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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在北部燕山群莽头上的潮云,一朝让山巅的青枝点亮了嫩叶鹅黄,便淋下濛濛春雨,洗得河槽斗大的卵石撞破头沾染了一身的白浆。那山中流泻的雪云溅玉直流到三步两座桥,还吮着柴沫旋着酒窝清可观鱼。鱼儿长不大,山水又凉,魂儿一样在河水戏水追纹,似书家闲笔,留白淡若柳丝榆钱。
那一年散社分田头一年,雨水特别好。头年儿分了地,有社员天渐天儿到地里望,大冬天也一天三遍儿看不够田土,有人就笑:搂到屋里得了,又不是你老婆,还跟人跑了不成?这话一时传为笑谈。笑归笑,却笑来了好年景,春雨来得勤,下得密。正是春雨蒙蒙的时节,有一天,天晴的水洗过一样,站在大田水田里的庄户人一齐站直了腰身,朝桥那边张望。有人捎信儿说,没名儿家老二艾凤台今儿要送戚呢。往哪送?送敬老院呗,留镇敬老院!大伙全明白过来。都知道艾老二当上村长,总有人拿老人开涮,柳叶桃碾道房整天挂嘴边上。艾凤台成了场面人,人又自尊,就受不了,早有撵走徐恩长的念头,没了话把儿,耳根儿也图个清净。也正赶上分田承包,在队上干半辈子饲养员的老徐,也就丢了营干。又上了年岁,以村委会名义,送敬老院,也是合情合理,有闲话也算白扯!
有些事就那样,人心是秤,别看平日乡人拿桃红柳绿打牙祭,轮到节骨眼上,公道自在人心。送走恩长那天,也没有人张罗,心照不宣,就有人往桥头撵。大家伙儿把地里活儿扔了,象去奔丧,个个苦脸一言不发,心里装满了愤愤不平。老徐打十五岁到村上扛活,活到胡子拉拉地,拉一辈子帮套,到老连个家也没有。前撇后养一大群,竟无一人叫爹认亲,而今親儿狠心开笼放鸟,安的什么心?明岸上顺情是理,暗心里顾脸儿薄恩。这正是:
愿打愿挨心肠事,怜儿筋骨父母心。
撇开阴霾图一快,难去藤草树根深。
乡亲三三两两往桥头聚,渐渐就汇成了乌云。人人心中念着恩长的种种好处,那乌云就淋成了秋雨。艾凤台扬鞭快马想紧撵上留镇官道,想冲出那些言语的泥泞,枣红马却在桥头被围的动弹不得水泄不通。多少人苦着脸交头接耳,却没有人把心里话端出来,都知道,再抱屈,也是人家窝里事。按寻常人想法,俩人好一辈子,剩下这一对儿孤男寡女,撮合一堆儿过日子,怕连那死鬼没名儿在天之灵,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些年不是没人张罗,在三步两座桥两岸三村,恐怕连草木虫鱼也这么想。可是春种秋收,嫩雨秋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看老了苍云,望断了秋水,依旧是天河难渡,独守空房。一边是柳叶桃惊慌张望,一边是碾道房泪语凄惶。
想当年两人偷嘴馋腥,村中说不尽的凉风冷雨。时光的碾盘秋场,风吹散的是野稗皮糠,留下的,是颗颗粒米实粮。碾道房,厮守着柳叶桃,左不改志,右不张望,舔犊扶幼,相濡以沫,半生时光。扯大了前撇后养的孩儿长大成人,却换不回晚来的亲巢暖阳。
老话不白扔。心烫石头也能焐热,好歹且看地久天长。有些事摆不到桌面上。千百年来乡间墙短篱长,偷香窃玉,男女相好的艳闻柳絮,祖祖辈辈,不知有多少恩怨高挂悬梁。有些事,云知不语,河知无浪,狗肉不上桌,咸嘴淡说,倒也相安无事。但凡坏了规矩,唱出戏文,登堂入室,便成了众矢之的,村社不容,里巷不让。起先,香久恩长红杏出墙,没被吐沫淹死。岁月流光,俩人系了死扣一样,女不二心,男无它想,柳叶桃和碾道房,天造地设一般响亮。人前一照,风歌雨唱,携儿带女,燕爱檐前做窝,鸡多下蛋啼吭。熬过了苦夏秋霜,站红了迎风摆穗儿的高粱,乡邻们心软了,结成古道热肠,有心栽柳,无奈儿女成行,渐渐长大成人,知了好歹,李子结成了梨树,李让梨甜,如今这般收场。事到临头,满村满街,香久不论,都心怀了愧疚,觉得对不住恩长,对不住这位打十五岁落地生根,一辈子没讨女人的老徐,一个老实厚道,知情知义的好男人,知疼知热的好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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