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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苘,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了,这么晚了除了你,也不会有人给我打视频了!”
“这一个多月过得好吗”问出这句话的夏北真的对自己有点无语,怎么会问出这么没水平的话,但是夏北这一个多月以来,尽管很思念远方的夏北,但是当自己真正看见舒苘的时候,所有的思念凝聚成为的,竟然是这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还不错,每天上班下班,也还可以,你呢你过得怎么样累不累怎么满头大汗的,是不是刚刚跑了五公里什么的”
此时的夏北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还没来得及擦去,但是十分钟的手机时间夏北几乎是分秒必争,小臂还是硬邦邦的,做完俯卧撑还来不及放松。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去了个比较舒服的单位,这里不累,跟我当初在陆军的时候相比差远了,我这汗水是热的,你知道,十月份的南方还是很热的!”
“这样吗你这一个多月都干啥去了,我给你打电话每次都是关机,舒服的单位发手机这么难吗”
“额主要是因为,我们这个单位,保密性太强了,所以手机管的比较严格,是不是,理解一下。”
“行吧,那你能不能给我写信或者我能不能给你写信”
夏北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说我们单位的地址。我必须保守秘密,但是请你相信,我很安全,过的很不错。”
舒苘眼睛里的光暗淡了许多,但是还是强颜欢笑,对夏北说:“你知道吗咱们的同学,宋远林娶了同班的蒙亚玲,婚礼就是前几天办的!”
“啊不会吧,他俩走到一起了,当初上学那会儿我还真没看出来他俩最后能成一对儿。”
夏北和舒苘东一句西一句拉起了家常,然则发手机时间有限,夏北之言无厌,最后的时间,夏北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下次发手机我再联系你。”
手机毫无意外的被收回,夏北却不知道自己还能瞒住多久,这里是海军陆战队,是整个海军部队最艰苦的部队,是海军的尖刀和拳头部队,如果战争爆发,夏北所在的部队毫无疑问是第一批参战的部队,大门口的“从这里走向战场”从来都不是一句单纯的口号,夏北为了梦想选择了这里,但是,反而更让自己觉得亏欠了舒苘好多,军恋,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在部队里的那个人生活训练有多苦,但是往往都会忽略围墙之外的那个人,一个人的等待,不知道里面什么任务,每天都期盼着他能够休假,不仅自己要工作,好不容易有个双休或者节假日还不敢赖床生怕因为赖床儿错过了他的电话,有的时候,前一秒还在通话,下一秒他就被任务叫走了。
军恋有多苦,恐怕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方能真正体会其中的滋味。
4
新兵连的日子过的很快,当然,我说的是对于这三个二次入伍的“老兵”而言,对于那些第一次进入部队的人来说,新兵连,真的是漫长又痛苦。其实不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当自己经历完了自己的军旅岁月,不论是两年,五年,八年还是更长,回过头来回味自己的新兵连的时候,会发现那段时光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候,虽然新兵连训练量很大,但是相比较于下连之后的体能标准,新兵连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转眼间,即将授衔了,但是在授衔之前,还有一项最重要的考核,这项考核直接改变了三个人的军旅轨迹,让三个人从此迈上了三条不同的路。
考核的内容很简单,除了新兵的基础五项之外,另外多加进去了射击考核和令人恼火的武装越野五公里,最终,综合成绩进入前一百的人,将有资格进入突击队。前面的新兵基础五项,夏北三人在原单位的时候几乎是每周一测,熟的不得了,三人的每项成绩基本上都能进入前三十,至于为什么没有拿第一,或者连前十都没进,夏北只是摊摊手,海军陆战队招来的新兵都不是省油的灯,能进前三十还是靠着当初服役的单位是陆军和武警,要是个后勤单位,连前一百都够呛。
至于射击,夏北对枪并不陌生,就算是退役之后,也能参加民兵训练,接触到很多人都接触不到的五六式冲锋枪,虽然五六和九五的各项性能包括瞄准和设计方法方式都有很大差别,但是只要是枪,原理都差不多,扣动扳机的那一秒,就已经知道出膛的子弹会打到哪里了。
最后一项,就是武装五公里考核了,李阳和蒲怡倒是没什么的大问题,现在状况出在夏北这里,十二月份,虽然是南方,但是潮湿和降温来得仍旧是猝不及防,夏北的关节积液也因为训练量的加大又有了反应,之前一直靠着自己强撑,后来才发现,越是硬撑,就越是严重,跑徒手三千米由于距离短,再加上穿着体能服,所以不论是时间还是负重,都在夏北的可承受范围之内,但是武装五公里不仅距离变长,再加上越野都是山路,身上还要背着子弹袋,模拟枪挎包水壶等战备物资,本就困难的路变得更加艰难。
倔强的夏北没有打报告,即使这个时候膝盖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进入突击队,是夏北来海军陆战队的梦想,夏北不想放过任何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夏北再想去,恐怕要等上好几年,等到夏北提干才有可能考核进入。穿上装具夏北下意识地将子弹袋拉紧,然后把枪背带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长度,带上凯夫拉头盔,站在起跑线上。
随着邢文辉的一声哨响,一群人呼啦啦地撒丫子跑出去了,大部分人没有经验,模拟枪和水壶碰撞得叮当作响,跑过武装的人都知道,身上的装具贴合身体越紧密,跑起来越轻松,相反,如果装具不紧,颠簸的时候一下一下打在身上疼到是次要,打乱自己跑步的节奏才是最要命的。路线很简单,出发之后有五百米的平路,然后沿着人力踩出来的山路盘旋上山,到达山顶之后将近四百米的平路,中间的一千多米路由坡度不一的道路组成,山顶上设有返程点,到地方之后返程。
前面的五百米,夏北的膝盖就已经开始不听话了,夏北三人虽然采用的式轮流当排头的方式跑武装越野,五百米结束后,进入上坡路段,很多人跑完五百米觉得武装越野也不过如此,于是放开手脚使劲往上冲,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千多米的连续上坡,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半山腰有不少累得气喘吁吁,步子越迈越重的人,而夏北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仅仅跑出两千米,夏北的步伐已经开始变形了,右膝盖明显有些不对劲,夏北咬着牙,勉强跟上蒲怡的节奏。
蒲怡下意识转头,说:“老夏,轮到你当排头了!”但是看着夏北几近狰狞的表情,蒲怡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转头问夏北:“老夏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犯了”
夏北咬着牙:“好像是的,膝盖有点不得劲儿。”
蒲怡看着不发越来越沉重的夏北,说:“李阳,换个队形,把夏北放中间,咱俩拉着他跑。”
李阳马上移动到夏北的身边,和蒲怡一起,拉着夏北往前跑,尽量保持整体速度下降不多,至少能够跟上大部队,不要成为最后一个梯队。
三个人跑到返程点的时候,一多半的人已经到达过这里开始返程之路了,返程点的黄海建手里拿着扑克牌,为了防止作弊,每一个跑到返程点的人都必须从黄海建手里拿一张扑克牌,最后终点清点人数的时候凭手里的扑克牌登记成绩。
三个人不敢耽搁,从黄海健手里拿过扑克牌之后就马上返程,李阳笑着说:“兄弟们不急,我手里的式红星a,按照扑克牌的出场排列规律,咱们成绩还是很靠前的,进前一百没什么问题。”
蒲怡反手泼了一盆冷水:“玛德这已经是第三副牌了,咱们都一百名开外了。”
“啊”李阳下巴都快惊掉了,“完了,这下马失前蹄了。”
“别说话了,赶紧带着夏北走啊!”
进入返程的下坡,夏北的膝盖疼痛加剧,看着还剩最后两公里,夏北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有心无力,夏北知道自己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但是自己不能拖累面前的两个人,右脚已经到极限了,每迈一步,夏北都会疼到骨子里,就像有人拿着棍子使劲地在夏北的膝盖上来了一棍一样,钻心的疼痛让夏北挣脱了蒲怡和李阳的手。
“夏北,你干嘛”蒲怡停下来,想继续拉着夏北往前跑,“你不想去突击队了!”
夏北摆摆手,“我不行了,我跑不完这剩下的两公里了。”夏北站在原地贪婪喘着大气,“你们俩还有希望,赶紧走,别管我。”
蒲怡不想放弃,还想拉着夏北,但是夏北却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蒲怡,就像狼群的头狼守卫自己的领地一样,“走!”
5
终点,邢文辉看着一个个返回的新兵,不由得谈了口气,“突击队啊,每年就这么点好兵苗子,全给你捞走了。”
返回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但是邢文辉却迟迟没有看见夏北三个人的身影,邢文辉一时间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心,于公来说,这三个人绝对是去突击队的好苗子,但是于私来讲,邢文辉见过的二次入伍的人并不少,但是大多数人都仗着自己是二次入伍,骨子里透着一种桀骜不驯,更多的,面对身边的士官都有一种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而这三个人却没有这样,他们知道收敛,知道二入其实就是一次从零开始,只不过起点稍微高了点罢了,要是这三个人能够分到自己的连队,顶着义务兵的身份,但是却能够当士官来用,对于连队以后的发展绝对是有利的。
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跑吐得人也不少,有很多人都是强撑着一口气,硬抗到终点的那一刻吐得稀里糊涂,新兵连很多时候,班长都会要求新兵把作风扛起来,但是武装五公里训练结束后除外,部队的人都知道,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在所有人都到达终点之前,邢文辉对这群新兵的呕吐和瘫坐,一直是持默认态度。
邢文辉的脸上尽是担忧,那三个二次入伍的新兵迟迟没有出现,邢文辉心里泛起嘀咕:虽说想进突击队,这只是门票,突击队的淘汰率极高,但是连门票都拿不到,对这几个新兵锐气恐怕会有所打击。
终于,两个身影出现在离终点不远的地方,李阳和蒲怡并排着冲刺,最后两百米,两个人已经放弃了什么节省体力,这个时候,是最后放手一搏的时候了,伴随着蒲怡和李阳的吼声,他俩终于也在冲过终点后的倒在了地上,但是仅仅是喘了两口气之后,便站起身转头死死地盯着跑道,邢文辉知道他俩在等待什么,因为他自己也在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所有都回来了,除了夏北,邢文辉已经不再看表了,对于夏北来说,及格都已经不可能了。
夏北还在路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黄海建就站在他的后面,黄海健没有搀扶,也没有询问夏北,因为他知道,让这个士兵自己到达终点,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夏北的膝盖早就已经超负荷运转了,迷彩服的膝盖处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在夕阳的照射下更加显眼,夏北的脸上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每走一步,夏北的膝盖都像是被沾水的鞭子抽打了一下,疼痛从膝盖传达到他身体的每一个神经元。其实,早在一开始,从平地转向山坡的时候,夏北因为脚底踩滑,膝盖重重地磕到了石子上,只是当时人群呼呼啦啦地冲向山头,没人注意,夏北自己也没有注意,匆忙地爬起来就马上跟在了李阳的后面,直到跑完了半程,夏北吹了一会儿迎面来的风,才感觉到膝盖处有些不舒服,低头一看,此时地迷彩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是夏北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说出来,李阳和蒲怡就算是放弃去突击队的机会,也不会把自己一个人留下,所以,夏北,选择了隐瞒。
终点处,很多人都站了起来,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夏北,蒲怡直接冲到夏北身边,但是却不敢碰哪怕一下,因为这样,就是犯规,况且,倔强的夏北也不会答应,一个士兵的尊严,就是坚持到最后一刻。李阳在终点急得跺脚,却没有任何办法,于是李阳只好大喊:“夏北,冲啊!”
终点的所有人都被带动了起来,都在喊着:“夏北,加油!夏北,冲啊!”夏北的眼神有些疲惫,或许是真的到了极限,但是他任然加快了速度,强忍着疼痛,像一只年迈的猛兽,发起生命中最后一次猎杀。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夏北到达了终点,摇摇晃晃的夏北被李阳和蒲怡搀扶住,夏北让他俩放开手,然后用尽全身力气,转体、敬礼、然后说:“报告连长,新兵夏北,完成武装五公里考核。”连长看着夏北,温柔的光照射到夏北的脸上,将光芒反射,迷彩服已经被浸湿了,再看看夏北的肩膀,肩膀上什么都没有,除了那束光;邢文辉回礼:“入列!”
“是!”
所有人都看着夏北,这个新兵中的“老兵”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所有人,什么叫“兵”,但是,这也意味着,夏北和突击队,那个让夏北朝思暮想,拼尽全力想要加入的突击队,没有缘分了。夏北看着营区上巨大的标语:从这里走向战场!再看看远处突击队的营区,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不甘,但是夏北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春风得意的少年了,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兵他逐渐学会了接受也逐渐明白了生命中的。
夏北长舒一口气,不知道是释怀还是叹息,但是夏北知道,自己的路还远远没有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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