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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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之前,临城。</p>

那年的夏天,许星纯升入重点中学初中部。家中阴暗潮湿,一只老旧发暗的灯泡常年亮着,古怪孤僻的母亲开始日夜服用药物也无法入睡,被病痛折磨,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宁,瘦得只有不到五十斤重。</p>

碟碗在骂咧声中摔碎。陌生人的经常来访，次数越来越频繁。</p>

他在学校里是出类拔萃的男生，五官清秀,寡言聪慧。同龄人一下课就冲向篮球场和同龄人大喊大叫，他却不参加娱乐活动，不看电视,也不玩手机。</p>

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任何感情填补，没有朋友。性格内敛,日复一日,去过这长久的寂寞、压抑、乏味的生活。</p>

灵魂锁在黑黢的深海底,暗无天日。表面依旧努力维持正常的模样,天生对自己的人格缺陷缺乏知觉,待人不热情也不显得冷漠。</p>

他是可以控制自己的。</p>

很多人都低估了许星纯。</p>

令人窒闷的盛夏,学校后山，有一片废旧的建筑工地。几十度的风，卷过带着干燥的空气。</p>

在全校闻名的优等生,星期一固定拉起旗帜的升旗手。他长得很清秀瘦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敞着半开的校服外套，随手点了一根烟，叼着吞云吐雾。</p>

掠过肺的烟，张口，从喉咙里缓缓吐出。</p>

坐在这个高度，能看到远处的一片湖。他盯着发呆。</p>

孤僻又沉闷，他静静地坐在半截矮墙上，午后闷热的风也静止。有零碎踢踏的脚步声，许星纯缓慢抬眼。</p>

视线从低至高。</p>

鹅黄色的短裙，胳膊雪白，浑身被光镀出一圈光影。有过于灼热的太阳光，扭曲模糊的空气，然后他才看清来人的面容。</p>

一朵快要凋零的茶花被咬在嘴唇里，被风一吹，脚腕上的银链叮当作响，以贸然的姿态靠近他。她也看到了他，他没有来得及收回眼神。</p>

片刻。</p>

她捡起石头往他脚下的石墙砸了一下，仰头，“喂，你抽烟的样子好帅呀，是哪个班的？”</p>

他弓着削瘦的腰，手肘支在膝盖上，垂下的睫毛浓密直挺。不急不缓，用指尖掐灭了燃着的半截烟，许星纯沉默无声和她对视。</p>

距离不远，她侧身靠着墙，随意丢弃一枝花，过膝的薄款白色卷筒袜被蹭脏。</p>

和这个年纪的女学生不同，她没有任何羞涩，也没有多余的话，睁着水汪汪的眼，骄纵又自得回望他。</p>

嘴唇牵动两侧微凸的漩涡，她是天生笑唇。忽地笑容热烈绽放，望着别处，用食指堵住自己蔷薇般欲滴的嘴唇，像诉说秘密一样，“嘘，有人来了，我要走了。”</p>

她说，“其实我是妖怪，你不要跟别人说见过我。”</p>

有一只流浪猫经过，她声音带鼻音，发出快乐的尖叫追赶。</p>

看着那抹渐渐遥远的背影，许星纯失神。</p>

他们毫无瓜葛，她撞破了他羞耻的秘密，他们互不相识。</p>

后来他戒了烟，却再也没看到过她。继续着机械、单一、模式化的生活。对着书本，练习本，资料。一丝不苟地重复计算公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