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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p>
赵烺听说霍决受伤, 也很懵:“不是说只是去见识见识吗?”</p>
反正霍决当初是这么说的。他手里没什么人才,想着让霍决多历练一下不是坏事,才允了。不想霍决竟真上阵了, 还受伤了?</p>
下人回禀:“永平十分悍勇,主动请缨, 立了战功,还得了王老将军的赞呢。”</p>
这并不能让赵烺高兴, 反叫他十分恼火。因他现在, 几乎事事都与霍决商量,实没有旁的人能够替代他的位置。这样倚重的人,赵烺是不能忍他这样去冒险的。</p>
他当即便去了军营, 骂了霍决一通。</p>
霍决的确立了功,但比起些许战功,赵烺更需要霍决这个人。</p>
霍决赤着上身,缠着绷带,当即便要跪下谢罪。</p>
赵烺没好气地捉住他肩头:“别搞这虚的了。我去跟王将军说,让你回宫里来。”</p>
说完,便走了。</p>
霍决坐在行军床上,许久都不说话。</p>
小安原端了一盆水进来,赶上赵烺在骂霍决, 便站在了一边。待赵烺生气走了,他端着水盆过来,投了把手巾, 帮霍决擦身上血迹。</p>
“哥哥想什么呢。”他埋怨道,“可知我和公子听到消息,可吓死了。”</p>
霍决没吭声。</p>
小安投了把手巾,盆里水便成了红色。</p>
小安继续劝:“我其实知道, 哥哥出身行伍,我也知道哥哥在想什么。”</p>
“可是,哥啊,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缺了东西的人啊。公子说得没错,哥哥便是再立了军功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掌兵去?大周祖训在那呢,哥哥别想了。”</p>
“哥哥须得明白一件事。”小安觉得对霍决不能留情,必得叫他清醒,悍然道,“哥哥便是杀敌再勇猛,也活不成赵王那样的男人。”</p>
“咱们的目标不是做牛贵吗?咱们呐,也只能做牛贵啊!”</p>
霍决闭上眼睛,握住自己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p>
一场梦就这样碎了。</p>
因为小安说得对。</p>
披甲执锐,为国开疆这等事,自然有真正的男儿们去做。</p>
他们这些已经不算是男人的人,不配银盔亮甲,只能依附在贵人身后,去做那些见不得光、不能让贵人沾手的事。</p>
他其实早明白的,这一生,他都要活在贵人的影子里,而不是阳光下。</p>
许久,他声音喑哑:“……知道了。”</p>
小安吁了口气。</p>
王又章首战告捷,才送走了襄王世子派来的人,又听禀报说四王子来了。</p>
王又章没脾气了:“又来一个塞人的。”</p>
他才打了一场胜仗,襄王世子就赶着来往他这里塞人,塞的是几个姓江的子弟,世子妃娘家的人,小公子的舅舅们。</p>
才送走了,得,四王子又来了。</p>
谁知道襄王四子赵烺并不是来塞人的,他是来要人的:“麾下永平,原是想叫他长长见识,才让他跟着将军的。早跟他说过,不得给将军添乱。谁知道他年轻,一来血就热了,竟上阵了。还好没丢我的脸,立了些许功劳。只他是个阉人,要这军功也没甚用,将军的人领了便是,不用管他。只我不许他再瞎捣乱,这便领他回宫去,特来与将军说一声的。”</p>
别人都是来塞人分功劳的,独独襄王四子赵烺是要把人领回去。王又章认真地看了看这福窝里养大的贵公子:“我以为永平是王爷派来的人,原来是四公子的人。”</p>
赵烺歉意地道:“给将军添麻烦了。”</p>
王又章道:“麻烦倒没有。只我看他身手不错,阵前也有章法,是什么出身?”</p>
赵烺道:“他临洮的,一个百户之子,行伍出身,卷进了潞王案,净了身配到了我身边。”</p>
王又章恍然大悟:“怪不得,果然是军户子弟,我就看着像。”</p>
“就因他也是行伍出身,我才许他跟着来看看的,说好了只是看看,谁知道还是不听话。唉,其实也可惜,若不是家里坏了事,现在也是铮铮一儿郎。”赵烺惋惜,“只他现在这样了,再多想也没用,我还是领他回去吧。”</p>
王又章也惋惜:“可惜了。”</p>
叹完,王又章又问:“永平领回去,什么人替过来?”</p>
赵烺刚才在外面就看见了江家子弟了,闻言微微一哂:“我没人来。将军打仗何其凶险,又不是儿戏,我不给将军添乱。”</p>
王又章看他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待赵烺告辞,转身要走的时候,王又章忽地叫住了他。</p>
“我听闻,是四公子向王爷力荐了我?”老将军问,“只我与四公子从来不相熟,敢问四公子,因何知我,为何荐我?”</p>
赵烺道:“赵王叔北归时是我去送的,他与我提起了老将军和几位将军。眼下父王正需要得力的名将,老将军最持重,战功赫赫,我便荐了老将军。我与老将军的确不相熟,但我相信赵王叔。”</p>
王又章大为羞惭,道:“赵王北归守土,我等原该送送他的,只……”</p>
赵烺忙道:“形势特殊,老将军不必自责。赵王叔连代王叔都能放过,可见胸襟豁达。决不会将些许小事记挂胸怀的。</p>
赵王最开始曾参与三王夺嫡,他虽然后来退出了,但他是个手中握兵的藩王,将来新帝会不会忌惮他、疑心他,都未可知。众将唯恐被未来的皇帝记恨,都不敢去送他。当时城外送行的,除了阁老们,便只有赵烺。</p>
王又章知道襄王也惧怕赵王,派了个儿子去,现在知道,原来去送的便是这个四王子,竟不是世子。</p>
老将军只羞得摆摆手,平了平情绪,对赵烺拱拱手:“四公子请放心,老臣既然是四公子荐的,必不敢丢四公子的脸。军家事,不敢说必胜,只鞠躬尽瘁四个字,还是能做到的。”</p>
赵烺只是个宗室,他甚至连王世子都不是。王又章的身份,自称一声“末将”、“卑职”都可以。他偏自称了“臣”。</p>
赵烺吸一口气,压住心跳,深深一揖:“我家前程,托付老将军了。”</p>
王又章虽老,雄威犹在。他一接过军队,披挂上阵,连连捷报,襄王立刻就感到压力轻了,大喜过望,与心腹们说:“天赐我将才!”可见气运在襄王一系。</p>
世子就在下首,听了老大别扭。因这将才是赵烺推荐的。</p>
只他偷眼看去,却见赵烺竟无什么得意之色。不由微怔。总觉得他这四弟,从来了京城,渐渐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p>
过了些时日,霍决对赵烺道:“王家子弟这些日子去其他几家串过,我们不妨再与这几家联络联络。”</p>
说的所谓这几家,便是赵王北归前点名的几个。只先前,赵烺想与他们亲近,送礼下帖,人家只客气着,就不接。</p>
赵烺意外:“你使人一直盯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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