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宫变三（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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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阖着的窗棂被风吹开, 雨势越来越大。</p>

屋内，小炉子中的茶水早已开了，正在嘟嘟冒泡。屋内的话音刚落下, 封闭的一间密室, 安静的能听见呼吸声。</p>

直到窗外一道黑影, 雕花浮云的门被人敲打了几下。那如玉一般的谦谦君子这才站了起来。淡青色的袖口从黑檀木的八珍桌上拂过。</p>

沈少卿站在玉笙面前, 弯了弯腰：“天该晴了，微臣告退。”</p>

大门打开，乌云之下外面漆黑一片, 瓢泼大雨砸的人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玉笙看着沈少卿执着一把伞, 浓墨重彩的青色长袍消失在一团雨夜里。</p>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p>

她才眨了眨眼，对着头顶的那一轮月色。沈少卿说错了，天还未晴, 倒是雨下的越发大了。</p>

***</p>

正阳宫门口, 死伤无数。</p>

皇后跪在佛堂中, 念起了佛经。前来贺喜的命妇们都被关了起来, 侍卫们严加看守。皇后刚从那回来，袖口上染了血。</p>

她穿着那件血衣，就跪在佛堂面前，如同往常一样，屋内燃起了佛香：“沈少卿是太子的人，禁军从中杀敌，沈少卿带着巡防营在后包围。”</p>

“陆家的援军还没到钟祥门, 就被巡防营的人当场绞杀。陆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已出动，如今再也没了援军！”</p>

说话的人是陆府的旁支，平日里若是论起辈分来, 也得叫皇后一声姑母。此时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被炮台炸烂了，右侧的胳膊没了一半，剩下的摇摇欲坠的挂在肩膀上，仿若能透过猩红的血肉瞧见里面的骨头。</p>

那烧焦的样子，似乎还有熟透的肉香。诡异的气味惹得人喉咙翻滚，根本不敢仔细去看上一眼。</p>

那人看着像是要死，整张脸被烧的肉眼模糊，勉强跪着，一句话喘了四五口气才说清楚：“没有援军，根本支撑不下去。”</p>

“此时收手，尚且还有一具全尸，再这样下去，禁军就要冲到正阳宫了……”</p>

到那个时候，谋逆之罪，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是有可能的。</p>

那人话没说完，脖子一僵便浑身是血的倒了下去。跪在地上求佛的人不知何时起身，手中拿着一把剑，对着他的喉咙刺了下去。</p>

大殿之中，翻腾起一股血腥味。金丝绒的褐色地毯，很快就被染湿了。</p>

“娘娘……”素嬷嬷看着，浑身都有些发冷。太子计谋深远，连沈少卿都是棋子，娘娘这是犯下了大错，禁军，巡防营，陆家绝对没有翻身的可能。</p>

“一炷香不停，就杀一个，两炷香不停，就给本宫杀一双。”</p>

素嬷嬷站在背后，看着皇后的脸色，欲言又止却又闭上了眼睛。看守正阳宫的，本就是巡防营的人，如今，又何来拿命妇威胁这一说法？</p>

太子让陆家死士进宫，只怕其目的只是设局，以谋逆之罪，绞杀陆府。</p>

皇后拖着剑往外走，他一路所过之处，尸体无数。汉白玉的台阶之上，尸体堆积如山。</p>

她只着一件单衣，身上都是被溅出来的血。四周，巡防营的侍卫们将她围在中间，却又不敢上前。</p>

唯独，沈少卿上前，对着她弯腰行了个礼：“太子早就知晓皇后娘娘会拿朝中命妇动手，特意派属下在这守着。”</p>

皇后没看他，她只看向外面，陆家养了多年，几万个死士如今都成了人尸。这偌大的皇宫，如今成了个屠尸场，一具一具的身影跟着倒下。</p>

这根本就是一场屠杀。</p>

陛下忌惮陆家多年，太子受她多年的禁锢。今日，无论她反抗与否，早晚都有这么一日。皇后大笑，四周的陆家护卫们见她出来，拼命的想要护住她。</p>

却又被巡防营的人马，一一绞杀。</p>

箭雨落下来，陆家的死士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有些鲜血似乎都溅到了她的脸上。皇后一动不动，冷眼看着。</p>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从外又涌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无数的骑兵身着黑色的铠甲，冒着大雨冲了过来。</p>

黑压压的人马仿若城墙，气势逼的人喘不过气。振聋发聩的声音，连着地上都仿若跟着地震山摇。皇后顺着火把看去。目光似是带着一丝希望。</p>

援军？是来了援军？</p>

援军若是一到，陆家算是有希望了。皇后神色激动，一侧的沈少卿也在看着，待瞧清楚那黑色的旗帜之后，眉眼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恒亲王？”</p>

“恒亲王！！是恒亲王！！”不知是谁，欢呼一声。恒亲王军队的旗帜在半空之中扬起，黑色骑兵犹如闪电，飞速的冲向了战海。</p>

领头之人坐在黑色俊马之上，正是陈珩。黑色的雨夜之中，只见他沉着一张脸，面上满是肃杀之气。</p>

身披铠甲，手握银木仓，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直面冲向了陆家军队。</p>

这位恒亲王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西北战神。只见他从马背上飞过，手中的银木仓一挑，那陆家军队中领头之人，瞬间死在了他的银木仓之下。</p>

沈少卿低下头，眉心紧了紧，据说他前段日子去了一趟江南。这才不足十日的功夫，人就赶了过来，消息倒是灵通。</p>

恒亲王过来，陆家再也没了反抗的可能。沈少卿看着皇后，太子殿下大业未成，恒亲王此时前来，未必不是为了皇位，再拖下去只怕是大有麻烦。</p>

“刀剑无眼，皇后娘娘还需小心。”沈少卿立即招了招手，身后的侍卫上前，控制住了皇后的手脚，封住了皇后的嘴巴。</p>

“得罪了。”沈少卿弯了弯腰，再起身的时候眉目一片清冷：“将皇后娘娘送往乾清宫。”</p>

说罢，他抬手往里一招，侍卫们带头，冲向了正阳宫。正阳宫中大小的宫女，太监，连着秦嬷嬷都被控住住了。</p>

奴才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自知大势已去，哭都不敢出声。</p>

沈少卿轻瞟了一眼，便让人往外压。他在边关见惯了生死，这些是在难以让他动毫神分毫。反倒是他想起了太子殿下的叮嘱，踏着湿透了的长靴，从正阳宫中拿了一样东西出来。</p>

“走吧。”</p>

出来的时候，天彻底黑了，雨却顺势小了一些。沈少卿拿着雕龙附凤的匣子站在雨夜里，浑身的长袍似乎都被淋的湿透。</p>

一队护卫们站在他身侧护着，瞧着他看着手中的东西许久没动静。大着胆子问：“大人，这是什么？”</p>

沈少卿把玩着匣子的手停顿了片刻，如玉般修长的指尖搭在上面，在黑夜之中散着光：“这东西……”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琢磨出一个形容词。</p>

“掌管天下的权利。”</p>

他捧着手中的皇后宝印，任由侍卫们护着往太子那儿走去。密室之中，那位玉良娣的表情在他眼前一闪而过。</p>

沈少卿举着这东西，笑着摇了摇头。</p>

他当时就坐在她对面，瞧的清楚，她说离开二字的时候，眉目之间那一份向往，骗不了人。</p>

嘴上说着是试探，真实情况是如何，又有谁清楚？</p>

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直觉，太子这个时候要皇后宝印就是给她的。玉良娣这回，只怕是真的自作聪明。</p>

太子殿下满心欢喜，连皇后之位都想捧手给她。若是知晓她有一丝一毫离开的心思，绝对会发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