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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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电话这事儿, 周嘉鱼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面露林逐水那不露声色的质问，周嘉鱼只能很怂的解释, “先生天天和我在一起，哪里还有打电话的必要嘛。”</p>

林逐水却是微微挑了挑眉, 并未应话。</p>

周嘉鱼又是一顿哄，林逐水才勉强的嗯了声。</p>

这一屋子的人除了周嘉鱼和林逐水全是单身狗, 于是众人就看着两人撒狗粮，表情里充满了复杂的味道。</p>

在旁边坐着的沈一穷幽幽的摸着小纸的脑袋, 又用下巴蹭了蹭小纸, 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当然百分之八十可能都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谈恋爱。</p>

关于姜筑的事儿, 徐建那边很快给了更加详细的反馈。这姜筑是H城人, 自幼家境贫寒，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姜筑在刚成年的时候，家里就遭遇了一次残酷的打击——他遇到了一场车祸。</p>

在这场车祸里，司机逃逸，姜筑重伤。</p>

周嘉鱼听到这里, 想起了他在学校和楼顶见到那个戴口罩的男，那个男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戴着口罩, 将自己的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和这场车祸是不是有分不开的关系。</p>

之后姜筑的家中为了给他治疗，变卖了家中所有的财产，可即便如此, 也堵不上治疗费用巨大的窟窿。就在这样的前提下，姜筑的父亲却又再次遭遇不幸，他和姜筑一样, 也遇到了车祸。这次则是司机酒驾，姜筑的父亲当场死亡，甚至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p>

“太惨了吧。”林珏听着这故事也觉得有点唏嘘，“一家人遇到了这些事儿……”</p>

“是挺惨的。”徐鉴说，“而且那酒驾的司机家境不好，根本拿不出赔偿来，只能进局子里蹲着，姜筑的治疗费还是没有着落。”</p>

“之后呢？”周嘉鱼感觉这事情肯定没完。</p>

徐鉴说：“之后，之后姜筑的母亲为了给他赚治疗费，开始在工地上打工，可是还是没能凑齐费用，姜筑很快就因为交不起费用被迫出院。”</p>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也就算了，可上天却仿佛觉得姜筑不够惨似得，又一次给了他致命的打击。</p>

因为过度疲劳，姜筑的母亲在工地上出了事故，而出事之后，那个工地的老板直接找了关系，又欺负姜筑无钱无势，竟是一分的赔偿款也没有掏就把姜筑母亲的事儿给了解了。</p>

众人听完，眼神里都多了点唏嘘，姜筑的经历着实让人有些同情。</p>

“然后好像他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了。”徐鉴说，“具体怎么不好资料里也没写，不过的的确确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段时间。”</p>

周嘉鱼说：“精神状态不好？”提到这个，他倒是突然想起了和小金龙住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当时也被当地人当成了疯子，现在仔细想来，会不会姜筑也是这样的情况？</p>

“会不会是他受到严重打击之后觉醒了这方面的天赋？”周嘉鱼问，“比如能看到什么脏东西之类的……”</p>

林珏道：“倒也是有可能，之前有过这样的例子，不过这种例子很少，概率也很低。”</p>

虽然概率低，可也不是没有，而且既然姜筑出现在了孟扬天身边，那就说明他身上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p>

“那现在还有他的消息么？”周嘉鱼问。</p>

徐鉴摇摇头：“没了，他进了精神病院之后，偷偷摸摸的从里面逃了出来，然后关于他的消息就彻底断掉了。”</p>

从精神病院出逃的姜筑，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大家很快将他遗忘，或许现在提起姜筑这个名字，能记得的人都不会超过一只手。</p>

因为这个例子太惨，当年参与办案的警察倒是有些印象，徐鉴查他资料的时候，警方很快就把这份档案翻了出来。</p>

周嘉鱼见到了当年姜筑的照片，这人的个头儿果然很高，十七八岁的年龄，就已经一米八六。他的模样算得上清秀，在证件照里安静的微笑着，看不出一点阴郁的味道。这让周嘉鱼想到了在孟扬天身边的此时的他，若不是徐惊火的消息，恐怕任谁也没办法把两人联系在一起。</p>

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姜筑的去向，几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去当年姜筑出逃的那家精神病院，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p>

事实上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民众对于精神病的态度都不算友好。除非是家境殷实，雇人特殊照顾，否则在精神病院里，过的真不是人过得的日子。</p>

如果周嘉鱼的猜测是对的，那姜筑可能精神上并没有出现问题，也就是说他作为一个正常人被强行关了进去，想要逃出来，也是正常的事。</p>

那精神病院的地址有些偏，目前过去的交通方式只有汽车，众人就这样踏上了行程。</p>

随着汽车开向目的地，周嘉鱼注意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问过徐鉴后才知道那精神病院居然在深山里面，目前已经开了三十多年了，是政府出资办的。</p>

“那也太偏了吧。”周围已经看不见任何现代化的建筑了，道路也是泥地，车开在上面速度很慢，周嘉鱼说，“这人进来了还能出去？”</p>

“唉，精神病院这地方，进来的有几个能出去。”徐入妄道，“就算是个正常人在里面待久了估计也废了。”</p>

周嘉鱼轻叹。</p>

本来大家在听完关于姜筑的故事之后，心情已经很沉重，当车到达目的地，众人看清楚了那精神病院的模样时，心情变得更加的糟糕了。</p>

那精神病院坐落在茂密的树丛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其陈旧且高耸的墙壁，墙壁周围是铁丝网，砖石上附着着被苔藓腐蚀后的脏绿色。</p>

这里不像是精神病院，反倒更像是监狱。</p>

因为之前徐鉴已经打好了招呼，所以从门口进来时也没有遭到阻拦。</p>

守门的保安是两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神情十分漠然，看到他们几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把铁门拉开。</p>

这里给人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周嘉鱼站在门口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一下。</p>

“嘉鱼？”林珏注意到了周嘉鱼的异样。</p>

“不是很舒服。”周嘉鱼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我对这里感觉非常不好……”</p>

其实不止是周嘉鱼，就连灵感没有那么敏锐的沈一穷也觉得这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虽然没有看到一个人，但人类显然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有些地方你站在门口就已经不想再往里面走了。</p>

徐鉴说：“这地方死过不少人的。”他指了一个方向，“有些病人的家属把病人送进来之后就失踪了，病人出事之后也不会出现，院方就把病人埋在后山上。”</p>

周嘉鱼蹙起眉头。</p>

他们顺着门口的大路一直往前，到达了有些像是住院部的地方。</p>

这里的建筑外皮都是灰色的，路边也是杂草丛生，在这一段路上，周嘉鱼没有看见任何人影，没有医生，也没有病人。</p>

“好像就是里面。”徐鉴拉开了住院部的大门，“走吧。”</p>

林逐水似乎察觉周嘉鱼内心难以言喻的焦躁感，直接伸手牵住了周嘉鱼，手心上传出薄薄的热度，缓解了周嘉鱼被环境感染的情绪。</p>

“这里真是让人太不舒服了。”周嘉鱼嘟囔。</p>

“是啊。”沈一穷说，“比监狱给人的感觉还不舒服……”至少监狱没有这种近似死亡的颓败气息。</p>

住院部的灯光并不明亮，明明是大白天，窗帘却被严严实实的拉了起来，走廊上的灯光是橙色的，投射在人的脸上身上，呈现出阴郁的味道。</p>

“怎么没医生的？”往里走了一段路了，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周嘉鱼凑到旁边的办公室里看了几眼，发现办公室里空空如也，没看见任何人。</p>

“这个点是不是都在食堂吃饭？”林珏看了眼手表。</p>

“有可能，但是食堂在哪？”周嘉鱼问，现在刚好十二点过，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不过全部人去都去吃午饭了实在是有些奇怪，而且办公室的门也没关就这样大开着，是因为平常这里也没有人来，所以完全不担心被盗么。</p>

“二楼吧？”沈一穷注意到了走廊旁边的一个指示牌。</p>

“走，上去看看。”林珏说。</p>

一行人顺着楼梯往上，周嘉鱼看见楼梯两边都挂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画，这些画像非常的凌乱，无法辨识出鲜明的主题，更像是随心而做的画作。画的色调大部分都是深色调，徐入妄开玩笑的说这医院不会是把病人画的画给挂上面了吧。</p>

徐鉴看了徐入妄一眼没说话，徐入妄表情僵住：“还真有这种操作啊。”</p>

这医院太不正常了，如果可以周嘉鱼大概会选择立马离开这里。</p>

二楼果然是食堂，而他们也见到了进入医院里看到的第一个人。那人穿着医生的白褂，蹲在楼梯门口，手里捧着一盒饭，看见他们后，朝着他们投来了颇为不善的眼神：“你们是干什么的？到这里来干嘛？”</p>

“你好。”徐入妄道，“因为出了一桩命案可能和贵院的病人有关，我们想了解一些情况……”结果他话还没说话，就看见医生站起来直接转身走了，从头到尾没露出一个好脸色。</p>

徐鉴给了徐入妄后背一下：“叫你别剃头发，现在被当成坏人了吧，你这模样出去连媳妇都找不到！看看人家周……”他大概是想拿周嘉鱼做例子，但是一扭头却看见周嘉鱼和林逐水两人牵着手无耻的在继续撒狗粮，于是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p>

徐入妄：“……”</p>

徐入妄失败之后，徐鉴撸着袖子打算自己上。但是显然医院的人都相当不给人面子，这次徐鉴更惨，刚一站过去还没开口，那医生就直接走了。</p>

众人：“……”</p>

徐入妄嘟囔说看，这真的不关他的事儿。</p>

徐鉴表情扭曲，将目光投到了周嘉鱼身上，说：“周嘉鱼，还是你来吧。”</p>

周嘉鱼哭笑不得。</p>

整个精神病院的人果然都在食堂里吃饭，他们站在门口，看到病人们安静的坐在桌子旁，一口口的往嘴里塞着食物。食物看起来并不美味，大多数都是素菜，只有极少的肉类。医生们则坐在另外一边，周嘉鱼进到食堂之后就感觉出了一种违和感，他很快就发现了违和感的来源——屋中异样的寂静。</p>

食堂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任何的交谈，只能听到安静的咀嚼声。</p>

整个屋子仿佛是一出默剧，而在里面进食的医生和病人们，则是默剧的演员。</p>

周嘉鱼稍作犹豫，还是走向了医生们吃饭的地方，虽然这里看起来挺怪异的，但是他身后可是站着林逐水，什么妖魔鬼怪他都不怕。</p>

“你好。”周嘉鱼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p>

医生们吃饭的动作瞬间停了，其中一个靠周嘉鱼最近的人，慢慢的扭过头来，他嘴里还包着饭，缓缓的咽下：“你好。”他这么说。</p>

“不好意思，我们是警察局那边过来的……”周嘉鱼小声道，“之前有预约过，我们想要了解一个病人的情况。”</p>

那医生点了点头，说：“好。”然后又回过头，开始继续吃东西。</p>

周嘉鱼僵在原地有些尴尬，不知道这人的这句好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在人家吃饭的时候打扰人家好想也的确是不太合适。周嘉鱼想了想，回到众人身边，说他们还是等这些人吃完饭再过来吧。</p>

大家都表示同意。</p>

本来吃饭对于人来说是件挺幸福的事，可是任谁看了身后屋中的画面，都不会感到一丝的温度。</p>

他们的进食仿佛只是迫于生理需求的任务，只要把食物塞进嘴里，再机械的咀嚼后咽下去，就算是完成了。</p>

沈一穷出来之后一直在屋子里面看，并且眼神越来越恐慌。</p>

周嘉鱼问他看见什么了，沈一穷这才扭头，用带了哭腔的声音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p>

“什么？”林珏问。</p>

“他们每个人吃一口饭，都会咀嚼十三次……”沈一穷说。</p>

周嘉鱼朝着屋内投去目光，发现沈一穷说得的确不错，屋子里正在吃饭的人每一口饭都会咀嚼十三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而让周嘉鱼觉得难以理解的是，甚至包括坐在旁边桌子的医生们也没有例外。</p>

“说实话。”林珏道，“如果不是他们穿着白褂子，我真不会觉得他们是医生……”而是一屋子的精神病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