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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白热切一瞬褪去,尬笑道:“原是这个问着了,那姑娘方才说是问着了,小人还当是得了法子了。”
薛凌顿了顿,缓和语气道:“不是,我是真问着了,只是这一路,尚未想的仔细。我且先说着,你一边听,一边再计较。”
逸白应声,薛凌便将沈元汌与李敬思当日私话之事大致说了一遭,另问道:“怎么这事,当初并没听得你报与我。”
逸白也是稍有错愕,道:“朝堂上事,去参李大人,原是姑娘咱们这的主意,沈大人有没有在朝堂上偏帮此奏,小人还真记不清了。
只是那种情况下,问罪李大人,与皇帝而言,本不失为一个法子。纵是下策,到底能暂时落个瓦全之态,故而便是沈大人偏帮,大概当时以小人想来,不过是忠心体君,并无值得说道之处,所以没报与姑娘。
至于散朝后他与李大人私话,若非姑娘今日说来,小人还要做个鼓里人,哪能反过来报与姑娘您呢。”
薛凌点头算是认了,顿了片刻,本意是等逸白自个儿往下说,哪知迟迟不见他再开口,只能道:“你瞧,我听说了这事儿,连给那俩男女当送子观音都顾不上,就急急回来了,我在想什么,你该知道罢。”
逸白垂头,道:“小人难敌姑娘聪慧,只作揣测,姑娘的意思是,他既劝了李大人,咱也找几个人去劝劝他?”
薛凌笑道:“正是此理。”语间浑然是看不上沈元汌,昂首道:“道貌岸然之辈,空口一张,便是家国大义,哄骗别人去死。而今家国大义落到了他身上,不知他肯不肯?”
又道:“我到不在乎沈元州如何,我就想看看京中沈家肯不肯!”
逸白轻叹了口气,未如薛凌浑然胜券在握的喜悦,只道:“不失为一个法子,然姑娘自个儿也说了,哄骗别人,不过空口一张,落到自己头上,几句话却是要碗大个疤来填,寻常人多半是不肯的。
更何况,沈家老小数十人,他只是家中幺儿,便是他肯,估摸着凭他的身份,也说服不了家中亲眷。更莫说,事到临头,贪生是人之常情,依小人之见,这法子,咱们行事难,要成,也难啊。”
说话间看薛凌似有脸色不佳,他又道:“不过有法子总好过没法子,得了李大人这消息,咱们也算收获颇丰,没辜负姑娘受累来回这趟。”
薛凌看了他一眼,道:“沈元汌若图虚名,就该在人多处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词,他既私下说与李敬思,想来是当真认为,世大夫,道义在前,生死两抛,不管现儿个他自个儿做不做的到,只是,他这个想法之于沈家,无异蚁穴之于江堤,溃还是不溃,就看你怎么掀风浪了。”
逸白颔首笑道:“姑娘说的是,那姑娘觉着,谁去劝沈家郎君更好些呢?”
沈家郎君薛凌唇间默念了一回,只说甚少在旁人口中听得“郎君娘子”这样的市井称谓,该是关系相近之人的亲昵关切,然她为数不多的几回,别人说来尽是戏谑。
谁去劝呢,她不知道,也不在意,只随口道:“你自个儿想想罢,到底朝堂上的关系你熟些,有可用的人,再来报与我就是。”
她在李敬思处喜出望外的原因,全然不是找着了法子困住千里之外的沈元州。她只是寻着了法子,镇压已经死了四年还阴魂不散的薛弋寒。
那一刹那间的乐不可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狂喜,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身,再没有比拿一些虚妄又可笑的理由逼死沈家更能解薛家事了。
逸白答应着要走,薛凌浅笑着挥了挥手,回身顺势将手搭在桌上,掌间暗力撑的五指骨节凸起,是无法宣之于脸的目眦欲裂。
等她亲自给薛弋寒造一个薛弋寒,让他亲眼看看,不惜死全家的蠢货,能换来什么下场。这样他就知道,她才是对的。如果沈元汌不肯乖乖去死,那只能说明薛弋寒当年错的离谱,连个蠢货都知道不要学他。
总而,此事一结束,她永远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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