层,万一不测,有个武器。
我转身再次离开时,妍子估计也紧张了,对我说到:“哥,要不然咱再找几个人来,你一个人去,危险!”
“不用,你在车上等我就行。”
我沿着第一个小区转,这个小区是个比较高档的商品房,属于小高层,估计我妈他们租住在这里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我还是得看一下,万一她就在这里卖水果呢?我在大门口向里张望,里面一个保安问到:“找人还是办事?”
我一边朝里窥探一边答:“找人”。
“几栋几单元,找谁?”对方对我比较警惕。
这会,我也看清了,这个小区内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商店和做小生意的人,全是花草树林,估计我妈在这里面的可能性不大,回答保安到:“找错了。”
在保安怀疑的眼光中,我迅速走开,沿着小区外的铁栅栏绕了一圈,没有一个做小生意的,估计围墙周边也被保安清理了,巡视结束,没有收获。
在下一个小区,与这个小区只隔一条街巷,这个小区的一楼就是这条街巷的门面,有小商店、小食店,也有水果店子,还有一些用三轮车推着卖水果小吃之类的,这可是另一个吵杂的充满烟火气的世界,与刚才那个小区的面貌大相径庭。更重要的是,在沿途的水泥电线杆上,都贴着许多这个小区折房屋出租的小广告,我看了一个,55平方的两居室,月租金不过1800元钱,看样子,我妈他们租住这里是有可能的,内心突然产生的巨大的期待。
我仔细查找每一个店面和街上的小摊,没有看到我妈的身影,快找到这个街的尽头了,也没看见,顿时焦急起来。
我又折回一个一个找,又快走到街口了,还是没有影子。我是在这街口上等一会儿呢,还是在下一个小区找?我犹豫了,明明这个小区可能性是最大的啊。因为我遥望后面那个小区,是一个四十几层的高屋建筑,很高档的样子,租金应该比较贵,不应该是他们租的地方啊。
这时,几个大妈从马路边上提着菜过来了,路上的温州话我听不太懂,但他们说的菜场两个字,我倒是听明白了,附近有菜场?
不行,得找个明白人问问。这时,过来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我问到:“同学,附近有菜场吗?”
“有,沿大马路走三十米,这个小区的另一头也有这样一条巷子,菜场就在那里面。”不管你处于中国的哪个方言区,学生的普通话都是当地最正宗的,这是我得到的最新结论。
新的希望产生了,我迅速朝小区的另一边跑去。
果然,这边又是一条巷子,格局和那边差不多,但是餐馆明显多些,水果摊反倒很少。不管那多了,一个一个仔细找,都没有。走到巷子中部,发现里面隐藏着一个菜场,走菜场门口,光线比较暗,正要取下墨镜,突然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四川口音:“看嘛,秤这么高,不得骗你的。”
仔细一看,我挪不动脚步了,那不是她吗?我日思夜想的妈妈!
你好造孽哟,穿着一个花布衬衫外面套个脏的绿色围裙,为给客户争辩,涨红了脸。你好老哟,头发花白也没梳理汗水也来你也不管。你好卑微哟,那个客人说话那么呛你还堆着笑脸。
这一刻,我挪不开步子了,我不知道,怎样喊你一声妈,十几年没喊过了啊,尽管在梦中喊过无数遍,你可能不认得我了,庄娃子已经长大了,你可能忘记我了,这么多年没有我的音信,你可能已经绝望了,亲生的儿子没来找,你孤独地流落在异乡!
“不行,你要赔钱!”那个客户,称苹果的,中年男人,对我妈妈吼到。
他敢这这样吼我的妈妈!在亲生的儿子面前!
那个中年男人要拉我妈妈的秤了,他要欺负我无依无靠的妈妈了,我妈妈受委屈了,她要流泪了,她双手拉住秤杆不敢松手,那个中年男人吼到:“松手,不赔钱,把称给我!”
不能忍了,谁敢忍受别人欺负自己的母亲!
我冲上前去,把秤一夺,一掌就把那个男人推到地上,吼到:“赔多少?你说?”
那个男人爬起来,看着我凶恶的样子,怯怯问到:“你是什么人?我又没惹你?”
“她是我妈,怎么了?”
那个男人一听,仿佛不太相信,赶紧走了,此时,菜场一片寂静,摊主和顾客全部盯着我看。
我回过头,看着我的母亲,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她的眼神那么空洞,仿佛不敢相信。
隔着水果,我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妈,我是庄娃子呢!”
这一句妈终于喊出来了,等了十几年,终于喊出来了,好畅快哟。
“庄娃子?”我妈小声地自言自语“庄娃子,庄娃子”她说了几遍我的名字,看看我,又捏了捏我的手,又看看我的眼睛,突然把我一扯,我俩都倒在那个装满水果的三轮车上,抱在了一起:“哎呀!我的庄娃子呀!”
一声凄厉的痛哭,我们俩都站不起来了。
我妈妈已经瘫在地上了,她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我努力把手抽出来,跑到三轮车里面,把她抱了起来,她在我身上,身体如此弱小,我记得从小我在妈妈怀里,那是宽大的啊?她的哭声几乎哽咽,只在抽气跺脚,拍打我的后背,我记得她原来对我总是温柔的啊。
我的妈妈,我长大了啊,她越来越小,孩子能干了啊,她却在异乡,受人欺负。庄娃子来晚了哇,母亲在受苦。
她看看我,哭,我看看她,我也哭。不知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庄娃子,长壮实了,妈妈怕你在外面欺负,怕你吃不到饭,穿不到衣服,怕了好多年了,你得怪妈妈不?”
“不怪不怪,妈妈,我找你找晚了哇,我错了哇,今天找你,庄娃子有能力了啊,接你享福啊。”
“娃儿记得我啊,娃儿来找我了啊。”我妈一边哭一边说:“走,到家去,我把这些水果装好,推回去,今天不做生意了。”
我妈妈在收拾水果,周围菜场的人纷纷议论起来。我马上对妈妈说:“不要捡了,我要送人。”
我拿着水果,给周边卖菜的人送起来了:“谢谢你们关照我妈,我找着妈了,谢谢”
有人高声问到:“齐姐,你儿子要接你享福吗?莫忘了我们哟?”
我妈一边笑,也一边拿水果送人:“见到儿子就享福了,这是我儿子要送你的。”骄傲和自豪溢于言表,她的状态给了我巨大的满足,为了这一刻,一切都值得。
送着送着,突然发现妍子的身影,她也在另一边帮我们给人送水果,怎么回事?她不应该在车上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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