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万般皆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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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初春时节, 白日的气温还好，入了夜后，温度便降了下来, 冷得让人受不了。</p>

戚妄这具身体并不算好，气温一降, 他便有些受不了了, 明明已经到了初春，屋子里却还是摆着了炭盆, 这样子的温度对戚妄来说正好，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依旧整整齐齐, 头上连一丝汗都没有见到。</p>

然而这温度对皇上来说却过高了些, 在屋子里面没待一会儿, 她身上已经冒出了汗水，贴身的内衫被汗水浸透, 湿溻溻地贴在她的身上。</p>

身上穿着湿衣服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情, 皇上金尊玉贵, 哪里受过这种罪？只是她心疼戚妄，也不舍得让人把炭盆给移出去, 便吩咐宫人打水过来，皇上洗了个澡，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又回到了房间之中，这下子房间里的温度对她来说倒是正正好了。</p>

“妄郎,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p>

戚妄抬头看向了款步朝着他走来的皇上。</p>

换了常服的女人褪去了满身的凌厉，薄薄的红纱裹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妖媚感。</p>

她身上这衣裙做工倒是挺别致的，里面的小衣很短, 看起来有些像是现代的运动背心，不过却比运动背心精致多了，而下身的裤子也是很短，像是现代所流行的热裤，这套衣服外面套着的轻薄如烟的红纱，随着她的走动，轻纱飞舞，白皙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无端端多了几分魅惑感。</p>

戚妄：“……”</p>

谈正事儿呢，穿成这样子招招摇摇真不是想要诱惑他发生点儿什么？</p>

戚妄一脸冷漠地看着皇上，自始至终，脸上都没有露出过什么多余的表情来。</p>

这种程度的诱惑，他还是能稳得住的。</p>

皇上在戚妄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戚妄放在桌子上的手。</p>

戚妄默默地将手缩了回去，皇上抓了个空，不过她也不生气，手顺势收了回来，撑着下巴看着戚妄。</p>

刚刚沐浴过后的皇上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水汽，如瀑一般的黑色长发滑落下来，在桌面上蜿蜒成了瑰丽的图案。</p>

皇上无疑是个美人，若是正常情况下，戚妄其实也挺愿意欣赏美人的，毕竟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但是当这个美人觊觎他，并且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勾着他侍寝的时候，那感觉可就有些不太好了。</p>

戚妄默默地站起身来，捡了一个距离皇上最远的地方坐下，紧接着开口说道：“皇上，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p>

皇上坐直了身体，看着戚妄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之色：“妄郎，其实你没有必要离我那么远的，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p>

戚妄：“……”这话她自己都不信。</p>

皇上似乎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没有什么可信度，她略微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今天文常在来找你的麻烦？”</p>

戚妄点了点头：“嗯。”</p>

后宫其向来都没有什么秘密，文游鸿来的事情整个后宫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文游鸿被他给揍了的事情，怕也是早就传遍了后宫，此时的他估计已经是整个后宫的谈资了。</p>

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现在问他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p>

“皇上何必明知故问？”</p>

被戚妄这么顶回来，皇上也不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好，等下我便发落了那文常在，我把他打发到冷宫怎么样？你放心吧，我整治了他过后，以后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了。”</p>

皇上是真心喜欢戚妄的，既然是真心喜欢，那便是想着法儿地对戚妄好，更何况正主已经入了她的后宫，文游鸿这个曾经的替代品自然也就被她抛在了一旁，说要处理文游鸿的时候就像是再说要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玩意儿似的，她本来对文游鸿也没有多少情谊，又怕戚妄发现文游鸿跟他的相似之处，自己找人当替身的事情暴露了，便想早早打发了，也好绝了后患。</p>

对戚妄她毫无疑问是有情的，但是对文游鸿来说，也太无情了些。</p>

之前文游鸿来找戚妄麻烦，这一茬的仇戚妄自己已经报了，没必要再让皇上去对付他，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对皇上是真心的，原剧情之中他失了宠又得了皇上的厌恶后，便引火自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若是皇上这次处罚了他，那个少年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来，总归不会比引火自焚强到哪儿去。</p>

“皇上这又是何必，打入冷宫的刑罚也太重了些，虽然文常在今日所作的事情有些过分了，但是这难道不是皇上宠出来的吗？我听说在我进宫之前，文常在是最得皇上宠爱的，无论他做些什么，皇上都不会责罚他，你将他宠得张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又责怪他自己不知好歹，这又是何道理？”</p>

“那是不是有一天，我招了皇上厌弃，皇上也会像是对待文常在这般对待我？”</p>

皇上闻言，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喜欢戚妄不假，但她到底是一国之君，戚妄如此不给她面子，皇上这心情如何能好？</p>

“戚妄，是我太过宠爱你，才让你失了分寸，忘了自己的身份吗？”</p>

戚妄抬头看着皇上，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皇上，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p>

“那皇上记得我的身份吗？我想皇上应该是记得的，却并不在意这些，自打入了后宫之后，便成了皇上的人，生死富贵皆不由人，甚至连自己的思想都不由自己了，后宫这些郎君们全部是为皇上活着的，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一切都要以皇上为主，虽然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是没有人说这就是对的。”</p>

皇上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仍旧不大好看，戚妄坦然地看着皇上，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尖刺一般深深地扎入了皇上心中。</p>

“我听说过去皇上很宠爱文常在，跟我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了，过去在这后宫之中，文常在的恩宠是头一份的，整个后宫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我听说，皇上对文常在是不同的，等他年岁到了，说不定会直接抬他为皇夫……”</p>

这些话都是原主曾经听到过的，这也是他一直不相信皇上是真爱他的原因，在原主的认知之中，皇上宠一个人的话便是对他千好万好，可若是不宠了，那便是弃之如敝履，就好比是文常在，在他入宫之前，皇上对文常在是千娇万宠着，也曾经许诺过文常在皇夫之位，可是他进了宫之后，这份宠爱便落到了他的身上来，而文常在却失了宠。</p>

失了宠的文常在下场如何，原主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又怎么会对皇上投入真情？</p>

戚妄记得，原主在文常在自焚而死之后，他在皇上面前提起过文游鸿，说他还不到二十岁便香消玉损，实在是可惜了。</p>

“文游鸿？你说的这人是谁？”</p>

皇上回答的这句话给原主留下了很深刻的记忆，这也是原主不敢相信皇上爱他的原因之意。</p>

曾经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疼爱过的人，她却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记住，那现在皇上对他说的喜欢会是真的吗？也许等到皇上的新鲜劲过了，他在皇上这里也就没有了姓名。</p>

现在皇上对他或许是千好万好，可是谁能保证这份宠爱会一直绵延下去？等到皇上对他的热情消退了，那他会不会是下一个文常在？</p>

原主心中存了太多的事情，他看不见皇上的喜欢，却能看得见六王爷对他的‘爱’，所以他便如同溺水之人一般，死死地抓住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p>

结果这救命稻草不是救命稻草，却是穿肠毒药，让原主死的更快更惨烈。</p>

其实戚妄觉得，皇上和六王爷从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原主在她们心中其实都是一样的。</p>

六王爷拿原主当棋子，想尽一切办法地利用原主，而皇上呢？口口声声说爱原主，却从未尊重过他。</p>

一开始的除夕夜宴可以说是一场意外，可是之后的那些侍寝便不是意外了，皇上知道原主其实是不愿意的，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原主的想法，她想要原主，便要原主侍寝，她觉得给了原主她的宠爱便已经已足够了。</p>

皇上喜欢原主不假，但是她却从未把原主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六王爷是一样的。</p>

爱是要在双方平等的条件下才会产生，一方凌驾于另一方之上，不尊重对方的意愿强取豪夺，那并不是爱。</p>

被戚妄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皇上有些狼狈地背过脸去了。</p>

后宫里的那些郎君们有不少都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贵男，教养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好，大部分的郎君都是小意温柔，当然也有热情奔放的，但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性格，面对她这个皇上都是一样的，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像是戚妄一样对待她。</p>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戚妄，恍惚间皇上觉得自己似乎见到了她的母皇，自己又回到了做皇太女时候的日子。</p>

“妄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处罚他的话，其他人再找你麻烦该怎么办？我政务繁忙，未必能护得住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