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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船浮没,入鲸口游走,一片帆过了泰兴,连与大鲸喉舌的两个沙洲错肩而过。
这一日水域斗然开阔,凄风薄雨,江下神鬼潜藏。
陶秀才手捧水利书,密报郑子虚:“大哥,前方只剩阴沙一处江洲,明早不妨暂泊靠岸。之后再经江阴,走五泄水这条河入浙,由无锡左近返航大运河。”
“最后一处?”
“最后一处。”陶秀才忧心忡忡,“天色不妙,再往东去,就要入海了。”
郑子虚锁眉,沉吟道:“内河航船决计撑不住狂风海浪,你叫上仇大将和谢教头,今夜夺取舵盘。”
陶秀才愣道:“谢教头?”
郑子虚睨他一眼,冷冷道:“好吃好喝供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市舶司还等我履任呢,别忘了你的前程!”
舱牖紧闭,室内一灯如豆,也不知时辰。
谢皎膝头横持伥鬼刀,指腹滑过刀脊,如同吻过情人冰冷的肌肤。破布裹缠刀鞘,她很是替刀委屈,可惜一时别无良法,只好荆钗布袄先藏起来它。
哗啦一声,徐覆罗扯开三折屏,两人四目相接,他递上一只蜡丸。
“怎么样?”
谢皎捏破蜡丸,展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待她凝神看罢,他惴惴不安地发问。
烛光斜跳,她朝屏风后望去。徐覆罗床榻左上方的窗纸正有一枚小洞,呼呼的往里灌风,漏进漆黑夜色。
她对刀照眉毛,徐覆罗一把拿过字条,越看血越凉。他张嘴欲言,谢皎一眼横止,抖开脚下箱边的苫布,钉上那扇窗。烛光渐趋和缓,直立如初。
“上不着天,下不履地。胜算有多少,这能成吗?”
徐覆罗没忍住,嗓音压得又低又轻。
谢皎收刀回鞘,说道:“我去问他清楚。”
舱外风哭雨号,徐覆罗一背的鸡皮疙瘩,嘴巴发瓢:“我有点怕,想吃饭。”
“你看我长得像饭?”她面无表情,徐覆罗苦着脸道:“提心吊胆,我不想活了。”
谢皎穿好两条乌靴,跺跺脚道:“请你早死早超生。”
徐覆罗不吱声,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谢皎没好气。
徐覆罗打嗝道:“阿拉灯与神丁。”
舱门拉得半条缝,她本探脚要走,眯眼打量他一会,忽道:“你先扎三五只气皮毬自保以防万一,乔屋后有条划子,那是咱们的退路。”
谢皎闪进深深夜色中,徐覆罗来回打转,抄起字条,上面写道:“四更天杀人夺船,赵别盈之事,面谈。”
他想了一想,就着烛火,点燃郑子虚的亲笔密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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