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庶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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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制药的时候顺手做的，之前的宣纸做这种本子不是太软就是太硬，不合适带在身边，我就想办法做了这种纸出来。”</p>

自己做的？！！</p>

皇帝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心中却十分惊讶。</p>

纸贵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要造纸，造出来的还是适合写字的纸，其中废的功夫人力物力十分多，而造出来的最好的纸，也还是会泛黄粗糙。</p>

皇帝十分清楚这点，但也无济于事，毕竟这玩意又不是说能造就造出来的。</p>

结果纪长泽他还真“顺便”做出了纸。</p>

而且还是皇帝从未见过的，如此细腻，洁白，硬度刚刚好的状态。</p>

他怎么做到的？</p>

纪长泽不是沉迷医术，只会制药吗？</p>

皇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p>

他有些犹豫。</p>

这造纸之法无论是放在哪家都是不传之秘，就算是纪长泽已经得了个王位，四舍五入算的上是皇室的人……</p>

找他要造出这种一看就价格昂贵的造纸之法，也还是有点略不要脸了。</p>

皇帝还在那犹豫自己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脸，那边的纪长泽已经以带着点吐槽的语气巴拉巴拉把造纸过程，用了什么原料，中间要用到哪些技术全都秃噜了个清楚。</p>

“那谁能想到这样也能行呢，我就是这么一试结果居然还成了，不过那波出来的时候纸还是有点太软了，所以我才用了后面那个法子，结果陛下你猜怎么着，刚刚好！”</p>

皇帝：“……”</p>

纪长泽还在那得意得意的巴拉巴拉说他是如何如何采购原料，没钱了就去找大哥撒娇要，后来大哥给的钱花完了他没好意思再去要，就厚着脸皮去母亲那耍赖要钱。</p>

皇帝：“……”</p>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嘴巴这么快的纪长泽。</p>

毕竟就在刚刚，皇帝甚至没来得及阻止，纪长泽就已经凭一己之力，在短短的三秒之内把他的秘方说了个干干净净。</p>

皇帝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像是这孩子这样实诚的人。</p>

他一时噎住，怔愣了足足几秒，才缓缓道：“长泽啊，你刚刚把你的秘方说出来了。”</p>

虽然很心动，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还真不至于眼皮子浅到一个小孩子的秘方都要骗。</p>

尽管这个小孩子做出来的秘方足以挣出五分之一国库的钱，还是细水长流的那种。</p>

皇帝也是忍着心痛，才强迫自己放下心底的蠢蠢欲动，忍痛提醒。</p>

然而他给自己的心理建设终究是白做了。</p>

从小被宠大压根没感受过金钱压力的纪家小少爷压根没明白皇帝这句话的意思，还很利索的点头。</p>

“是啊，陛下您听听这些法子就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了吧。”</p>

皇帝：“……”</p>

怨不得纪长衍要死了都不放心这个弟弟。</p>

换成他，他也不放心。</p>

这孩子压根就是个缺心眼啊。</p>

缺心眼的纪家小少爷貌似是把他那一脸蛋疼给理解成了心疼钱，还在那十分认真的跟皇帝分析他用了多少钱。</p>

“母亲和姨娘们虽然带发修行了，但是她们也闲不住，就索性开了个铺子专门卖一些女子用的脂粉之类的，现在母亲可是大财主，我找她要，她一下子就给了我五十两。”</p>

五十两……造纸……</p>

皇帝感叹：“那你小金库钱还挺多的吧。”</p>

“我哪有什么小金库啊，每次钱到手了就是拿去买医书，所以我最喜欢跟我小表弟玩了，他手里钱多，而且也好哄，我大部分医书都是靠他给钱才买的。”</p>

皇帝想，这个表弟应该就是周家的周百岁了，之前查纪长泽医术的时候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资料。</p>

纪长泽治好了周百岁的结巴，正在治脑子，之前两个小的凑在一起，周百岁没少给钱出去，因此在纪长泽医术曝光之前，周百岁身边的下人对纪长泽一直很有意见。</p>

不过五十两就能造出这么一个小本子来，倒是也挺划算。</p>

正这么想着的皇帝就听见纪长泽在那说：“母亲给的五十两我先花了三十两买书，后来又去酒楼吃了五两，又用五两买了点药材，剩下十两制出了一堆纸，够我画很久画了。”</p>

“等等！”</p>

皇帝听到这，突然神情一顿。</p>

他又激动，又带着点不可置信的问纪长泽：“你用了十两银子，就造出了这么多纸？？”</p>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激动，面前的小少年好像是有点被吓到了，脸上神采飞扬的神情也变成了不知所措。</p>

嘴唇动了动，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怎么了？”</p>

皇帝眼睛亮的吓人，重复问：“回答朕，你是不是真的用了十两造出的这些纸？！”</p>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严肃，十三岁的纪家小少爷有点懵，又有点怯。</p>

怂怂的小声承认：“……我撒谎了。”</p>

皇帝：“……”</p>

他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整个人都清醒了下来。</p>

也是，怎么可能十两就能造出纪长泽说的那样多，质量还这么好的纸。</p>

他也真是最近太疲惫了，居然连这种不可能的事都会相信。</p>

正在心底这样想着，就听见纪长泽小声说：“其实只用了五两，剩下五两……”</p>

小少年仿佛心虚的不得了，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皇帝。</p>

“剩下五两我拿去买话本了，我怕母亲骂我，所以我就告诉母亲那十两都用来造纸了。”</p>

他好像怕受到责骂，像是每一个普通犯了错的同龄人一样，一边怕挨骂，一边又不服气的试图为自己辩解：</p>

“我也没上课偷看，有时候先生让我们自己看书我都会了才会看的，骑射什么的我以后也不用上战场，就想着躲在树后面看看也没什么妨碍……”</p>

说着说着，估计是自己也反应过来这好像有点不打自招的意味，纪长泽闭嘴不敢说话了。</p>

皇帝没说话。</p>

宫人们在这样的气氛下谁也不敢大声喘气，一时间宫殿里静的吓人。</p>

半响，皇帝才问自觉犯错垂头丧气不敢吱声的纪长泽：“长泽，朕再问你一遍，真的是五两银子做出来的纸吗？”</p>

纪家小少爷看起来都要被当今陛下给吓哭了。</p>

眼尾都有点发红，低着头嗫嚅半天，才十分心虚的说：“三两……是三两……”</p>

“还有二两银子，我去请了打手，想要让他们帮我打那个骂母亲的人，结果那个书生每天去花楼，花楼二两银子根本进不去，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帮我打人。”</p>

纪长泽一下一下的偷偷抬眼看皇帝，自觉自己做错了事，脸上露出了个讨好的笑。</p>

“陛下，他们还没打呢，我不算是犯法吧，我回去后立刻让他们不要打了。”</p>

见纪长泽眼中满是希望他能既往不咎的讨好卖乖，皇帝怔了许久。</p>

三两……</p>

才三两……纪长泽居然就做出了一大摞如此质量的纸张。</p>

倒不是说其他纸张用三两做不出来，可也要看是什么材质。</p>

就纪长泽现在用的这种纸，如果真心想要把价格卖的高的话，一张纸十两都会有人愿意买。</p>

而纪长泽，却半点都不设防的就这么将一个会下蛋的金母鸡直接送到了皇帝面前。</p>

明明做出了这样厉害的东西，却还在那纠结着买话本和请打手的小事。</p>

皇帝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p>

他只是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畅快的笑出声。</p>

“长泽，朕不是问那些，你也莫怕，朕问你，那纸，若是不算你请工匠还有制作工具的钱，光是造纸的话，现在大概一两银子可以造多少张？”</p>

纪家小少爷听到皇帝这个问题，先抬头看了看，好像是在确定对方好像真的没有跟自己计较撒谎这档子事。</p>

确定皇帝的确是没有怪罪的意思了，纪长泽才重新欢快笑起来，又麻利的恢复到没心没肺状态了。</p>

“我算算啊，大概能做个……”</p>

他算数应该不大好，低头嘀嘀咕咕的算了半天才说出一个数来。</p>

皇帝却压根没有笑话这孩子的意思，反而被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p>

这个造价……</p>

竟然要比普通纸还要便宜。</p>

不，不是便宜，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低廉了。</p>

比现在市面上的纸张质量好一大截，价格还比那些纸便宜，这些若是能放出去，那天下会有多少本来买不起纸张和书本的人买得起。</p>

未来会多出多少读书人，出现多少人才。</p>

皇帝眼里满是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统治的王朝人才辈出青史留名的盛状。</p>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小少年。</p>

“陛下？陛下？”</p>

皇帝被纪长泽好奇的声音喊回了神，纪家小少爷好奇的看着他，问：“陛下，您在想什么呢？”</p>

见皇帝没说话，他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接着说：“陛下，今天这个事您能不能不告诉我大哥啊，他要是知道我找母亲要钱肯定要说我的。”</p>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看纪长泽的视线已经完全不同。</p>

这个孩子不再只是一个讨喜的孩子，而是一个有着旁人无法想象能力，能像是纪长衍一样给他带来盛世的少年。</p>

皇帝心中激动的不行，在这样的壮年遇到一对才华横溢还对他忠心耿耿的兄弟，他如何不能激动高兴呢。</p>

努力平复下心情了，他才问纪长泽：“长泽，你这次立了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朕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p>

“啊？我又立功啦？”</p>

当事人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压根思考都没有的，直接问皇帝：“陛下，真的什么都可以吗？”</p>

皇帝点头：“什么都可以。”</p>

旁边的太监神情动了动，想要提醒一下皇帝，可见他这样肯定，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p>

金口玉言可不是说说而已，陛下现在答应的痛快，要是纪家少爷要了个他不该要的奖赏，那到时候可就很难收场了。</p>

皇帝却十分确定纪长泽不会要很过分的东西。</p>

最主要的是这个孩子脑子里根本没那些东西。</p>

他觉得纪长泽最可能需要的还是钱。</p>

于是主动提醒道：“你这次立功，就算是要十万黄金，朕都给你。”</p>

十万，纪长泽应该会欢欢喜喜答应下来吧。</p>

然而让皇帝没想到的是，纪长泽一口拒绝。</p>

“我不缺钱的呀，我只是手里没有钱，但是我其实可有钱了。”</p>

他带着点炫耀的说：</p>

“我之前研究治脸上病症的时候有个药虽然做坏了但是用了能让皮肤变嫩，索性就给母亲她们卖了，别说卖的还挺好，母亲说五成钱都是我的，她怕我乱花，就帮我攒起来成了亲再给我，所以陛下您别看我平时穷的不行，其实我可多钱了。”</p>

皇帝本来还有点惊讶，仔细一想也很正常。</p>

毕竟纪长泽年纪小，性子还这么单纯，若是真的把钱都给了他，怕是他能当天直接花光，帮他存着是最好的办法了。</p>

皇帝于是改口：“别的也行，只要是朕能给的，朕都答应你。”</p>

纪长泽顿时满脸喜色：“真的么陛下，陛下你真好。”</p>

他夸完皇帝的彩虹屁还要美滋滋自夸一句：“这么看来我还真是干了一件大好事，我也是很厉害的。”</p>

他在那努力的冥思苦想了起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皇帝也不着急，带着兴奋的摩挲着手里的小抄本。</p>

只要有了这个，他就可以尽可能的让更多人读书，科考，为他所用。</p>

有纪长衍在旁边辅佐，还有纪长泽这个神医帮他调理身体，他能一边活的长长久久，一边让国家繁荣富强。</p>

自然，皇帝也不是光往好处想的。</p>

他也有自己的担忧。</p>

他信任纪长衍，信任纪长泽。</p>

可同时也不得不看清楚，这对兄弟加在一起杀伤力实在是太大。</p>

纪长衍对他忠心，他自然是放心的。</p>

但纪长泽……</p>

皇帝看向那个正努力想着打算要什么奖赏的小少年。</p>

他本以为纪长泽会毫不犹豫要钱或者要点贵重的物品，结果对方居然这两样都没要。</p>

朝堂的人都知道，这天底下最难打发和满足的人就是不要钱的人。</p>

钱都不要了，想要的自然是更加贵重的东西，比如，权。</p>

皇帝眼神暗了暗。</p>

作为长辈，他对纪长泽这个孩子还是很喜欢的。</p>

但作为皇帝，此刻就算是心底不想，皇帝也还是忍不住带着点狐疑的看向对方。</p>

纪长泽，难道他真的已经开始变贪心了？</p>

他正想着，突然见面前的小少年猛的抬头。</p>

“陛下！！我想到啦！！陛下您派人去把那个骂我母亲的王八蛋打一顿行不行！！”</p>

皇帝一愣，随即神情一松。</p>

是啊，他怎么可能会贪恋权势呢。</p>

这可是性子单纯天真的长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