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与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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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照亮永嘉眼下的乌青, 连日来未能好眠，她的面色苍白如雪，她听见他的问, 双目怔怔望着他，一时沉寂无言。</p>

伴着一声嘶鸣, 疾行的马车突然停住，车外侍卫的声音传进来：“陛下, 行宫到了。”</p>

车厢内的寂静被打破, 两个人好似都回过神来。</p>

永嘉侧头看见车窗外行宫的大门，率先起身, 她怀中紧抱着药匣, 快步跑下马车，直直奔向行宫内。</p>

王然站在车外, 看见永嘉肩头披着的明黄龙袍, 一时不禁惊愣住。</p>

沈邵从马车中随后走出, 王然仰头看着只剩内衫的天子，连忙派人回皇宫取衣服, 他望着追在长公主背影之后的天子, 满腹疑惑, 摸不着头脑。</p>

永嘉拿着药，直奔淑太妃寝殿，陈尚宫刚从小厨房打了盆热水回来，她看到永嘉肩头披着的明黄龙袍一愣：“殿下…您这是…”她话未说完，便见紧跟在永嘉身后而来的沈邵, 陈尚宫神色彻底大变。</p>

永嘉注意到陈尚宫的神色，她顺着陈尚宫的目光回头看去，便见紧跟而来的沈邵。永嘉看着沈邵身着的内衫, 一时想起什么，低下头便看着自己身上披着的龙袍。</p>

“刘太医在殿里吗？”永嘉急声问陈尚宫。</p>

陈尚宫尚愣着，闻言匆忙点头：“在的。”</p>

永嘉匆匆将手中的药匣递上去：“还魂丹，给刘太医。”</p>

陈尚宫又是一愣，她慌乱片刻，将手中端着的水盆放在地上，从永嘉手中接过药匣，埋着头，不敢去直视沈邵，匆匆屈膝见了礼，便转身跑去殿中。</p>

永嘉看着陈尚宫拿着药入殿，怀中稍稍松了口气，她垂下眸，缓和一息，慢慢转过身，面向沈邵。</p>

寝殿廊前的旧灯笼在深深夜里透着昏沉的光，在阵阵晚风中，忽明忽暗的闪烁。</p>

永嘉缓缓抬眸看向沈邵，她望向他的目光透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她缓缓抬手，拿下他披在她肩头的衣服，双手叠好，接着屈膝行礼，抬手奉还给他。</p>

“多谢陛下。”</p>

廊前的旧灯笼‘吱呀呀’的响，沈邵垂眸，望着永嘉低垂着的，貌似恭顺的眉眼，他缓缓抬手，从她手中拿过外衫，接着上前一步，轻扶住她的双肩，将她扶起。</p>

永嘉诧异抬头，便见沈邵再次展开外裳，披到她身上：“你刚淋了雨，容易着凉，多穿些。”</p>

永嘉闻言，看着重新落回肩头的暖，微微发愣，她尚未来得及回神，又听他道：“朕陪你去看看淑娘娘，有了还魂丹，应不会有大碍了。”</p>

沈邵说着，轻轻搂住永嘉的肩，带着她转身，往寝殿内走。</p>

肩上的温度，除了柔软的衣料，还有他的掌心，永嘉随着沈邵的脚步，一步步向寝殿中走，此情此景，颇为梦幻，不似真实。</p>

寝殿里，刘太医已配好药引，帮着淑太妃服下了还魂丹，一切只待药效发挥，淑太妃便能醒来。</p>

永嘉站在床榻前，望着床榻上母妃苍白枯瘦的面庞，双目泛酸，忍不住掉下泪来。</p>

沈邵看在眼里，他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他突然转身退出殿外，一并将何院首召出。</p>

殿外的晚风微冷，沈邵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阴云散去后，显露出的半盏明月，他不曾知晓她暗下遭受的苦，不曾知晓她背后流过的泪，如今又凭什么奢望着她的原谅。</p>

“淑太妃的身子如何？”沈邵负手而立，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何院首。</p>

“启禀陛下，太妃娘娘此番积病已久，还魂丹虽可救命，但药效强劲，往后娘娘一定要仔细调理，才可保长久无恙。”</p>

沈邵闻言，眸色微暗。</p>

难怪……</p>

难怪那年他带着永嘉南下淮州前，淑太妃还好好的，他们走后不久，淑太妃便病逝了。</p>

“往后淑太妃就交由你照顾，你务必要将太妃的身子调理好，有任何所需尽管向朕开口。”</p>

何院首闻言，连忙垂头：“是，微臣必倾力调理好太妃娘娘的玉体。”</p>

***</p>

永嘉在淑太妃床前守了一夜，沈邵便陪了一夜。</p>

永嘉不知沈邵这突然的转变是为何，她试过开口劝他回去休息，他却不肯，还与她说，让她小睡一会，他替她守着。</p>

如此二人僵持守着，后半夜，永嘉多日未眠，不留神趴在床前睡着了，惊醒睁眼，发觉自己被移到一旁的软塌上，身上盖着的，仍是明黄的龙袍。</p>

她记挂着母妃，匆忙下榻，向床边跑去，却见沈邵正坐在床榻旁，他手握着绢帕，正替母妃擦拭额间的冷汗。</p>

永嘉脚步一滞，她愣愣看着沈邵的所举所动，她出神许久，刚一回神，便正对上沈邵投来的目光。</p>

他放下绢帕，步步朝她走来：“醒了？”他走到她身前，抬手轻触上她的额头，很快又移开，他低头望着她，语气似有叹息：“你发烧了，朕已让陈尚宫去煎药，你再去小榻上躺一会。”</p>

永嘉抬眼正对上沈邵的视线，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布满的血丝，她又垂下眼眸，摇头：“臣没事…辛苦陛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