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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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这两日一直在淑太妃床榻旁寸步不离的守着, 母妃一直昏迷，何院首也不知母妃要昏迷到何时候，也说不清还会不会醒。</p>

何家执着文思皇后的死因, 一意孤行偏认为是母妃所为，父皇在世时就几番上奏, 逼着父皇下令调查母妃, 他们逼迫不成便怀恨在心，沈邵登基后，何家更是对她与母妃步步紧逼, 若非他们, 母妃也不会在行宫积疴成疾，病重到这般地步。</p>

父皇病势后, 永嘉知道她与母妃孤身在京，无依无靠, 她敌不过何家，更敌不过沈邵, 所以面对他们的施压, 她便想忍一忍，退一退，只要能求得母妃平安。</p>

可她退让至此, 何家丝毫不懂收敛，何欢甚至敢命人来行宫公然放火，非要将她们逼到绝路。</p>

永嘉跪坐在床榻旁, 她紧握着淑太妃的手，缓缓闭上眼睛。</p>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轻轻推开，姜尚宫探入半个身子，她瞧着地上似乎睡着的永嘉, 悄声走入，姜尚宫刚刚靠近，还未开口，永嘉便睁开眼，转头看过来：“怎么了？”</p>

姜尚宫闻言有些迟疑：“…陛下来了。”</p>

皇宫的马车停在行宫宫墙外，王然扮成小厮的模样，候在宽大的马车旁，见永嘉从行宫里走出来，连忙放下杌凳。</p>

永嘉沉默的走近，踩着杌凳，上了马车。</p>

车门的帷幔撩开，沈邵正坐其内，他一身黑色的常服，比平日明黄的龙袍少了些许压迫，透过衣裳，永嘉似乎还能瞧见曾经，沈行尧的几分影子。</p>

永嘉低垂着眉眼，弯身走入，落下帷幔，在沈邵身右侧坐下。</p>

沈邵看着身旁的人，几日不见，她似乎又瘦了许多，他望着她一时无话，两人便在车厢内寂寂坐了许久。</p>

“永嘉，”沈邵最先开口：“行宫的事朕已知晓，听说你罚了人…”</p>

“臣一时心急，杖毙了何府的引火下人，陛下若要惩罚，臣无二话。”</p>

“永嘉…”沈邵叹了一声：“朕出宫寻你，不是为了罚你，朕……”</p>

沈邵拉起永嘉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朕说过的话不变，你若听话，朕会护着你，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不好吗？”</p>

永嘉这几日虽没见沈邵，却时常在想他，似乎在不面对他时，她才更能看清他。他想要的，是一个听话臣服，任他控于掌心的玩意，至于为何是她，对于沈邵而言，大概除了一剑杀了她们母女，最能泄恨的法子便是如此了吧。</p>

永嘉盯着沈邵握过来的手，她没有反抗，一如先前般温顺：“好。”</p>

文思皇后死的突然，她一直以为是父皇所说的急病崩逝，何家人不肯接受才偏要泼一盆污水过来，可若是真如沈邵所说的先皇后是中毒身亡，那许多事便不再简单了。</p>

她能肯定母妃绝不会向文思皇后下毒，那何家人偏要揪着无辜的母妃不放，一定要将她们逼到死地，当真只是为了文思皇后报仇么？还是为了旁的……他们在疑点重重之下，又有几分心虚呢？</p>

何家跋扈，何长钧又手握重兵，自古帝王多疑，沈邵也不例外，她便不信沈邵坐在龙椅上，面对父皇当年所面对的一切，他就没有一分忌惮，他若对何长钧深信不疑，他便不会挑选中庸的白家女做皇后，他就会娶何长钧举荐的妻妹的女儿，那妻妹的女儿，莫说中宫皇后，沈邵连选秀都没纳她。</p>

何欢此次触了她的底线，她原是要带着母妃远走高飞的，可何家一定要阻拦，既然非要为敌，那她便奉陪到底。</p>

***</p>

沈邵听见永嘉答应，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展开手臂，将她拦到怀里。</p>

永嘉头枕着沈邵的肩，她靠在他怀中，抬手一点一点环住他的腰，将冰凉的小脸埋进他的颈窝：“行尧……”</p>

沈邵察觉到永嘉的动作，身子一时发僵，心跳愈发快，他听见她的唤，喉结上下滚动，似有几分紧张的开口，嗓音微哑：“…嗯？”</p>

“我想家了…”永嘉抱着沈邵的双臂愈发收紧：“我们一起回长公主府好不好？”</p>

她不能回宫，一旦再回皇宫，行动受限，不但无法时常看望母妃，她去调查文思皇后的死因，调查何家也要经过重重壁垒，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沈邵发现。</p>

沈邵从未见过如此的永嘉，像是遭了霜寒的含苞娇花，脆弱异常，一触便碎，他心底生了怜惜，原是想将她接回宫中的，见此便也由着她。</p>

他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背：“好。”</p>

马车驶去长公主府，永嘉已经许久没有回来，夕佳楼外的梅树开了花，红白相映，很是好看。</p>

沈邵牵着永嘉的手，在梅林间站了一会，他抬手折了一枝梅香，递给她：“阿姐记不记得，小时候，朕差不多就这么高，”他将手臂下垂，手掌在空中比量一番：“朕在御花园的梅林，想去折高枝上的花，结果跳来跳去，怎么都够不到。后来是阿姐路过，垫脚给朕折下来，那枝丫上有积雪，掉下来砸了我们满头。”</p>

永嘉接过沈邵递来梅花，执在手中打量，他提起的少年事，她已记得不了，如今的他们，也无需再去触碰曾经美好的记忆。</p>

“陛下竟也还记得……”永嘉似有意外的转头望着沈邵，唇畔带笑。</p>

回了夕佳楼，永嘉将梅花交给女侍，让她们寻个好看的瓶子插起来，放在殿中摆着。</p>

沈邵在夕佳楼一直留到午后，他与永嘉做了许多事，他抱着她看书，给她讲她一直在看却不甚能读懂的兵法，因见到长安，便又与她说了些在边关的事。</p>

其实沈邵在边关那五年过的并不快乐，所以他极少与人提起，永嘉也是第一次听闻，听闻他们记忆中那空白的五年。</p>

后来沈邵又拉着永嘉一起下了几盘棋，他总是赢的，见她输后蔫蔫，便也勉为其难的故意输给她两次。</p>

沈邵与永嘉在一起时，两人极有默契的，都对淑太妃，对御门那晚发生的事闭口不提。</p>

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p>

“陛下今日不用忙吗？”永嘉随沈邵躺靠在窗下的小榻上，葱白的指尖轻抚着他胸前锦衣上的纹路，勾画着其上的线条。</p>

沈邵握住永嘉的手，他微微低颚，瞧她光洁的额头：“怎么…又想撵朕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