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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候,门外进来两人,头一个灰白衣服,黑色裤子,白色的皮鞋,一张黑脸在墨镜的掩饰下显得更黑,他就是永胜砖厂的老板郎中郎。跟在他后面的,正是唐帮友,象个小孩似的,不注意还瞧不见他。见老板来了,笔笙等人忙起身让座。郎中郎摆摆手,道:“阿祥,阿芷,你们两人去守砖机如何把这房子挪出来让窑上的大师傅住。”
杨忠祥道:“郎老板,我们就住这。”郎中郎给他们敬着烟,道:“阿祥,厂里目前条件就这样,你们就大方一点吧。再说了,我也不会白叫你们去守砖机的。就这样定了,你和吴芷去守砖机,把房子让给窑上的大师傅住。”郎中郎说完抬腿就走了。
“阿祥,”笔友笑道,“你们搬不搬”
杨忠祥道:“当然搬了。”
吴芷道:“就让给她去住。”
童筹嘲笑道:“吴芷,不搬,就是不搬。”
夏流道:“祝你们到那个世界快乐。”
杨忠祥笑骂道:“你龟儿这回高兴了,如你所愿了。”
笔友道:“我们这间房子太小,是不是换一间哦”
笔笙道:“换啥子,就住这间。等几天,我和夏流搬到李人国的房间去住。”
他们帮着杨忠祥与吴芷搬家。童筹扛起铺板,笑道:“我说到这,今年要为这个女人打架。”
杨忠祥道:“不可能。”
“不可能今年砖厂全是小伙子,而只有她一人是女的,不争风吃醋才怪哩。”
笔友提着杨忠祥从老家带来的台式录音机,说道:“童筹,别杞人忧天了,什么爱啊情啊仇的,都是过眼云烟,风一吹,还能有什么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两百米之外的机房,笔笙带头将铺板铺好,只听他高声说道:“铺床铺床,金玉满堂,先生儿子,后生姑娘。新郎官,拿红包来。”
杨忠祥立即笑道:“芷妹,快给礼信。”
吴芷忙从衣兜里空摸一把,双手捧给笔笙,道:“说得好,双发财,再来一个。”
夏流道:“我来:罩勾勾,弯又弯,生的儿子难做官。”
“屁话。”吴芷叫道,“倒贴礼信给我。”
杨忠祥道:“让我们的书生来一个。”
笔友笑道:“铺床铺床,喜气洋洋。男婚女嫁,花烛洞房。一铺鸳鸯戏水,二铺龙凤呈祥,三铺鱼水合欢,四铺恩爱情长,五铺早生贵子,六铺儿孙满堂,七铺百年好合,八铺地久天长,九铺家庭和美,十铺前程辉煌。”
杨忠祥乐道:“说得好,再来一个。”
吴芷笑道:“有文化就是好,出口成章。”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女人,细看正是窑上的大师傅。看到他们协作铺床,女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道:
“你们这么快就把床铺起了。”
夏流盯着女人,笑道:“新郎新娘快试床。”
没有人理会他,女人却用手摸摸被褥,然后一扭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尖声叫道:“哇,阿芷,你们这床好软和哦!”
童筹道:“再软和也不给你睡。”
女人站起来,翘起嘴唇,道:“我才不稀罕哩,我的床还要软和些。”
夏流道:“真的吗,那我去睡下看看。”
杨忠祥道:“真是下流,别睡下去就爬不起来了。”
笔笙道:“有花堪折直须折。”
杨忠祥笑道:“莫待无花空折枝。”
女人见男人们虽然满脸笑容,却是奇声怪音,她终于品出了话中的味儿,便觉粉面微红,她看看吴芷,扭着屁股便冲出了这个脏浊的世界。
时间,就在人们的浪声淫意中流逝,不知不觉,已是清明节了。虽然风和日丽,却也是尘土飞扬。在阳光下,人们不敢舒服地晒太阳,风小却沙多,稍有不慎,沙子闯入眼中,准叫你哭得泪人儿似的。尤其是铲沙上车,这更得小心,七八个人分布在小四轮车的周围,将泥土中的沙子装上车,拉去铺晒砖的架道。这时,总有铲沙上车用力过猛者,会将沙子甩过车厢落在人身上,或是有微风吹来,细沙一阵乱窜,钻进某人的眼中,就免不了的有一两句脏话回荡在人群中,虽然引不起多大波浪,却也少不了的一阵议论。
沙子被装满了车,小四轮被开走了,人们各自坐在铲子把上,杨忠祥玩捏着沙子,道:“这个社会,好人不长命不长。”他双眼低垂,道,“两年前,我们帮人家修房子,电烧死了我的幺兄弟。好可惜哦,他当时才十七岁,人也长得好,心地善良,干活也老实。比起我那二兄弟来,简直好上天去了。要真有厄运降临我家,要死也死我二兄弟,莫死他呀。老天真是无眼。”
夏流插嘴说道:“阿祥,是因为你二兄弟跟你争家产,所以你希望他死吧!”
“去你的下流东西,你独苗苗一个,你家的财产当然全是你的了。”
他不再理会夏流,对笔友等人言及当时的情况:他们两兄弟用钢管搭架,没想到钢管碰上了高压电线。当时,他在前,兄弟在后,但兄弟擒住钢管的手却在他之上,较他先触电,如此分解了万伏电压,使他略为受到保护。当时他心中明白,也想了许多,约几秒钟后,两人双双倒下。当他醒来时,第一眼看见兄弟爬起来跑了两三米远,便又慢慢地倒了下去。
“唉,”他长叹一声,“今天是清明节,要是我在家的话,我也该为他去扫扫墓。”
笔友问:“这儿清明节也兴扫墓吗”
童筹道:“哪门不兴,还热闹哩。”
吴芷道:“前几年的清明节,这儿的活人祭死人,鸡鸭鱼肉烟酒糖敬了死人,他们也不带走,就放在墓前。”
仇重抖着手吸了口烟,笑道:“记得九三年的清明节,那些祭祀的人前脚刚走,我们便提着口袋去收捡供品先挑好吃的坐在坟头上吃饱喝足后,再把余下的装走。那次我们五人就在那片坟场里捡了两面粉袋子的鸡鸭鱼肉酒,如果拿到街上去卖,至少值二百多元。”
夏流道:“这些人也真是,祭祀有那形式也就行了,他们还动真格的,真是想不明白。”
“他们可想明白了,”吴芷道,“前年捡到的祭品我们吃了几天,去年我们连鸡毛都没捡到一根。”
未而语道:“去年,人们祭了坟后,有些人坐在坟头就把祭品吃了,有的在坟头挖个坑,把祭品埋了,有的提回去了。我们去年跑了五六个坟场,才从土里掏出来两只鸡一瓶酒。这的人都想明白了。”
笔友笑道:“还不想明白见自己祭祖的供品被我们这些无耻的人吃了,他们当然不安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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