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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今天晚上,大家都在这里歇,我们畅谈一晚如何?要跟家里打招呼的,这杯酒喝了,趁着清醒,打电话。过一会,估计想打电话给老婆,也糊涂了。”
大家笑着把杯中酒干了。刘老师还真掏出手机打电话,这种情况下,我和班长也分别跟家里打了电话。当大家把电话打完,鲍老板说到:“放下包袱,开动机器,打完电话,安心喝酒!”
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酒桌上,大家进入了诗人的阶段,回顾山果居的历史,到重温友谊的画面,以至于展望宏大的未来。这是喝酒的基本状态。一个艺术家应该具备的癫狂状态,是无限延展的意识与固有状态的现实之间的矛盾,激烈冲突的产物。人们不必都有艺术修养,但都有艺术需求,因为这个矛盾人人都会感觉得到,当矛盾极端化后,就展现出相同或者类似的表现了。
喝酒,是进入状态的,人人都可行的一个办法。尤其是在有酒友的情况下,大家都是自己意识的上帝,而身边的人,都是天庭上的神仙。
将身体强烈刺激出的错乱,作为避开思维定势的武器,你会发现自己金句频出,简直是语言大师。酒微酣的时候,你说的是抒情诗。当酒多了,有点醉了的时候,你说的是神话。
人如果需要满足天然的、意识本身要求的、超越现实的神性的话,就必须让自己变得神经,酒精就是最好的工具。当酒喝得有点多,胃开始不舒服时,就更需要狂乱盛大的语言,来掩盖真实的身体痛苦。
与其说是思想和语言的盛筵,不如说是意识在身体扭曲时通过语言,进行的无奈挣扎与拖延。
拖延面对现实的时间,是逃避痛苦的一个办法。但是拖延得越久,最后面临的身体痛苦越大。什么才是恰好的度呢?根本无法把握,喝酒的时候,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即使一个人喝酒,自己也越来越无法自控。
这种貌似灵魂自由的状态,貌似神仙开会的豪气,是许多人喜欢宴饮的原因之一。
当然,我们几个的酒量都差不多,以前试过实力。所以,在战斗中,都保留着部分清醒,不至于因愚笨的冲锋,站自己成为倒下的第一人。
酒席上,鲍老师因为是主人,喝得就相对多些,在我们的吹捧和忽悠下,他开始讲述了他这段时间的生意。在他看来,这是展示成功,在我看来,这是证实猜测。
原来,他与蔡老师,都不是所谓秦川别业的大老板,他们俩都是参与者之一,只占有其中很小的股份。
“那是人家的地盘,我们不依靠地方势力,是玩不转的。”鲍老板强调到。北京人有个习惯,把非北京的全国,都称为地方。他所谓的地方势力,就是当地的官员和富豪。
“人家有背景有资金,所以项目是人家发起的。当然,设计的时候,蔡老师和我提了些建议。那里面所有的别墅,都有我的题字和对联,这些都是算了钱的。”
我一听,马上问到:“这么多别墅,好几十套,都有你的题字和书法,这润笔怕是不少吧?”
“当然,我也是在香港开过展览的人。拍卖市场上价格的基础在那里,人家不好少给的。不过,别墅没你说的那么多。修到今天,也不过完工了十几套,你看到的,是一个规划效果图,这事得一步步来,一家伙搞多了,资金周转和销售,哪一条出了问题,都要黄。”
这果然中了爸的猜测,只修了十来套,视销售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规模。
“况且,事情如果搞得太大,有势力如果眼红了,要强行收购怎么办?强中更有强中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做生意是这样的,先把利润归口,落袋为安。至于后面有什么变化,反正我自己已经赚了,只是多少而已。”
刘老师对我说到:“陈经理,小庄,你不知道,鲍老师的字在香港拍卖,一平尺已经到了两万了,怎么样?”
我吃了一惊,假装恭维到:“鲍老师的字写得好,这是公认的,值这个价。”
“小庄,庄总,图样图森破!你太年轻,不知道这个门道,看今天没外人,我给你说说这里面的东西。我不算黑的,有个家伙,跟我水平差不多,他炒作起来,达到每平尺五万,那才叫黑。”
“这怎么炒呢?”
“是我在卖,谁在买呢?你想想?想通了,我们喝一个,没想通,你自罚一杯?”
确认过眼神,终于确定了。这不过是利用公平拍卖这个貌似透明的市场,找几个朋友伙同抬价,自买自卖,价格就起来了。以香港市场的名声来背书,在大陆市场里,参考价格就确定了。
我举起酒杯对鲍老板说到:“明白了,鲍老师,你这也不算炒作,你的字确实写得好。”
“怎么个好法?”鲍老师好像有意要刁难我,也许,他只是有点虚荣心,想在我这里找夸奖吧。
“好看,我是外行,我认为,不管书法绘画,好看是起码的,甚至是第一位的。假如我是老板,要买幅字,起码要买我自己看起来舒服的东西。”
“说得好!庄总,你不仅代表了大部分老板的态度,也说出了书法艺术的精髓。如果不好看,故意歪歪扭扭,要么是真有艺术,但那少之又少。绝大部分,是用来吓唬外行的。艺术如果不好看,那还有什么市场?”
想不到,我一句应景的话,也得到了表扬,这是互相吹捧的好处。互相寻找最好的解释,让互相间觉得美妙起来。相看两不厌,对饮都是仙。
“那秦川别业给你的,恐怕不仅仅是润笔吧?”趁着脑袋清醒,我算了一下,按十套计算,每套三幅字,三五一十五,他也不过是一百多万,最多两百多万的收入,不至于他动用这么大的资源。
“你还是年轻了,我这还有两得。”他以过来人的身份,以师长的口气给我介绍经验。说大话是喝酒时的常态,好为人师是人性普遍的弱点。为什么喝酒能够得到充分的信息,就是这个原因。人的防备心态降低后,以上两个弱点就暴露了。我要的就是他这种状态,以探究他们的商业模式。
“第一,买这房子的人,非富即贵。我的字刻在匾上,做在石头或木头上,这是给高端人士做广告,对不对?”
对啊,这么富贵的人家都有他的字,也抬高了他书法的身价。绑白菜的草绳是白菜价,绑螃蟹的草绳是螃蟹价,这道理是一样的。平台,展示平台,高端的展示平台,永久的展示平台,什么概念?
“其二,你以为我动用了我最大的努力,用尽了我半生积累的在北京的资源,仅仅是为了那几幅字?”
这也是我的一个疑问。毕竟那天去听课的人,可以说是鲍老板在北京认识的最有能力的人了,最宝贵的资源,动用的次数是有限的。如果老麻烦别人,别人也不会再给面子的。况且,那是一个明显的促销活动,难免有个别朋友会心生反感。比如我就不信,还曾经笑话过。
把最宝贵的人脉资源用在这项目上,除了巨大的利益推动,还有什么呢?
董师傅插话到:“鲍老师,你恐怕占的股份不少吧?”
这是合理猜测,如果没有巨大利益,他才不会把半生心血,搞这一锤子买卖。
“不多,跟蔡老师差不多,我不是说过吗?大老板是人家地方势力的,我只是贡献了我在北京的人脉资源,最多在销售中起点作用。”
刘老师问到:“不对啊?即使你到了百分之十,那赚头,按你的说法,估计也就千把万,不至于吧?”
“当然,全部修成功,也许按百分之十算,也有两千万了。但是,我跟你们说,我只占百分之五,你们信吗?”
“不信!”老董和老刘一齐说到。我想也是,几百万的生意,还不一定能够完全实现,不至于。再怎么说,鲍老板现在,至少也算是千万富翁了吧。
班长此时说到:“鲍老师,我猜测,你肯定搞了其它的第三产业,搭在这里一起算,要不然,你不会这么干。”
鲍老板此时眼睛突然睁大,环顾四周,高声说起来:“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各位!我一直说陈经理是经商天才,你们信了吧?他说对了,我有第三产业在里面。”
他兴趣酒杯,专门向班长敬酒:“陈经理,下次有好项目,不要忘了老哥哥,我先预约一下。”他跟班长干了一杯酒过后,并不急于说什么是他的第三产业,而是招呼大家吃菜。
“今天这菜,怎么吃起来就这么香呢?”鲍老板毫不谦虚,他是主人,居然自卖自夸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我知道,他故意不说,或者故意拖延,用其他东西来延缓揭开谜底的时间,但掩饰不住的兴奋,让我意识到,他这次肯定是发了大财的。
高潮出来之前,一切都是铺垫。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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