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658【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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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县北城墙上，一群人望着北方辽阔的山川。</p>

镇北军掌团都尉侯元烈时年三十五岁，他是土生土长的淮州泰兴府人氏，十七岁便投身行伍，在镇北军中足足待了十八年。他从一个家世贫寒的小卒成长为现今统领四千精锐的都尉，几乎经历了这么多年齐燕和齐景之间在淮州附近发生的所有战争。</p>

他觉得自己资质平平，在战场上的表现也不算亮眼，但是每一场战役都能积攒一些军功，更重要的是没人侵占和抹除他的功劳。</p>

镇北军先后三任主将，萧望之、陈澜钰和裴邃可谓一脉相承，都能做到赏罚分明，这也是镇北军一直能保持强悍战力的根源。</p>

像侯元烈这样没有任何背景、军功亦不算特别突出的将士，同样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p>

长年累月的行伍生涯，让侯元烈看起来有些老态，更像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庞犹如被风霜斧凿一般，又因为这些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脸上的表情略显木然。</p>

他看向站在旁边一身戎装的年轻女子，平实地说道：“厉将军，从九月初开始，景军游骑在藤县外围出现的频率不断增加，末将已经向裴将军禀明此事。昨日傍晚岗哨回报，在北边二十余里处发现景军大股骑兵经过的痕迹，至少有两千骑以上。今日清晨，末将再次派人去实地探查，发现确有此事，这支景军骑兵已经向西南方向移动，目前还不能确定他们的真正目标。”</p>

按理来说，景军骑兵在边境附近出现的概率不小，但是雍丘之战才过去大半年，庆聿恭又被罢免了军职，景军这两年理应舔舐伤口恢复元气，不会冒然擅动刀兵。</p>

只是侯元烈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经验极其丰富，从最近这段时间边境外的异常便能感觉出来，景军确实有袭扰的意图。</p>

厉冰雪冷静地问道：“有没有将军情送给裴指挥使？”</p>

侯元烈应道：“有。”</p>

在陆沉的布置下，定州西南防线由镇北军和广陵军分段驻守，飞羽军负责协防和援护。</p>

侯元烈之所以会找到厉冰雪，一方面是因为厉冰雪在此行之前已经通知另外两军的同袍，众人都清楚她的行踪，侯元烈知道她刚好就在藤县附近。另一方面这本来就是飞羽军的职责，只有骑兵才能在野外对抗骑兵，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p>

厉冰雪对此并不陌生，早在去年大战刚刚开始的时候，庆聿恭曾调数支骑兵突入靖州境内，那时候便是她率领飞羽军将对方的骑兵赶了出去。</p>

难道如今又要来一次？</p>

问题在于当时景军骑兵是为了配合主力大军采取的袭扰之策，现在他们为何要这样做？</p>

无论是从实际情况判断，还是看北方传回来的情报，景国南京留守兀颜术都没有大动干戈的迹象。</p>

大军开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齐景边军这样的体量，哪怕只是数万人的兵力调动，需要准备的粮草和征调的民夫依旧是海量的数字，根本做不到避人耳目。</p>

既然景军目前没有进犯的打算，那支突兀出现在藤县北边的骑兵又是什么情况？</p>

莫非对方只是闲得无聊，特意来南边转一圈？</p>

站在旁边的皇甫遇沉吟道：“将军，景军会不会是故布疑阵，利用这种手段让我军陷入自我怀疑？”</p>

“兀颜术没有这么单纯，我军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丁，怎么可能因此惶恐不安？”</p>

厉冰雪很平静地给出判断，继而道：“景军这股骑兵更像是诱饵。”</p>

“诱饵？”</p>

皇甫遇和侯元烈几乎同时复述这两个字。</p>

厉冰雪目视北方，缓缓道：“在过去几年里，景军屡次在正面战场上落败，兀颜术不可能继续狂妄自大。相较而言，他们的骑兵仍然占据一定优势，兵力远远多过我们，而且战力丝毫不弱。如果我军骑兵受他们的引诱，以为可以轻易吃掉小股景军骑兵，继而深入对方境内，极有可能一头闯进包围圈。”</p>

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p>

仔细一想，厉冰雪的分析确实最接近真相，否则无法解释景军骑兵忽然接近边境的缘由。</p>

这和去年她领兵驱赶景军骑兵截然不同。</p>

那时候飞羽军是在靖州境内游弋，有各地驻军的密切配合，还有遍布境内的岗哨和游骑可以随时提供敌军的动向，再不济也能就近进入城池寨堡补给和休整，没有太大的危险。</p>

如今景军骑兵在大齐边境之外活动，倘若飞羽军立功心切，冒然追击敌军进入敌方境内，被敌军反包围一点都不奇怪。</p>

侯元烈不禁信服地说道：“厉将军，接下来我军该如何应对？”</p>

厉冰雪沉思片刻，不疾不徐地说道：“侯都尉，藤县如今是定州西南的门户，此地绝对不容有失。按说你是裴将军麾下，本将不该越俎代庖，不过既然本将来到了这里，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无论外边是怎样的状况，你绝对不能主动出击，唯以守住藤县为重任。”</p>

侯元烈自然不会介怀。</p>

姑且不提厉冰雪的家世背景，光是她这几年在战场上斩获的功劳，就足以让军中的汉子心服口服。</p>

他恭敬地应道：“末将领命。”</p>

厉冰雪又看向皇甫遇说道：“你去平利城点三千骑，往西南一线巡视，切记不要贪功冒进，不可擅出边境，只需要防备可能入境袭扰的景军骑兵，若你不遵军令，本将定不轻饶。”</p>

皇甫遇不敢大意，正色道：“末将领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