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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叶始终眼望着别处,默声以对。
尹听进耳朵CD里弹起的旋律,不禁心头颤动,如同叫巨大的闪电给罩住了,然后。淋漓地落了泪。
尹哭着说,谢谢你会听这首歌。
裴叶将她拉过来,火焰般的眼睛里,有亲吻她的预兆。尹便弯下腰,低头去深吻坐在车里的他,吻的缠绵悱恻之极。裴叶有一月余没有刈胡须,刺的尹脸疼,尹则觉得尘世种种都无如此刻了。
尹舌尖上的花,在他的唇里散发余香。
后来裴叶将脸庞向一旁别开,不吻了。
他关了CD。
尹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一直关机。
早前本来是停机状态,尹接连几次向号码里充值话费,依然无人接听。尹原以为枫是个需要照顾的贫寒少年,却没想到其实他比自己要富有的多。
裴叶说,嗯,近期我没有使手机。
尹将号码写在纸上,给裴叶,乞求的语气说,想要见我时,就给我打电话吧?
裴叶邪气一笑,轻声说,果然就是贱啊。
尹苦苦笑了一下,心里如翻山越岭,最后还是逼着自己问他,今天去我家么?
不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去。
尹一怔,她想哀求他,但是他漠然的眼睛并没有给她哀求的资格。在这场逐弈里,她从来都不是掌势的一方。他一会儿像春天的候鸟说来就来,一会儿像秋天的落叶说散就散。
尹注意到他的车况,便从车里去拿工具,裴叶不客气地接手过来,卸胎,补胎,安装。在固定轮胎的时候,一不小心叫扳手划破了掌心。
裴叶把手一握,没让她看到。是微夜了,森林坠入在薄薄墨色里,月亮照出尹风吹薄衫的剪影。
血晕开他的掌,紧攥着的掌心里一片潮湿,他故作没事地坐进驾驶室,启动车子,在挂挡之前,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你是不是会弹钢琴?”
尹说,会啊。
琴屋里弹《枫》的女人确然是尹,裴叶心里这样想着,尹已将美丽的脸贴到他的耳朵边,眼睛里泫然欲泣,显然是动了情,她心里怀了月光般的温爱,她说:“并且我在弹钢琴时,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你来,好苦啊。”
动了情的女人如夜蔷薇,如赤霞珠,最易入心扉。
裴叶忽然魔了般手扼上她的脖子,五根手指越来越收紧,他红了眼睛锐利地说:“不要对我说这种话,我不想对你动心。”
尹被掐得几乎要窒息了,痛苦地声沙着,裴叶才放开她,将她狠劲地推出去。月光下她的脖子里染过裴叶的掌中血,如烙了一片秋天的枫叶。
尹用力地喘着气,好久好久才缓过来,法拉利已经急骋而去。觉得脖子里有股子粘湿,指尖一抹,呆住了。
“枫,你照顾好自己啊!”
尹奔出去好远,声喊着,但是枫早已听不见了。
树林里只剩得尹一个人,素来怕黑的她并没有觉得害怕,是悲伤满了她的心。
尹开着车,近光灯照着前方漆黑的路,仿如一场雾。
次日白天,秘书给尹送文件时,看见她脖子里掐深的指痕,已经淤青,关心的语气说:“尹部长,你的脖子?”
轻轻的一句安慰,宛如一根细针,轻易就触破了尹眼里的水布袋。
尹先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泪,后来,泪如倾盆大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
“宜……我真是个很贱的女人吗?”
秘书宜其实早就听闻过,尹那次中止会议而去奔赴别人的床的丑闻,但是宜从未有轻视她。女人更能懂得女人,若不是因为爱情,心高气傲的尹,怎么会那般委屈自己呢?
“所有出于爱情的沉沦,都应该值得体谅。”
尹轻轻地抱住了宜,她把头贴在宜的怀里,如同抱住了一个温暖的春天,她太寒冷了,她太需要一个拥抱了。
六点下班,尹开车出公司大门,发觉门口的少年保安长得很像枫,她停车放落窗子,呆呆地望起了少年。同样清晰的眉目,同样刃锐的嘴唇,宛然就是幼了几岁的枫啊。
少年保安见她看自己时的表情纷乱迷茫,走过来,礼貌而又不失尊严地说:“尹部长,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他可比枫温润如玉多了。
尹仿如清晨的初醒,眼睛燥热,她抿了抿嘴,嗫嚅着说:“你……你能吻我一下吗?”
少年保安出乎意料地愣了半天,后来他微笑了,说:“您说笑了。”说完,他走向另一旁去指挥车辆,没有理会尹的无理取闹。
这天晚上,她又去酒吧买醉了。
以后的日子,一日接一日地浪费,还没来得及历数,时光就荏苒了。尹无所谓,对枫的想,也一日淡似一日。
后来,尹渐渐习惯了不见到枫的生活,吃饭,工作,睡觉,飞各种远方谈合同,生活又开始回到按部就班的轨道。就算偶尔在飞机上想起了枫,也会淡淡地一晃而过。有某些时候她忽然觉得,离开枫,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在某一天的黎明,月光还没有散去。她熄灭了一棵烟,决定了,以后要善待自己,远离枫,戒烟,戒枫,绝不让心里的城再一次沦陷。
她觉得现在清醒的自己,完能够抵挡枫的强烈诱惑。
但是在夏末一个阴天的中午,尹接了个拨进来的陌生号码,便再一次沦陷了。
尹当时呆了好久,最后说,好。尹放下电话,感觉到眼里的温暖的泪水。
尹本以为当自己再听到枫的声音,她会若无其事地一笑置之,可她还是没出息地颤抖了心动了哭了。
连她都不自知的,爱枫,已是她戒不了的瘾。
枫说,一起吃个饭吧,我在潇府邸①号。
潇府邸①号是一家私家菜餐厅,在山南,尹曾在这家餐厅宴请来自南方的客商,菜由江北韩居士亲手烹饪,一点儿没折损大自然所馈给的丰沛风味。牧羊逐向遥远的水草,篝火里唤醒沉寐的味觉;染山麓的松茸菇,陪一碟春天的野菜;轻霜滋养火腿;江月诱惑鲈鱼;秋风低低吹着蟹脚痒;还有海棠树根底私埋着那年米酿的酒。
尹开车抵到潇府邸①号的时候,阴天更浓郁了,墨墨的云层压住北山上的那一排民居。她沿着石头路进屋,枫坐在落地窗边的一张桌子,枫对面还有一个人。
那是个素颜清丽的女孩,宽大的男式白衬衫随意地散开两粒衣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女孩眨巴着眼睛,远远看见还没走到地方就发起了愣的尹,女孩很聪慧,一眼就了解了所有,她向尹招手,说:“你就是尹吧?来,坐这里。”
枫的左边有个位置,尹坐下,枫给她掇起一筷子春菜,尹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地望着突然就温柔入微的枫。
枫一笑,说:“记得你爱吃鹿肉炒瓜丁的。”说着又掇起一块麋鹿肉到尹的碟子里。
尹其实是第一次吃麋鹿肉,麋鹿是可爱温驯的动物,她从来不忍心吃。但枫给她掇了,她便夹起来细细嚼着,细嫩适口的肉质,掺入松仁的木柴般的香气,确是滋润朵颐的美肴。
枫又给她注了一盏绍兴黄酒用来佐餐,尹轻嘬了一点,酒味颇是厚,尹突然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枫看了看落地窗外头如水墨晕染的云色,说:“是阴天。”
“阴天也好,晴天也罢,以后我肯定会一遍遍怀念今天的天气。”尹不无伤怀地眼望着窗外说。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枫这样子对她好,是演戏给女孩看的。以后,以后的以后,再不会有今天这般与他一起吃饭的时候。
枫细微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就站起来,到后厨看餐去了。
“今天我在黛溪路街上与他碰着……”女孩趁他不在,便说开了话:“见他还穿着很久以前的旧衣服,我就觉得好难过,以为他还没有释怀。”
“可他说他早就找了新伴,起初我还不信,嘻嘻,尹,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让他堕落下去。”
“好啦,我得先走了。”
女孩说完,就拿了外套要走。
“喂,”尹怯怯地唤住她,张了张口,尹想询问枫的名字是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实在不愿意自取其辱,只好改了:“外面快下雨了,你拿把伞吧。”
女孩嘻嘻一笑,“我从来不打伞的。”
枫回来时,女孩刚走不久。屋外落起了细雨。远目看到女孩漫步走在弥弥的雨帘里,衣服淋湿了也不在乎,潇洒的无可匹敌。忽然她调皮地踩到路沿石上循直线走,还张开了双臂找平衡,倒反而如风摆荷叶般左右摇晃。
尹微笑了,一扭头,却见枫一语不发地坐了。枫不会再给自己掇菜,他又在默默地精骛八极了。
饭后,依旧是轻雨飞濛,枫载了尹去到一家民宿。在屋里,枫这次是轻吻着尹,淅沥沥的雨声里,那一整盆的水兰花气息很浓。
“今天是危险期,用安套吧。”
枫不答声,尹便不说了。她总是这样无条件地迁就他。
一段缠绵过后,枫穿上衣服,厌倦地看了眼还在余韵未尽的尹,说:“你滚吧。”
尹无谓地起来,穿衣,心想,那个枫又回来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尹要去潇府邸①号的车库取车。看枫的意思,并没有打算送她。尹从民宿店家买了把伞,独自走入雨里。
她就是这么听话,枫让她滚,她就滚了。
雨落在伞上,滴答地响,很好听。尹看了一眼手表,15:38。为了这次见枫,本来要改签晚六点飞杭州的机票的,看来是不用了。
开车去遥墙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尹的心还在起伏不定。雨色覆盖着翠意逼眼的无垠的夏末田野,构成北方独有的粗阔的风景。
快到机场了,低空中有飞机刚起飞,飞在阴雨里显得就像是银亮色闪电。
尹存了车,去大厅取登机牌。坐在候机室等飞机时,尹看见一排空姐手拉着行李箱往前走,如走过去一排优雅的白天鹅。尹便戴起了鸭舌帽与口罩,遮住了美过一众空姐的容颜。
半小时后,飞机飞到云层以上,尹系了安带,闭眼歇息。身旁有个陌生男人总爱搭讪,问这问那的,尹到底没搭理他。最后竟然厚颜向尹要起了微信号。尹烦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学着枫的语气说:“你滚吧。”
说完这句话,尹紧接着心里一颤——枫也是这样厌嫌自己吗?就如同自己厌嫌这个无聊的男人。
第二日,在杭州谈完项目,尹便坐地铁去到苏小小的西湖。夏尾了,西湖里群荷劲开,遥山空濛,尹就坐在苏小小的墓边看湖光山色。尹愿意心近这位占尽南朝风流的艺伎。
“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美丽的油壁车,飘逸的青骢马,一起飞驶疾驰,去松柏下约会。尹怀想着这般风采夺人的韵事,嘴角就不自禁微笑了。
尹就远不如苏小小活的潇洒,阮郎之于苏小小,不过是哭几场寤几夜就淡了,尚且不及对西湖的山山水水爱的多。但是枫之于自己,却是所有,是什么都比拟不了的。
想起枫,尹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她的枫,应该比那个跨青骢马的阮郁要好多了吧。
一大团薄雾从孤山上刮到湖上,风吹散了。
西泠桥边渐渐多起了人,尹就回了。
尹最后一次见枫,是9月25日那晚。尹在家里给枫煎牛排,醒了红酒。枫说,味道不坏。尹笑了,为了今晚的晚餐,她特意向米其林厨师学做的。从选择牛排,腌制,火候取舍的时分,椒盐的份量,到青蔬与柠檬片的佐盘,都做到了恰如其分。
尹和枫一起啜酒,两个高脚杯碰到一块,听到清脆悦耳的碰响声,尹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枫,让我嫁给你吧。”
枫不说话,红酒在他喉咙里缓缓地流下去。
久凝视着枫,尹眼里闪动的爱意烧成了冷烬。
吃完饭,九点左右,裴叶走出她的家。走到楼下,他低头编辑了一条信息,准备发出去的时候,尹打来了电话。
裴叶接了。
“枫,你抬头,再看我最后一眼吧。”
然后话筒里传来呼啸如海啸的风声,几乎撕裂了他的耳膜。裴叶抬起头。看到一个似人的物体从十三楼的窗台直坠下来。
紧接着,嘭地一声巨大声,砸到一台白色私家车顶篷上。
汽车警报声急锐响起,刺耳的。人们围过去,随后尖叫了
一声:“有人跳楼了!”
裴叶在人群外默然地看着,使劲攥了攥右手的五根手指,锐利指尖刺入掌心里。最后,
他拿起手机,逐个字逐个字删减去编辑信息里的每个字。
好,明天我们去民政
好,明天我们去民
好,明天我们去
好,明天我们
好,明天我
好,明天
好,明
好,
手机里终于空无一字,然后他,漠不相关地走开了。
第二天。裴叶被传唤到公安机关配合调查。
“裴先生,根据小区物业提供的监控信息,见到你曾于昨晚20:53从死者家中出来。”
“是,我在她家用了餐。”
“那你们谈过什么,或者说,你们有没有吵过架?”
“你倒不如直接问我,有没有威胁她逼迫她或者侮辱她,致使她坠楼自杀。”
“裴先生,我们有权利怀疑尹女士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说白了,我们是想向你调查——尹女士跳楼的时间,是在你离开之前,还是离开后?”
“怀疑是我把她给推下去的么?呵,的确很像我的手笔啊。”
“我们在记录,还请裴先生遣用准确的言辞。”
“我是几点钟离开的?”
“监控显示,20:53。”
“哦,20:53……她在20:58给我打来电话……嗯,她的遗物应该存放在证据库吧,手机里有通话记录……如果没摔坏的话……能证明我离开时她还是活着的……我算清白了吗?可以走了吗?”
“可以。……但我依旧是不理解,有人为了你坠楼——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而你还能够如此安定。你的冷静真让人可怕。”
“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痛哭流泪。”
“裴先生,”警员又叫住了裴叶,说:“我们从尹女士家中找到了这个……她怀孕了。”
是一张孕期检查结果。
裴叶忽然间感到眼睛好胀,他哦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往门口走去。
“希望您近期不要离开本境,谢谢配合。”
从警局出来,他在街上无灵魂地走着,也不知道走过多少条街道,越过了多少重人海。初秋,天气瑟瑟的,风涌过街头,吹乱他的头发。
他一直走。
黄山二路,风在这个城市的云层以上翻滚,天与地无限地分离,却寂寞了这座城郭,连同那些倔然而立的大厦。
“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裴叶如猛醒般一愣,站住不走了,转眼睛寻那说话的人,他的耳朵认为是尹在叫他。
“腾树,别丢下我。”——原来是有个女孩在哭泣着哀求少年留下来。
少年残忍地掰开女孩拉住他胳膊的手,说,滚开。
女孩赶快从皮包里往外掏钱,大把大把地掏,她边掏钱还边说:“腾树你看,昨晚我陪了个大款,喝了三箱酒,便挣了这么多的小费。你不要走,别离开我,都是你的,都给你。”
少年将钱一把夺过来,一张一张地手数,数完说:“才三千块,你挣钱这么少,怎么够我花啊?”
他把钱收进粉色套衫的口袋,白嫩清秀的面容在秋风里分外美丽。
裴叶看着那个混账的少年,如同看着以先的自己,往事与眼前重叠,他仿佛看到当初的枫,一遍遍讽刺着尹,漠视着尹,伤害着尹。他走过去,狠狠给了枫一拳。
“我靠,你有病吧。”
少年无故地挨了一拳,接着就要扬手打还,被裴叶一把抓住,然后他看到少年手腕上的表。
怔了两秒钟,裴叶厌恶地将少年推开,少年顺劲坐倒在地,却不敢再起来。
女孩一眼认出了裴叶,说:“是你啊。”
女孩过去扶起少年,细细地给他拂去衣服上的尘埃。
裴叶痛苦而绝望地说,对不起……尹。
女孩转过头一笑,说:“我不姓尹啊,你不记得我了,亏得我敬了你那么多瓶酒。”
裴叶不再说话,掉头走开了。
萧瑟的街头,有风。
秋天的枫要落了,你却不在了,为何要用这种方式,让我余生歉疚呢?
————
尾声:
机场大厅,空荡荡的大厅里风声飘荡,裴叶说:“给我出一张飞墨尔本的机票。”
飞机由香港转机,飞往南半球。北半球的山川城郭流影般向窗口后方退去。在清晨抵达墨尔本,裴叶从租车公司租借了一部车,驾车去昆士兰省的某个小镇。
到目的地时已经是昼尾,小镇以蓝楹花著名,一街连着一街的蓝楹花,仿佛整个镇子起了蓝紫色的大雾,每一棵树都美的像从虚幻里来。
昏凉了,在蓝楹树下,白色篱笆边,有若干的木椅。裴叶走过去坐下,远望,近望,尽够打发荒凉的岁月。
日头有大半个圆坠进地平线里去,十几头袋鼠从远方的起了雾的田野里,先后跳蹿到这条街上来,在蓝楹树覆落的剪影里安静竖立着,与路,与树,组成无法言说的美丽画面。
停息片刻后,这一大家子袋鼠又跳到另一端的田野里去了。
街又空荡荡的了。
在异国他乡,在风暖繁花的暮色里,裴叶感到了一种寂寞,是比屋大比屋空的寂寞。
“枫,让我嫁给你吧。”
莫名想起来尹说的这句话,尹说时,用的是卑微的口吻,眼睛里隐隐闪烁着光芒。
那分明就是尹厚积薄发的温情。
他不知道,那天他离开后的那几分钟里,也就是尹生命里尽头的几分钟,她都做了什么呢?
那晚的20:53到20:58,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是再挽回不来的五分钟。
哪怕是用以后的五百年五千年相换,也回不去那短绌的五分钟了。
微夜了,他在澳洲的小镇街头走着,手机里循环放了一首歌。
乌云在我们心里放下一块阴影,我聆听沉寂已久的心情。
《枫》
一首歌的时间,是四分三十五秒。
————完。
谨以此小说怀念过去的人,深表我的歉意,那时候我不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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