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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街之后即是城门口,如霍知所言,见薛凌一行要往宁城去,守门的非但不提宵禁,就差亲自逮着几人压过去。
出城之后未见有辎重跟随,薛凌问起,霍知道:“粮草要事,得有人来押,咱们不方便,还是先去见了沈将军的好。”
陈泽点头附和,薛凌笑道:“多少东西,还得有人来押。”
陈泽道:“不多不多,可最近乱的很,流民四窜,没人押着,我是真不敢保证能运到宁城啊。”又与霍知拱手道:“得亏是霍兄来了,不然我有心无力,看着东西发霉发烂,送不到将士手里。”
他二人又笑言数句,薛凌催了马,才跑出些许距离,霍知追上前来,道:“小少爷慢些,咱们不急着去。”
薛凌勒马回头,见是那死胖子陈泽喘的要死要活,显不是个善驭马的。也就是说,此人可能并非是霍云婉早年安插在此的卒子。
真真假假,当局者迷,没准,他是真的以为他在给沈元州筹粮。
无奈之下,只能叫着手底下都慢了些,跑了约莫整一个时辰,方看见宁城南门。
天边见黑,此处亦是早已宵禁,城墙上五步一哨,戍值的卒子皆是行走来回交替,未有在原处站立者,可见防备之中。
远远看见薛凌等人,随即有数十人齐齐张弓,箭指薛凌一行,为首的一个喊:“城下何人,宵禁已至,任何人不得出入。”
薛凌抬头要答,陈泽自告奋勇拦着她道:“我来我来我来我来”。说罢高举双手喊:“军爷别动刀,咱们是来送粮草的,您受累,开开门,快开门。”
喊完又赶紧去捂肚子,龇牙咧嘴与薛凌道:“没见过你们这样跑马的,我真是没糟过这罪。”
楼上戍守的听见,回话喊“先等着”。陈泽又赶忙抬头应了声,与薛凌道:“颠死了,颠死了,我就那马,它它抽死它也不能跑这么快。”
薛凌几日来第一回没忍住笑,半是闲话半是打听道:“这里到处都是原子,三岁小儿就要上马,你怎么这么不长进。”
陈泽瞬间丢了手,挺肚子道:“那不是,不是我不长进,我家是做白米庄子粮铺生意的,不是养畜生的,就那,咱们来那昌县,方圆百里,谁没吃过我家东西。几年前的时候,家里头还来往进京呢。”
“是吗,那这两年怎么不去了。”
“嗐”。陈泽又把手捂回肚子上,气道:“前几年,四年,不知道为啥,突然粮价疯涨,牵扯到里面,官爷来平事,砍了好些脑袋,再不敢乱去了。
去年年景又好些,想把祖业再坐起来,囤了点,今年还没走,胡人又来了,你说这,你说这这跟谁说。”
门开了道缝,里头人问:“什么粮草,今日城中没有公文说粮草要来,你们是哪里来的人。”
“我我我我”陈泽与薛凌陪笑过,三两步跑到门口冲着里头喊:“没有公文,没有公文,我们是普通百姓,想为沈将军尽一点绵薄之力,筹了点粮草想运往城中,军爷不要嫌弃。”
里头人打探了片刻,并没见什么粮草,复问究竟,陈泽道:“我们人少,运不过来,都在库子里囤着,想请军爷亲自去押。”
那人稍微上了心,看薛凌一行有十来人,说运不过来,就是东西还挺多。虽战事才起不至于断粮,但打到哪一天谁说的准。
到底此处是南门,还算安,当下应了陈泽,说是需要找人去传,估计要等上许久。
陈泽自是应声,大门复重新闭上。薛凌下了马,跟着到门前轻扣了两声,看陈泽热的汗如雨下,她笑道:“这门没上拴。”
“你怎么知道。”
薛凌手在门上移动些许,道:“他刚才开关都快,但门栓重千斤,数人合力拿铰链也要耗上半时,所以里面没上栓,然后有人用了顶锤之物卡在门轴处用力,才能开关的这么顺利。”
她无意卖弄,只想着南门未上栓,也就是宁城战事不吃紧,至少没有到沈元州勒令四门紧闭封城城的地步。再往细想,也就是胡人攻势然不是霍知说的正猛,拓跋铣在拖时间,他是在等她。
陈泽眼前一亮,道:“咿,你这人懂的还多。”
霍知亦凑上来笑言道是“赵家公爷心慕边关,早年手不释卷,对军中事了若指掌,没有不通的。”
陈泽愈起艳羡,高声道是“太平求财,乱世求功,这到头了,还是习武骑马的好,你看那些人不要命的往南边跑。你说,你说诶”
他指了指薛凌,道:“你不是京中来的,我听说那头也打仗,你怎么跑这边来。”
薛凌笑道:“国之将亡,肉食者谋,天下将亡,匹夫之贱而不能拒,我当然要来这。”
陈泽非博学之士,听得绕口,薛凌不想与他久话,指了指门里道:“宁城地广,守将在北,这么大事,他肯定要去问主事的人,一来一回,怕不得个把时辰,咱们还是找地儿坐着等的好。”
陈泽“哎”声应了,又撩着袖子去擦汗。薛凌并未觉得热,晚间风来其实还有凉意,大抵胖子出汗多。
她与薛暝往旁处寻了个干净地,喝了几口水,陈泽又凑过来,喊着薛暝让个道儿,说是与薛凌一见如故,想多说些话。
她笑了笑,余光看见霍知在往自己处看,随意附和了陈泽些,纸上谈兵尔,别无旁事。
再听得门响,陈泽一跃而起,看了眼天边弯月,道:“还真是个把时辰,你可真是知道的多,你要不说,我当你才是这里人。”
薛凌笑笑未答,撑手起身走,他这方瞧见薛凌手上伤口骇人,大惊道:“这是怎么了。”说罢直接拿了薛凌手要看。
薛暝一手将人挡开,没什么好脸色,陈泽不解道:“他这是怎么了,我看都贯穿了,还没好透,你们怎么不包一包,我的个天,这得疼成啥样。”
薛凌轻甩了两下道:“路上不慎,跌了马,按到剑上了。”
陈泽自捏紧了手,倒吸一口气要喊,薛凌指了指门:“我们可以进去了。”送粮草来,沈元州不可能不许进城。
他看了眼,拍头道:“噢噢噢噢,好好好,进去说。”再往门处,来了个管事样貌的人说允许进城。陈泽回首招呼众人,特喊着薛凌道:“进吧进吧,咱进去了。”
薛凌出了口长气,牵马往里,门仍没开透,只得一个马身的逢,进到里头,果见门轴处蹲着俩卒子手执铁棍在那捣鼓。
悉数进到里头后,头目摸样的报了名姓唐涧,却退后几步,手压在刀柄上,审视打量薛凌众人道:“你们是来认捐粮草的?”
原传话的人去了说有人想送粮草,这事并不怪异,得沈元州许可后,遣了唐涧过来接人。有道是礼轻情意重,不问多少,来了就是不易。
唐涧亦未觉怪,只作寻常事办,然纵马过来,薛凌一行,除却霍知与陈泽和薛暝周遂数人,剩下皆是影卫,冷面寒霜,身有肃杀,一看就不像近处什么来送粮的乡族。他不敢掉以轻心,没立即引薛凌等前往。
陈泽飞扑上前,笑道:“是是是,我是我是,是我要来,我知道胡人打到宁城来了,倾尽家资买了谷米麦黍千石,就放在昌县那,家里几个下人守着呢,等你们去运。”
薛凌暗想千石之数,不少了,霍知也算舍得下本钱。不过想想挪到城里,将来也用到自己身上,算不得赔本。
唐涧见人贸贸然冲上来,刀都拔了一半,听闻此话,稍卸下些防心,又转头问薛凌等:“你们呢?是与他一处吗?”
陈泽复绕回薛凌身旁,一手勾了她肩膀,道:“是是是,我们是一处的,这位赵小少爷是来投奔沈将军,想求个功劳,军爷带咱去见将军吧。”
薛凌拨开他手,上前两步微颔首道:“见过大人,在下姓赵,寿陵人士,祖上是行伍之家,闻说边关胡患扰攘,想拜在沈将军门下,做个先行官,但求马革裹尸尔。”
唐涧探究不减,问:“行伍你既然是寿陵的,怎么不随皇帝去平乱,要来这地儿。”
薛凌道:“上头的人相争,与我们何干,丈夫当行天下事”她顿了顿,郎朗瞧与唐涧,笑道:
“我观,天下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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