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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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莞尔，将弓箭恭敬递还：“表妹，姑娘家的十步射柳，如何能胜得我们男儿的百步穿杨呢？这位小将军，你应该认得的。”</p>

“自然认得，夏侯伯仁呗！堂兄离开夏侯府很多年了，早与我们生疏了。”夏侯璞撇撇嘴，只敢小声抱怨，“游戏规则破坏之师，如何能教人心服口服？”</p>

“你要服气么？”夏侯尚轻笑，回眸指着看席上的我道，“那个人可再来一箭，同样能打破你的花样。”</p>

全场的目光忽然汇聚在我身上，我惊愕不已，却不敢起身妄动。</p>

“这位妹妹怎的不曾在冠礼上见过？”夏侯璞将我上下打量，转了转眼珠笑道，“料想必是崔缨妹妹了。”</p>

心扑通直跳，对上曹植的殷切目光，我才在那样风姿绰约的女子面前冷静了几分。</p>

“缨儿见过阿璞姊姊。”</p>

“来，来，你且代玄队射此一箭，让我瞧瞧你的厉害！”夏侯璞飞奔到席座间，拉着一身淑女装的我就要走。</p>

“这……”听到要站队曹丕那方，我脚下如藤蔓缠绕，怎么也不可出席。“我不会……很久不曾碰过这些了……”</p>

夏侯璞疑惑地看向夏侯尚，可夏侯尚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p>

“不，她会。”他轻声道。</p>

我看了看一旁的叔父崔琰，又小心翼翼看向曹操，见曹操点头，方敢揽起衣裙，来到马场上。曹植早卸了甲胄，撑伞具上前，不顾夏侯威的阻拦，当众为我遮阳。</p>

夏侯威的拉拽，夏侯尚的不乐，都尽收夏侯璞眼里，她露出一双精明的狐狸眼，似狸猫也般冲着我咧笑。仿佛一眼都能看穿我的心思。</p>

“射吧。”夏侯璞抱臂冷笑，还带有三分轻蔑。</p>

我不多言，信手接过巨弓，随意拨弄弓弦，想的却是甄妤前日新教的曲子。熟练的动作让夏侯璞微微诧异，愈发有兴致起来。</p>

张臂，拉弓，瞄准，我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生怕射不准，丢了崔氏的颜面。“咻咻”箭矢离弓，意外发生了，箭既没有射中铜钱孔，也没有偏离方向，直接射穿葫芦腹，钉在了正中间的圆柱上！</p>

柳叶掉了一地，待军士取出葫芦时，里头的白鸽已毙命，流出了血。</p>

“很好，柳断，葫落，鸽中。此局，是缨妹妹赢下了。”夏侯尚笑着拍掌上前。我却已冷汗涔涔。</p>

“对不起，阿璞姊，我不是有意的……”</p>

“呵呵，妹妹果真与我堂哥是同类呢。”夏侯璞气呼呼的，赌气走了。曹真追忙上前安抚，也把曹植拉走了。</p>

我瞪了夏侯尚一眼，一边走一边低声质问他道：</p>

“伯仁哥，你抢人家风头作甚呢。还拖我下水，你这是什么意思？”</p>

“怕什么，又不是很熟。”</p>

“夏侯老将军在呢，你就这样拂了人家姑娘的面子，好歹你也是个军官，一点风度都没有。”</p>

“她似乎对子建很有意思，喏——”夏侯尚扯开话题笑着示意道。</p>

只见夏侯璞同曹植来到了荫蔽处，两人不知何时嬉闹起来，曹植哪里是长姊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拽了耳朵。隔得远，也听不清卞夫人笑着对他们俩说了什么话。</p>

我努力保持镇静，轻飘飘地落席，掩袖抿了一口茶，余眼不忘察言观色。</p>

夏侯璞换了一身新装出来，坐在了卞夫人身侧，卞夫人握住她手，对她赞口不绝，谈她在谯沛聚合乡党有方，治理内府事务有节，更直言希望夏侯璞能长住邺城曹府，替她管理管理家政。</p>

“璞儿只是外人，并不便参管，姨母抬举我了。昨儿我见姝儿置办祠堂行冠事，上下有体，井然有序，着实让璞儿吃了一惊。像姝儿妹妹这样的才秀，哪里是庶出的姑娘，分明与嫡出的女公子无差呀！”一番话说下来，让卞夫人满心欢喜，越看夏侯璞的模样越是喜爱了。</p>

夏侯璞又扭头笑问曹植：“子建，今日是你冠礼，古人有言‘成家立业’，先成家室，后建立功业。你二哥三哥可都婚配了，你为何还不娶呢？”</p>

曹植喝酒与夏侯威碰杯，假装没听到。</p>

卞夫人笑道：“你弟弟仁孝，侯良家女子择日成婚，只在近年了。”</p>

“母亲大人！您又来了……”曹植嗔怪道。</p>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可羞的。子建吾儿，不可无礼。”曹操笑道。</p>

曹植不喜，他饮酒也索然无味了，他像是随口提道：</p>

“父亲，孩儿弱冠之龄，尚不足以立家。但此心惟系崔缨妹妹，一人而已。”</p>

满座哗然。突如其来的话，让我胆战心惊。卞夫人登时变色，夏侯尚抬眸，曹丕慌张，夏侯威摇头叹息，只有夏侯璞，看乐子似的，抚掌窃笑。</p>

瞧见外席的叔父崔琰脸色如霜，我虽然害怕，但真的很感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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