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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2章 突生爱怜</p>
邺城。</p>
一入夜,周遭清寂下来,听不到半点人声。</p>
这座城,是他们口中的“皇城”,可在李桑若眼里,犹如一座死城。</p>
两名宫人守在门外,恭然而立,却没有一个人会听她的。</p>
她是临朝太后。</p>
更是囚犯。</p>
李宗训的囚犯。</p>
在这座冷寂的芳云殿里关了一月之久,没有人来看她,也没有人同她说话,这里比冷宫更像冷宫。</p>
她所拥有的,除了一个连宫女都嗤之以鼻的虚名,还有酒。</p>
一个月下来,她喝了太多酒。</p>
酒坛陆陆续续搬进来,究竟有多少,她也数不清。</p>
从睁开眼便开始喝,一直喝到昏睡,麻痹着,让脑子死去,活得如同行尸走肉。</p>
而这,是李宗训唯一的仁慈。</p>
父女一场,他便是如此待她……</p>
李桑若冷冷一笑,摇了摇手边的酒壶,脸色一变,砰的一声摔出去。</p>
“拿酒来!”</p>
她脾气不好。</p>
现在更是差到一点就着。</p>
“酒呢?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我没有酒了吗?”</p>
没有人回答。</p>
殿里连一丝风都没有。</p>
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p>
李桑若挣扎着,要爬起来。</p>
“我看你们是反了天了……”</p>
帘角微微一动。</p>
李桑若正要发作骂人,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清瘦的脸上,看不到情绪,冷冽、阴鸷、苍白,好似一个活死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走到她的面前。</p>
手上提着一把锋利的长剑。</p>
剑尖有鲜血滴落,滚入棕麻色的地垫里,瞬间晕开……</p>
李桑若瞪大眼睛,双手撑地,双脚蹬动,不住地往后退……</p>
“你做什么?少恭叔,你,你这是要做什么?”</p>
唐少恭道:“太后跟我走吧。”</p>
李桑若脑子不很清楚,狐疑地看着他。</p>
“走,上哪里?不,我不走。我是太后,我哪里也不能去。”</p>
“再不走,命没了。”唐少恭声音平平,“丞相要淳德帝禅让。他要做皇帝了,你还能是太后吗?走吧,性命要紧。”</p>
李桑若心里一惊。</p>
唐少恭的话,她并不意外。</p>
李宗训想做皇帝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的儿子还在位时,已隐隐展露野心……</p>
可这个节骨眼上……</p>
“北雍军逼近沂水,战事吃紧,他竟如此迫不及待?”</p>
唐少恭道:“正因北雍军近在咫尺,他才等不及了……“</p>
瞥一眼李桑若,唐少恭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澜,也不见紧张。</p>
“倘若裴獗收复邺城,丞相称帝之梦,此生恐再难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p>
李宗训的皇帝梦做了这么久,又汲汲营营地筹谋了半生,即使是北雍军兵临城下,血溅八方,那一身龙袍也是要穿一穿的。</p>
李桑若笑了。</p>
“这倒是他的做派。”</p>
她又仰起头,痴痴地看着唐少恭,无声低笑。</p>
“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看这深宫长巷,困我如兽,我走到哪里,又能逃得出他的掌心……”</p>
唐少恭道:“太后还有我。”</p>
殿内油灯轻爆,从灯芯发出一道轻微的噼啪声,却重重敲在李桑若的心。</p>
“少恭叔?你要带我……离开邺城?”</p>
“是。”</p>
唐少恭面目模糊,李桑若眯起眼,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功亏一篑。</p>
“不……”</p>
她无力地软在地上,苍白的面容仿佛初冬的雪地,挂着苦涩的微笑,却没有丝毫生气,好像灵魂都已被抽离。</p>
“我不走。我是太后,大晋的临朝太后……我活着一天是太后,我死了,李宗训也要以太后之礼将我下葬……往后万世,人人都会记住我,李桑若,一个临朝称制的皇太后……”</p>
她喃喃着,眼里闪烁着不安和焦灼,却字字决绝。</p>
“我若偷摸离开,我又是谁,还能是谁?呵……那不是我要的……让他来杀我吧,杀了我,葬了我……”</p>
她抬头看着唐少恭冷漠的面容。</p>
“你走吧。不要让李宗训的人看见……虽然我不知你为何助我,但……我感激你。”</p>
她瞥一眼唐少恭的剑。</p>
“若有人问,我只当没有见过你。”</p>
唐少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p>
“我带你去沂水,找裴獗。”</p>
李桑若下意识地绷紧身子,肩膀僵硬地慢慢转过来,看着他。</p>
一身酒气从喉头上涌,暖烘烘的房间变得逼仄莫名,好似有什么情绪,就要从身体里冲出……</p>
炸开来。</p>
<div class="contentadv"> 唐少恭道:“那日我和丞相的话,想必你都听见了。走吧,这是你眼下唯一的活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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