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胡说八道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小宴/文</p>

过往几年, 林修仪虽用过几回邀宠的手段去请宗朔，但大多都是比较柔和的，带着诗情画意的噱头, 宗朔来与不来都并不怎么伤及体面。这一回她命内宦去报，用的是有“要事”的名头, 以她在宗朔身畔这些年积下的情分，林修仪原以为, 皇帝无论如何, 至少都会传她见上一面。</p>

她在宫里穿着打扮好，心里盘桓几次演练如何告这一状。</p>

然她万万没想到，天未黑，内侍省便打发了一个小宦官过来回话：“陛下去了皇后处, 说改日得空了再来看修仪。”</p>

林修仪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半天上不来，她斜坐在软榻上, 脸色都白了几分。如是旁人她还能私下里争风吃醋，偏偏对方是皇后, 一顶中宫的帽子盖下来, 林修仪连一丁点不悦的情绪都不敢有, 强忍着道了声知晓, 喊了宫人拿赏钱, 把内宦赶紧送走。</p>

但那份憋屈却是实实在在的。</p>

连着两次了, 她算计好的事因着皇后的缘故打了水漂。林修仪既不能恼，更不得怨，硬生生吞下那份不甘。她扶着引枕喘着气，宫婢锦书见了，赶忙倒了一碗热茶递上去, 宽解道：“修仪莫急，这是赶巧遇上皇后了，陛下既然打发人来，便说明心里是惦记着修仪，兴许明日就过来了。”</p>

“我不急，不急。”林修仪为自己分辨着，可那份郁气却真实的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p>

锦书观她神色，有些紧张，“修仪怎么脸色这样差？可是不舒服？奴使个人去尚药局，传个司医过来吧。”</p>

“糊涂！你是要害死我吗？”林修仪急切地骂，“我与谢氏争风，陛下尚且不容。这若传出去，说我对皇后有妒忌之心，你当我还活得下去？快歇了你的愚蠢心思吧。”</p>

锦书被骂得白了脸，不敢再宽慰，只能杵在旁边，眼看着林修仪脸色颓唐。</p>

宫中的宠爱便如一季的风。</p>

风顺着你吹时，再娇嫩的花儿都能开得艳绝芬芳。林修仪在宫中虽年纪最长，可锦书从她的脸上一贯只能看到女人被滋润后的饱满与光泽。她在帝后面前表现得再谦卑，人人都赞修仪一声本分，从不会因此就看低了她。</p>

锦书记得飞霞宫风头最盛的时候，林修仪跟前掌事的宫婢还不是她，而是锦云。锦云生得温顺甜美，做事乖巧，林修仪一贯信赖她。也正是这份信赖，后面林修仪得了机会，把她举荐到了陛下身边去。锦云得了脸，如今虽还住在飞霞宫，却已是陈才人了。</p>

陛下只是月余不曾踏入飞霞宫，这风便转了向。短短的冷落，花儿眼见着就枯萎下去。锦书轻轻给林修仪揉着脊背，帮她舒着气，因二人离得极近，她已能从林修仪的眼角看到细细的纹路，女人的颓态，便悄悄藏在了这里。</p>

林修仪不得恩宠，陈才人更不敢肖想圣恩。她谨小慎微，无事连门都不出，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关起来，生怕碍了谁的眼。</p>

朝花已过季，蒲草亦无生。</p>

锦书暗中唏嘘，没敢多说什么，见林修仪神色转好，悄声从她身边退了下去。</p>

凰安宫中。</p>

因天未暗宗朔便来了，顾言薇没想着他到得这样早，有些仓促地命人去交代晚膳。宗朔倒是没那么挑剔，拦下了宫人，“不必这样麻烦，多一双朕的筷子就罢了。难道朕平日不来，你这个皇后的膳食还有人会慢待吗？”</p>

顾言薇笑着解释：“是臣妾近日吃得清淡，怕不合陛下胃口，还是叫他们再添几样吧。”</p>

两人到次间里坐下来，照旧是先互相交流一番前朝后宫的事。</p>

宗朔决定不这么早给皇长子开蒙的事，是一早就和皇后说过的。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驳英国公一族的面子，更是为了让皇后安心。顾言薇自然领受皇帝恩情，很郑重地道了谢。</p>

既说到了杨淑妃身上，顾言薇犹豫须臾，还是在用膳前，把谢小盈与杨淑妃往来的事原原本本和皇帝说了。她自诩描述得公正，底下人如何回禀，她也没有添油加醋。</p>

只是将其中自己的一些顾虑告知皇帝，其余的便由宗朔自己定夺。</p>

顾言薇还特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臣妾看谢妹妹，她一向是懂事本分的，论起来与杨淑妃的性子很不相同，两个人不是一路的。若不是陛下同臣妾交代过谢家底细，她与杨淑妃往来一二次，臣妾也并不多心。只是兹事体大，倘或其中是谢家对女儿有什么特殊交代，亦或者英国公一门想施恩拉拢谢氏……臣妾还是觉得应当告与陛下知晓，好叫陛下有个准备。”</p>

宗朔脸色果然沉下去。</p>

他手指握在罗汉床一侧的木雕上，指腹反复摩挲，虽一言不发，却眼看着是存了揣度估摸的心思。</p>

顾言薇默然陪着，一时不敢多话。直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听宗朔淡淡地说了一句，“朕改日去审一审这个谢氏。”</p>

单是一个“审”字，顾言薇便知道皇帝这已是起了疑心。谢美人这开春以来的独宠，怕是眼见着要到了头。</p>

她在心里不免替谢小盈有些可惜，年纪轻轻的好姑娘，偏生行事如此莽撞，这真是把天家日子当作市井人家过了。这份可惜之余，顾言薇还藏着一些庆幸。</p>

谢氏既不愿为她育子，那这女子本就是一枚无用之棋……倒不如就由得陛下除了谢氏。</p>

……</p>

后宫女人是如何在她身上动了心眼，谢小盈是一概不知。</p>

然而她翌日晨省，还是从众人频频瞩目的眼神里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p>

尹昭容是料定了皇后与林修仪都会各自对着谢小盈出招，今日纯是来看个笑话；林修仪与胡充仪则怀着一副看你秋后蚂蚱、蹦跶到几时的咬牙较劲；皇后虽勉强忍耐住了，但她目光三五不时就对着谢小盈露出几分怜悯，还是落了痕迹。</p>

其余人虽没有多深刻的想法，但听说谢小盈这样光明正大与玉瑶宫的嫔妃来往，也不免生出些忌惮与警惕，总觉得她要联手杨淑妃，搞出什么大戏。</p>

谢小盈茫然地折返清云馆，关起门来，她才对着莲月悄悄犯嘀咕：“今天怎么回事？陛下也有阵子没来清云馆了，大家怎么又开始怪模怪样地盯着我看？我今天穿着不合宜吗？”</p>

莲月亦是察觉了几分，她盯着谢小盈看了一会，忍不住问：“娘子，你不会又悄悄把素袴脱了吧……”</p>

素袴其实就是个打底裤，哪怕长裙逶地，女子都要在裙子里再穿一条素袴，上至腰腹，下至靴筒，好将一双长腿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免得走光。眼见着要五月了，延京的天气也愈来愈热。谢小盈头一回在古代过夏天，虽然胸口还能穿个坦领的短襦吹吹风，只是厚重的长裙里再加一条裤子，谢小盈就有些受不住了。</p>

这几日她过了晌午就很坚持地把打底裤脱了待着，反正裙子那么长，拖在地上还有少说三四寸，谁会看到她的腿啊？</p>

谢小盈今日出门前，借着方便的功夫，又把素袴直接给脱了。</p>

她被莲月这样提醒才想起来，于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错愕地反问：“这真能看出来？”</p>

莲月闻言立刻就急了，她原地跺脚道：“娘子怎就这样不听劝！这要是被皇后殿下看出来，申饬娘子有违风化可如何是好！？”</p>

谢小盈还有些将信将疑，她今日穿了条颜色极深的枣红裙子，因用得是锦，所以质地厚重，她特地走到阳光下看了一会，不可能看出来她光着腿啊？</p>

荷光见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转圈，忍不住去问莲月，“娘子这是在做什么？”</p>

莲月便压低声与她交割了几句，荷光皱眉道：“这……看不出来吧？你要不说，我压根瞧不出娘子没穿啊？”</p>

众人这样心惊胆战的，反倒是谢小盈自己再三确认后，犹自放了心，“许是有别的事，反正肯定不会是为着一条袴子。”</p>

莲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有些哀怨地叹气，心里为谢小盈再三祈祷，千万别是为着这桩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