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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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头疼的厉害, 到了下午的时候人完全就撑不住。丁香咬牙派人赶紧去请太医，原是请的太医院院判张墨，可带回来的却是旁人。</p>

丁香走到床榻边, 小声儿道：“主子, 张院判去了承恩殿。”</p>

“承恩殿？”</p>

太子妃揉着发疼的眉心直起身：“淑贵妃的梦魇还没好？”</p>

承恩殿</p>

屋内燃着一股苏合香, 宫女送走张太医回来后跪在地上给躺在美人榻上的淑贵妃捶着腿：“将太医送走了？”</p>

“回娘娘的话, 送走了。”</p>

淑贵妃斜躺着，纤纤素手拿着银箸叉了颗葡萄，红唇咬了一口, 眉心拧着, 又将葡萄放了下去。</p>

“刚张太医可是说了，主子这段时日要多吃一些，保持心情愉悦才是。”</p>

“有什么用？”淑贵妃揉了揉眉心，漂亮的一张脸上有些不悦：“晚上该梦魇不还是梦魇？”一说到这个, 她就想起那日郭美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她的承恩殿门口。</p>

淑贵妃揉着眉心, 只觉得浑身无力。</p>

晚上老是睡不着, 喝了安神汤也无用, 这几日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p>

甚至于闭上眼睛，就是那日里的场景。</p>

淑贵妃捂着发颤的心，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p>

“主子，喝口水压压惊。”宫女瞧见她脸上变了，赶紧捧着茶盏上前。淑贵妃低头抿了一口，却是越想越气。</p>

“郭美人如今住在哪？”</p>

之前还是才人的时候陛下只拨了个偏殿给她，如今听闻这小贱人十分得意, 孩子没了之后居然还在蹦跶，整日里装无辜，装可怜。</p>

哄的陛下允了她住在主殿。</p>

“还没动静。”宫女捶着她的腿, 边道：“这事是皇后娘娘着手的，正阳宫那边没消息，估计是不知该如何是好。”</p>

“皇后如今也会夺权了。”</p>

淑贵妃冷笑一声，当初她刚入宫的时候家族蒙冤，父亲被降位调出京都。刚入后宫的时候还只是个才人，可皇后刚入宫后没多久，就坐上了母仪天下的后位。</p>

只皇后轻敌，见她家世太低不将她放在眼中。</p>

后来，她父亲沉冤昭雪，官位也是节节高升。她也因此获得陛下的注意，一宠便是多年。只当年皇后不将她放在眼中，如今她也懂了皇后当时的心境。</p>

“派人去传话，将郭美人给本宫调得远远儿的。” 郭美人这一摔，孩子没了，陛下虽没怪罪自己，却到底是有了隔阂。</p>

每每一想到这里，淑贵妃就生气，孩子又不是她弄死的，最后受害的反倒是她。</p>

“让郭美人好好养身子，别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蹦跶。”</p>

淑贵妃啪的一声，扔了手中的银箸，咚的一声轻响吓得屋子里的奴才瞬间跪了下来。</p>

“行了，都下去吧。”</p>

淑贵妃烦躁地挥了挥手，周嬷嬷却捧着碗药走上前：“主子，可不兴发这么大的火。”</p>

药碗送上来，淑贵妃眉心就是一皱：“本宫何时说过要喝药了？”</p>

周嬷嬷笑着道：“这是上次殿下派人送来的，您真不喝？”恒亲王上次听闻淑贵妃梦魇，立马就派人送了这些药来。</p>

只不过淑贵妃当初还在生气，闹脾气不肯喝。</p>

后来，中秋家宴听闻他把洛长安带在身侧，气得又是好几日吃不下饭。</p>

“真不知道那个瘸子哪里好。”淑贵妃冷着脸，却还是接过那碗药一口一口抿了起来：“好好安平王家的郡主不要，要个坐轮椅的。”</p>

“这殿下与那位姑娘，到底是相互扶持多年……”</p>

话还没说完，淑贵妃一个横眼就扫了过来。周嬷嬷干笑了两声，道：“这不是看殿下喜欢么，而且，洛家当年在京都也是排的上号的。”</p>

洛家当年的确是风光，可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洛家才渐渐地没落了。</p>

为了避风头，洛家一度从京都迁回扬州，可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脱得了满门抄斩的命。</p>

“初见那孩子第一眼，本宫没想到是那位洛家。”</p>

淑贵妃想到洛长安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睛眯了眯：“当年洛太妃的姿容可是京都第一。”洛家自古就出美人，当年的洛太妃更是明艳动京城。</p>

“怎么到了这一辈，这番平平无奇起来？”淑贵妃遗憾的摇了摇头。</p>

“洛太妃的确是美貌。”周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p>

“那是自然。”淑贵妃想到什么，忽而又问：“当年先帝走后，洛太妃怀有遗腹子，只可惜那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p>

话还没说完，周嬷嬷立马开口打断她：“主子，您怎么说这些……”</p>

“本宫只是想着，若是那个孩子在的话，洛家这番姿容也不会绝种了。”想到洛长安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淑贵妃就头疼的叹了口气。</p>

“当真是一辈不如一辈，偏生我儿还为了她不肯成婚。”</p>

“主子，您这样跟殿下僵着也不是个办法。”周嬷嬷在身侧小声儿的劝道：“既然殿下喜欢那位洛姑娘，而且陛下如今看着还有弥补洛家的意思，您不如成全了殿下？”</p>

“什么意思？”淑贵妃脑袋突突的疼：“你让本宫允许珩儿娶一个瘸子当王妃？”况且，如今陛下看似弥补又如何？日后什么情况还未可知。</p>

且，洛家到底是没了根基在，娶她等于背后空无一人，何德何能配得上她的珩儿？</p>

“自然不是正妃。”</p>

眼看着淑贵妃的面色变了，周嬷嬷赶紧道：“侧妃，或者是侍妾。”</p>

“只要您答应殿下允了洛姑娘当个侧妃，等殿下想通后，再迎娶了安平王家的郡主，岂不是一举两得？”</p>

“侧妃？”淑贵妃狠狠拧了拧眉心。</p>

过了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这也未必不是个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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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殿</p>

玉笙回来走后，就让人关了门。</p>

三七在一边举起手，信誓旦旦地喊道：“五次，光是我瞧见的就有五次。”今日去请安的时候，玉笙特意嘱咐了三七与冬青，让她两注意点梁锦绣。</p>

“主子你喝水她学，主子您点头，她也跟着点，主子您将茶盏放下来她就跟着放下来……”三七气得差点爆了。</p>

一双眼睛里都可以喷火。</p>

“奴……奴婢也瞧见了三四回。”冬青在身侧小声儿道，而且，梁昭训不光是学动作，她还学穿着，学表情。</p>

有时候浅浅一笑，瞧着就连弧度都是与小主一模一样的，看得让人心都跟着一颤。</p>

玉笙叹了口气，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梁昭训这明显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一举一动都模仿她还这么理直气壮。</p>

“学人精。”</p>

三七咬着牙，狠狠地跺了跺脚。</p>

“上次那两个守门的宫女呢？”玉笙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问：“这几日可有当值？”</p>

“主子是怀疑，这合欢殿中有人通风报信？”</p>

玉笙想到今日梁锦绣头上戴着的芍药金步摇，对着冬青道：“你去将我梳妆台第二层的匣子里找找，看有没有根芍药金步摇。”</p>

冬青立马过去，片刻就寻到了：“主子，是不是这个。”</p>

三七捂着唇：“跟……跟梁昭训今日头上戴的一模一样。”玉笙瞥了一眼，倒是笑了。这根芍药金步摇有些惹眼，她故而便戴的极少，上一次戴还是之前去太子妃那请安的时候。</p>

若不是凑巧，金簪子现打起码也要十来日，梁昭训倒是快。她不过是上次戴了一回，这次请安她就有了根一模一样的。</p>

“看来我的品味跟这位梁昭训一模一样。”</p>

玉笙面无表情的将步摇给放了下来：“先拿下去吧。”冬青听话的赶紧下去，三七在一边咬着牙，边恨恨道：“屋子里定然是有奸细。”</p>

那日梁昭训等人进来的时候宫女没有禀报，她就察觉出来这件事有问题了。</p>

“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去御膳房，说是我要送汤水给殿下。”玉笙道：“再让小元子偷偷跟着，看着那两个。”</p>

梁昭训倒是有本事，才刚入东宫就敢在她宫中安眼线。放在桌面上的手敲打了几下，玉笙面上已经冷了下来。</p>

到时候是人是鬼，一查便知。</p>

太子回到东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p>

今日一早，朝中传来奏折，说是西凉有异样。早朝过后，他便一直留在乾清宫中。出了乾清宫已经是晌午了，大理寺又有案子让他去一趟。</p>

如今正是炎夏，刚出了大理寺的门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廊檐下的秀灯刚燃起来，太子站在榕树下，头顶一片叶子落在他肩头。</p>

“殿下在想是西凉的事？”</p>

元令瑾错了两步跟在他身后，两人刚出来，身上还透着一股寒。太子用帕子擦拭着手，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p>

太子眉心皱了皱，挑起眼帘去看他：“西凉依附我朝多年，如今一朝改朝换代有了异心也是正常。”西凉国上个月换了新皇帝，继位的不是一直稳坐东宫的太子。</p>

而是西凉国帝王最宠爱的三皇子。</p>

“那三皇子英勇善战，颇受西凉国皇帝喜欢。”元令瑾在身侧道：“故而杀兄弑父夺得皇位，也没人怀疑。”</p>

王全在榕树之下套马车，听闻之后手一用力，俊马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嘶吼一声划破了漆黑的夜。</p>

太子垂下眼眸看过去，目光依然冰冷起来：“慎言。”</p>

元令瑾的面上本还带着笑意，听闻之后笑意还没收住，额头的汗立马就砸了下来。猛然下跪在地，面上血色渐无。</p>

“求殿下恕罪。”</p>

黑檀木的马车停在榕树下，太子上前踩着侍卫的后背上马车，素青色的车帘一闪而过。马车片刻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p>

等马蹄的声响再也没了踪迹，元令瑾才扶着小厮的手一点一点站起。殿下看似温润无害，轻易不怒。却是越发让人谨慎，害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