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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原野,头顶星空,和小时候,很像,她也像。
又过得一阵,薛凌喊了薛暝,道:“你往昌县走走吧,看看有什么东西用的上,在昌县门外头洒些。”
薛暝不解,薛凌耐心比往日都好,淡淡声道:“我是觉着沈元州要过几日才来,也没准他突然发疯,这几日不会有雨,你洒一些在草叶子上,若是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们也不用再白费功夫。”
薛暝点头要去牵马,薛凌道:“小心些,别用火,找好了再过去,三更左右再动手。别洒太多,铺大点就可以了,他们过来肯定是行马,只要踩到,草叶子上稍微仔细点就能瞧出来。
城墙上多半有人盯着,你临近了就下马,万一被发现了不要冒充宁城的人,难保沈元州派人追你我已经到了昌县。就说是猎户夜间迷了路,你一个人,他们估计不会下来为难。
真要纠缠,你就快点回来。”
薛暝一一应下,牵了马走,行囊里伤药足够,在城门必经之路上划条粗线还是容易。
他一走,陈泽连滚带爬跑过来跪坐在薛凌面前,指着薛暝远去的背影一本正经道:“他要杀了我。”
薛凌往里坐了些,靠着起伏处半躺道:“那也没办法,我打不过他。”
“他不是伱下人吗?你什么打不过他。”
薛凌依旧指了指他原来呆着的地方,淡淡道:“你自己去坐着,不然他明天回来只能埋你了。”
陈泽非退反进,凑近道:“我跟你说个事,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恼,听我说完再说,我有粮不是我没粮,但我知道谁有,我带你去,你帮我個忙,你给我找个靠谱的行不行。”
“什么叫靠谱的?”
“就是能让我成为他心腹,事成之后论功行赏的那种就行。你也行,你们不就是来打仗,那打完仗,你们肯定立大功吧,你把我带上。
你是不是要杀了沈元州,我听见了,你能不能行,你能行,你把我带上,我去给你找人。”
薛凌手往行囊处摸,笑道:“你能找人,怎么不直接找给他,一样能成他的心腹,”
“我想这么干啊”陈泽懊恼道:“那你说,我能不想这么干吗?那我一开始就想这么干是不是,我要不想,我白白跟着你进去干啥。
那这不是没辙儿,他不信我,开弓就落不着好,我还能指望以后,那我得有命赚啊。
我是真没了,我认识,认识几个生意来往的,他们有啊,我帮你搭上线,你再来个靠谱的行不行。”
“你说个名字来听听。”
“陈僚,我可以帮你见到陈僚。这名字,你肯定不认识。我说出他身份来,吓死你。就说咱们这头儿,明的暗的,帐都要归他。
朝廷的常平仓,义仓,惠仓,大大小小,都指望他活,我没见过他,我上头人见过。
你要自个儿去,他肯定不认,我找人我想办法,你听出来了,我和他都姓陈,怎么样,你把我带上。你信我,以后也给我个度支官儿当,怎么样。”
薛凌将行囊整个抓过来,却没打开,直接垫在了后脑勺底下,仰着笑道:“我给不了你官,你看我,什么都不是。像你这种蠢货,当个原上富足翁,不好吗,要去趟浑水。”
陈泽咂舌道:“那啥怎么都不是,你俩能近沈元州,那肯定还能去其他地方,你倒是再多找几个啊。不是,你好端端的骂人干啥。”
“你说以后也给你个度支官儿,很明显,这位陈僚多半是个度支。又说粮仓由他主事,那他就是个仓部度支,又说这里指着他活,就是说他势力不小。我只需问个命官名录,就知道陈僚在哪,用的着你来说?”
“哎,他妈的,你这就”
薛凌笑道:“你口口声声认识他,怎么不直接去找他,还要绕个圈子来送命。”
“哎,这不是干系太远了,人家哪能看上我。”
“那他能看上我?”
“你们打打杀杀的,谁敢看不上。”陈泽手捏着下巴,疑道:“我真那么蠢?几句话能让你听出人来?”
薛凌自是不会认承早在壑园里见过陈僚,不过陈泽说话这方式,难怪沈元州肯放人出城,估摸着是因为笃定这人跑不了,只没想自个儿敢在宁城外杀人罢。
她复指了指旁边:“你过去,别说话,等我杀了沈元州,你爱去哪去哪。”顿了顿又道:“你已经有了千鍾粟,为什么还要求权。”
陈泽高声道:“我他妈哪来的千鍾,一鍾六斛四斗,你会不会算账。”说罢泄气叹了声,晃荡着往旁边爬,悠悠道:“能干啥啊,就是想想他妈日子好过点,这几年这几年日子不好过,啥时候是个头啊。
你们要打的能不能快点打完啊,底下人就指望太平点。”
薛凌笑道:“那你希望谁赢呢?”
“这事儿还能我希望?谁赢无所谓了。你看天上,一个太阳,热他妈就热点吧,还能自己捞水泡泡,谁让咱生来长地上,被太阳晒那是没办法。
那一个太阳,好歹,他总比十个太阳挂着强啊。现儿不是十个太阳挂着,十个太阳打起来了,跟那火塘子炸了样相互喷火,你们神仙打架,底下人能活?我不得想法儿往高了爬?”
薛凌扭了扭脖子,想起汝蔺的芽蕨不错,只是这个季节,肯定是没得吃了。陈僚是汝蔺度支,应该是去年霍准屯粮特意提拔的,一直藏到现在。公账上,查不出漏子来,私账,就在壑园里。
杀了霍知,自个儿去找陈僚荒郊野外,只管给霍云婉说人死在沈元州手里就可以了。当时特意找含焉要陈姓名目,不就是计划着这个。
她偏头看陈泽,笑道:“我就说,在你面前杀人,也不见你如何,原来你是指望人死。”
陈泽脱了件外衫往地上铺,头都没回,满不在乎:“是是是,我就是希望太阳快点掉下来几个,至于是哪几个太阳掉下来,管不上了。
这片地儿的太阳,原来是沈元州,可你来了,我有预感,他要掉下来了。”
薛凌再没答话,只许久睡不熟,三更左右,想着薛暝该在昌县城门外动手,越发不放心,坐起从行囊拿了火石和一本薄薄册子,拆了张纸卷成卷引了个微火出来。
陈泽惊道:“你疯了,原子上点火几十里外都能看见。”
薛凌笑道:“是吗?宁城火那么大,不见得几人能看见。”
陈泽急急过来要吹,薛凌一手移开,袖里恩怨滑出半截,戏谑样道:“我的人,去了昌县,点个微火,吸引一下守城的看过来。你敢吹,但凡他伤了根头发,我可不是沈元州,还会让你有机会跑。”
“屁啊,这离昌县搁好几个山头呢,谁他妈看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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