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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乡试成分虽然包罗万千,可普通人中式已经越来越难了。儒生所占比例日渐增大,接着便是卫籍,特别是卫籍里的锦衣卫籍,更是中式大头。
在场众人中,也就太医院和钦天监还好一些。就连京卫武学,近几届都没什么人中式,好在还能考些武举人,也算是没完全没落。
这是一场实践输给理论的典型战例,在科举制度日益完善的中晚明时期,非学校出身之人日渐稀少。
此时的举人进士民籍不过占有六成,再过几十年,到天启崇祯年间,民籍占比更是要上升到九成多,那时才真的是不给其他人出路。
张介宾察觉到自己的话,让众人想起不好的回忆,赶紧弥补道:“说起来我还是卫籍,先前在卫儒学学习,可据我所知,天底下卫学、卫儒学中,近几十年没有一个考上武举的,把我武人的面丢完了。”
“你们说,好好的军生,考上文举的大有人在,李梦阳、张首辅、谭司马,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武举呢,基本没有,真是气死个人。”
众人听张介宾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这样,其实都百感交集起来。
张介宾说道:“要我说,各司其业其实挺好,何必去竞争那进士举人名额医者就在太医院不好吗阴阳生就在钦天监,译字生在四夷馆不正合适”
“何必去跟儒生竞争呢这不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吗我说失败才是正常的,让牛拉车,让马犁田本就不对,可这世间多的是牛拉车,马犁田,我怎么也想不通。”
牛拉车,马犁田可不就是现状,众人闻言都深思起来。
许久李怀弥拍案而起,对张介宾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李某人,今后再不参加科举,一心做好通译事。”
两年后,张居正示意下另设暹罗馆,李怀弥等十日考入暹罗馆,跟着暹罗教师苦学三年后,恰逢朝廷考试十馆,暹罗馆译字生成绩位列第一。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从万历设馆到崇祯失国,暹罗馆一直占据第一,未曾改变。
李怀弥等人求仁得仁,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理想。虽然译字生最高成就不过是芝麻小官,但他们为大明的外交做出了卓越贡献。
大明灭亡十八年后,南明最后一任天子失陷缅甸,晋王李定国几次营救不得,驻兵云南缅甸边界,暹罗国得知消息,千里迢迢遣使至晋王军中,邀请李定国入暹休整。
暹罗可以说是大明穷途末路之际,唯一表达善意的国家。而暹罗馆和暹罗侨民正是两国牵线搭桥的媒介。
“李兄,好样的,大丈夫当如是。”张介宾大声叫好,举起酒杯说道:“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李怀弥也端起酒杯就喝,二人相视一笑。
“你是我的榜样,再过些年,我也当从军行。征战沙场,扬我国威正是小弟志向。”张介宾此刻也是壮怀激烈,雄心万丈。
二人对话,牵动了众人心中久违的初心,特别是汤显祖,一边是戏剧,一边是中式,都触手可及,时刻煎熬着他。
郭澹倒显得古井不波,他本就喜好天文历学,现在也正是天文生,从没想过科举,也从没参加过。反倒不像众人这样,或患得患失,或大彻大悟。
张介宾放下酒杯再次说道:“李兄,我有好多疑问,想向你请教。”
“请说,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怀弥对他很是感激,能帮上忙正中其怀。
“我思索过古往今来,四夷为患之史,向来是北多而南少,西多而东少。”张介宾回顾历史,接着说道:“可近来却不同,已成东北多而西南少,东南多而西北少之势。不知是何缘故”
“呃……兄愚钝,委实不知。”李怀弥哑然,他只是一个小小译字生,哪知道国家大事,更不知道国际局势变故。
张介宾大失所望,看向其他人问道:“诸位都是各方才俊,可否给介宾解惑”
众人默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平时论起,国家大事来头头是道,此时张介宾之问,确实难倒他们了。
“这事儿我倒略知一二。”
众人看去,正是汤显祖。
汤显祖解释道:“谭司马是我榜样,我打小就想从军报国,可是还没等我长大,天下已然太平,我也就只能从文了。”
“前些年我还真就这个问题,思索了好些年,也曾与谭司马书信往来交流过。”
“关于东南为患,答案就在郑若曾著的《日本图纂》、《筹海图编》、《江南经略》三书之中。概括起来就是西北商路断,而东南商路开。”
“西北,一则是回回教一统西域,与鞑靼信仰不符,再难倚西域为臂膀;二则也是商路,西北商路已断,而西域贫瘠,再难以养活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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