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看望老鼠幼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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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说那你也不用去镇上称肉了，晓荷拿了两大块来，就在厨房地上搁着呢！

姑姑提了提地上的猪肉，说：“你家杀一头年猪，给我们拿来这么多肉，剩下的还够过年吃的么”

晓荷说：“哥哥放假不回来，剩下我们几个，有多吃多有少吃少呗！我妈说了，欠姑姑家不少钱，一时也还不上，送点肉过来，也省得你们过年再去集上称了。”

“我那哥哥嫂子啊！借那几个钱儿算啥啥时候有啥时候还呗，就是不还又能怎么样！还大冷的天折腾孩子来送肉。别听你妈的，今天就在姑姑家吃饺子。”姑父依旧不见老，面容白皙，还是那副桃花笑眼的模样。

听了姑父的话，姑姑起身去厨房，晓荷也忙跟着出去，姑父说晓荷你一边歇着，我给你姑姑打下手。

姑姑从编织袋里拿出一条肉，切下一块来洗净去皮，放在案板上横切竖切，再切成肉丁子，剁了葱姜沫，放上花椒面儿酱油精盐和味精，倒上豆油调好肉馅。然后洗净手，在大缸里掏出一棵酸菜洗干净，将菜帮一片一片劈下，然后又是横切竖切，用菜刀剁碎，再放入盆中用水洗净攥干，搅拌到调好的肉馅里。这工夫，姑父已经和好了一大团白面，擦干净面板、捍面杖和盖帘，就等着一起包饺子了。

夏晓荷也洗干净两手，帮着揪面剂搓面剂。捍饺子皮是姑父的拿手好戏，一次能捍俩剂子，姑姑和晓荷两个人加紧包，面板上还是堆下不少面皮。姑父停下捍剂子，又来支援她们包饺子。

夏晓荷发现，姑父的一双手确实像传说中的那样，柔软而灵巧，姑父是乡野里独特的风景，这风景扮靓了姑姑的青春岁月，让她在结婚生娃操持家务的苦累中享受到生活的幸福甜蜜。夏晓荷忽然羡慕起姑姑来，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能否有姑姑这般的好运气。这时，脑海里又闪过周宇的身影，觉得他就像是年轻时的姑父。

饺子很快包好了，姑父坐在灶前的小矮凳上负责烧火添柴，姑姑在上边刷锅添水放上蒸帘铺好屉布，待锅边的水烧得吱吱响的时候，把一个个形同元宝的饺子均匀地摆进去，然后将锅烧开。半小时后，饺子就可以出锅了。在等待饺子出锅的空当，姑姑将晓荷拿来的血肠烫热切好，摊了一盘金黄的鸡蛋，开了一瓶黄桃罐头倒进发好煮熟的银耳里，想了想，又炒了一盘花生米。晓荷在旁边一再劝阻姑姑不用麻烦做这么多菜，姑姑说你现在一年都不来一趟姑姑家，姑姑做几样菜给你吃不是太应该了嘛！姑父也说就让你姑姑露一手儿吧，平时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太多。夏晓荷发现姑父除了能帮姑姑做家务，两个人共同劳作时还从来不冷场，姑父总能找出话题来调侃姑姑，逗她开心。她的父母虽然也互相惦记着，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这般富有生活情趣。

吃午饭了，姑姑家是一张大圆桌子放在地中央，夏晓荷和六个“老鼠幼仔”还有姑父姑姑团团围坐，略微显得有些拥挤，场面却是其乐融融的。姑父开了一瓶高粱烧，还给姑姑和晓荷各倒了一小盅。晓荷忙阻拦说不会喝酒。姑父笑道，谁喝酒不是由不会到会的学你姑姑，就喝一小盅。这是夏晓荷平生第一次喝酒。后来的岁月里，不同的应酬场合，半斤白酒是她的心里底数，而她喝酒的启蒙老师就是姑父。

饭后，帮姑姑收拾了桌子。夏晓荷看了看偏西的太阳，说该回家了，不然爸妈该担心了。姑姑和姑父也就不再挽留。

姑姑不顾晓荷的推辞，在小竹筐里装进两包槽子糕，两瓶桃罐头，像小时候晓荷来家里送桃一样，不让筐空着回去。

夏晓荷推着自行车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姑父一拍脑袋，说：“看我，光顾着喝酒，倒把正经事儿给忘了。晓荷你先别走，等我一会儿。”边说边向屋里跑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张0元钱的票子交给姑姑，说：“孩子学习苦，这钱给她揣上，饿的时候买点零食吃。”

晓荷一边推辞，一边推起自行车快步往院外走，姑姑紧跑几步跟上，说：“你姑父给你，你就拿着吧！他有工资赚，不像姑姑蹲在家里一分钱也不挣，得靠人养活。”边说，边把钱塞进晓荷的棉衣口袋里。

晓荷心知姑姑家的钱都是由姑姑掌管着，姑姑说这番话，不过是为自己开脱。一个当姑姑的都舍不得给侄女拿点钱，倒不如姑父这个外姓人。

这时，姑父也追上来，说：“晓荷，回家跟你爸爸妈妈说，千万别再想着还钱的事了。我知道，他俩一年到头土里刨食，赚两个钱真不容易，还要供四个孩子念书。以后缺钱别找他们，就写信跟姑姑要。”姑姑也附和说你姑父说得对，就跟姑父姑姑要。

夏晓荷谢过姑父和姑姑，跨上自行车向花溪村方向而去，眼里的泪水断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