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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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邵全身僵住, 他垂于膝头的大手在抖，唇上的酥麻，穿透四肢百骸，汇于猛烈跳动的心脏。</p>

永嘉吻上沈邵的唇, 须臾间, 又分开, 她状似害羞, 垂着头, 低声说着：“多谢陛下。”</p>

沈邵良久回神, 他凝望身前的人，双目颤动如心头, 他抬起手欲去捉身前的人, 她却似一只灵巧的小雀, 逃开了……</p>

沈邵愣坐在书案前, 看着永嘉跑开的背影，喉结隐隐滚动，他双耳烫红, 似灼似烧, 一直蔓延到脖颈。</p>

***</p>

永嘉离开御门，回到雀阳宫。</p>

“当真？”姜尚宫放下手中的花瓶, 瞪眼问着。</p>

永嘉点头，她庆幸这些时日的心思没有白费。</p>

“桓儿呢？”永嘉从雀阳宫外走进来, 就未瞧见沈桓的身影, 她这些时日一直宿在御门，已许久未见到他，她想起那日，因沈邵突然前来, 隔墙有耳，她怕打乱这么久的筹划，当着桓儿的面，说了太多违心的话，只怕是伤了他。</p>

姜尚宫听见询问，不由叹了口气：“又跑到陆大人家里住了。”</p>

“这不妥，”永嘉摇头：“从前在西疆便罢，如今在京城，他一个王爷终日客居在手握重兵的大臣府上，被有人知道，拿来做文章，于他于陆将军皆是麻烦。”</p>

“过两日，我们出宫给母妃上香，再安排迁墓的事，转道去一趟陆将军府上，将桓儿接回来。”</p>

“这妃陵要修上多久，时日久了，奴婢总是不放心，怕夜长梦多。”姜尚宫忍不住叹了一句。</p>

皇家的陵墓在骊山上，妃陵沿山而建，大大小小十三陵，由上而下，蔓延百里之远。</p>

前年，因守陵的官员失职，妃陵起了一场大火，火势熊烈，烧了三天三夜才被熄灭，妃陵损毁严重，那时正逢边关南北开战，国库吃紧，父皇只命人简单修缮，这次沈邵下旨重新修缮，只怕是要废上些时日。</p>

“陛下肯答应，多等上一阵子也无妨，只求他不要反悔，若等迁入妃陵再反悔，我才是真的不孝。”永嘉望着姜尚宫苦笑了笑：“寻到证据之前，我只能尽力稳住陛下。”</p>

姜尚宫心疼：“终是委屈殿下了…”</p>

永嘉摇头笑了笑。</p>

“这只是妃陵…若要全了太妃娘娘的遗愿，殿下又要受多少苦？”姜尚宫已不忍心去多想。</p>

“母妃的遗愿是想与父皇同葬，如此免不了要与文思皇后同穴，这是触及沈邵底线的事，不是我哄得他开心，求他动恻隐之心就能解决的事。”永嘉开口：“此事不急，也急不得，若我们找不到当年文思皇后死因真相，还母妃清白，沈邵如何都不会同意，母妃的遗愿。”</p>

“恩怨未了，如今的一切不过浮华假象，无根之萍，经不起任何波澜，风一吹便散了。”</p>

永嘉话落，向窗外看了看，姜尚宫会意，走出寝殿，检查一周，又回来，关严殿门。</p>

“殿下放心，杂人早被奴婢遣走。”</p>

永嘉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今早我去太医院寻何院首取药，听见其他太医说，宋老丞相终不过是这两日了……”</p>

姜尚宫不禁惊诧的捂嘴：“这…这么快？”</p>

永嘉叹息一声：“听说这还是陛下派太医悉心照料，用尽名贵药材才拖延了这些时日。”</p>

“陛…陛下不是打压宋家么，怎还这般对老丞相。”</p>

“宋老终归两朝元老，沈邵一个晚辈，即便贵为天子，脸面还是要顾的，何况他圣贤天子的名声，容不得他待宋老丝毫苛刻，打压宋家，扶持范缙之，是君王权数，善待老臣，是收买人心，”永嘉冷笑：“你瞧陛下待宋老丞相这份恩，在前朝买了多少曾经不服他的大臣们的好？他许也是真心，可谁又知呢？”</p>

姜尚宫听着永嘉这一番话，忽然看明白，天子是伤永嘉甚深，她待他早不见曾经的情谊，她或许已将他看透，或许因恨而有偏见，她终不会，将他视为一个善良的人。</p>

前朝人人称赞的仁义之举，落在她眼中，全不过是个机关算尽的小人手段。</p>

“父皇立母妃为后的圣旨还在宋老丞相手中，我怕宋老病故后，后人寻不到圣旨，日后等我们寻到真相，若失了父皇遗诏，便少了名正言顺。”永嘉对姜尚宫道：“我想你明日亲自跑一趟丞相府，就借看望的名义，送两棵百年人参过去，将圣旨取回来。”</p>

姜尚宫闻言，深以为然，她点头应着：“奴婢知道了，一会便去库里挑最好的人参。只是…圣旨取回来要放在哪呢？”</p>

期初将父皇遗诏放在宋丞相手里是为了安全，如今宋家已经不安全了，皇宫与长公主都是沈邵的眼线，自也不安全。</p>

永嘉思索片刻：“放在大相国寺，我曾经所住的禅房里，我离开后，那里应该已经被封了，少了闲人去，沈邵应该也想不到。”</p>

“虽不在身边，但也是个难得的周全去处。”姜尚宫赞成说着，接着又道：“那奴婢去挑人参，一会拿来给殿下过目。”</p>

***</p>

次日，姜尚宫拿着永嘉的腰牌，带着两盒上好的百年人参，前去宋府看望宋老丞相。</p>

姜尚宫受宋老丞相指点，在他书房的暗道处取到了先皇遗诏，姜尚宫细心的展开遗诏检查一番，确认无误，返回宋老的卧房。</p>

宋老丞相的气息已经很弱了，他积攒了许久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对姜尚宫说：“老臣无能，未能完成先皇遗愿，幺子思楼，终也幼稚无能，违抗皇命逃回来见我，连累了长公主殿下，老臣心中惭愧。”</p>

“老臣这一辈子，宦海沉浮，自认为是活得明白，临到老时，才知自己的绝顶糊涂之人，教子无方，兄弟阋墙，家门之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