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法圣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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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霎时变了脸色，怒道：“何以嘲讽于斯？！”旋一拂袖，把昆仑镜收回，道：“既是有意相辱，无须再言，李斯这就告辞。”</p>

王翦忙道：“李兄且慢……”</p>

浩然示意王翦勿追，见李斯离去后，方道：“王将军，那镜是他交给你的？”</p>

王翦点了点头，道：“李斯先生到大秦前来日久，过诸大臣门前而不得其用，那日我发兵前去救援王孙……大王，李斯在东门外截停我，交予此镜，言明是商鞅遗物，可作大用。”</p>

浩然略一沉吟，道：“麻烦王将军向储君通报，我和子辛要出一趟远门，尽快回来。”</p>

李斯怀中揣着法家圣器，离了咸阳宫，此刻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已全然丧失。自从在师兄韩非处得了此物，开启古盒，取出昆仑镜后，商鞅的一纸轻飘飘遗书，便无异于一把利刃，架在他的脖颈上。</p>

他连夜离开咸阳，登上马车，朝东南方出发了。</p>

繁星漫天的夜幕下，浩然足踏轩辕剑，御剑乘风而来，跃在马车顶棚上。引起一阵轻微的震动。</p>

正在车内闭目养神的李斯警觉地睁开眼。</p>

浩然轻手轻脚地躺下，将轩辕剑抱在胸前，侧了个身，凝视夜幕中土丘此起彼伏，被抛在身后，道：“昆仑镜怎会在商鞅手里？”</p>

车内响起咯噔一声。</p>

轩辕剑笑道：“比起此事，你是否更该关心李先生要去何处，办何事。”</p>

浩然笑道：“跟着不就知道了。”</p>

轩辕剑笑道：“昆仑镜我不知，然而商鞅变法，却是一件孩儿都知道的事。”</p>

浩然笑道：“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请大王赐教。”</p>

轩辕剑道：“奸臣，你可知法圣商鞅为促行新法，得秦孝公授意，于泾水岸畔，尽屠全国三千余户，全河飘红，河岸三年寸草不生，水中腐味，十年不褪？”</p>

浩然答道：“不知。”</p>

轩辕剑又道：“你可知法圣大人设‘连坐’之刑，五户为‘伍’，一家有失，四家纠举，若不纠举，一人获罪，则五家连坐？”</p>

浩然吸了口气，道：“确实不知，只要是邻居，也得抄斩？”</p>

轩辕剑悠然道：“‘四邻’一词便由此而来，古之所谓诛九族，毕竟是亲族；邻里连坐，却是为全无关系之人掉了脑袋，比诛九族，抄满门要暴虐得多了。”</p>

李斯在马车内沉声道：“为君主之至治，有何不可？”</p>

轩辕剑反嘲道：“为君主至治，自无不可，法圣又如何赴死？终其一生，俱为至治兢兢业业，终免不得死于至治之中。”</p>

李斯哑口无言，轩辕剑懒懒解释道：“李斯先生被法圣冤魂夜夜来缠，料想早铭记于心：秦孝公身死，众秦国望族联名上书，废商鞅相位，斩其全族。”</p>

“法圣自知肩负人命近万，连夜仓皇逃出，过秦边境时投宿客栈，那客栈老板见其身无文书，恐被‘连坐’，遂先行安顿，而后举之。”</p>

“惠文王将其缚回国都泾阳，闹市车裂，五马分尸，成就其一代圣名……”</p>

轩辕剑话中颇有讥讽之意，浩然会心一笑道：“成也连坐，败也连坐，此事从何得之？”</p>

轩辕剑漫不经心道：“法圣大人之魂便在镜中，临死前怨气极重，如何不知？”</p>

李斯颤声道：“是，确是如此，还请太傅指点一条明路。”</p>

轩辕剑未答，浩然已欣然道：“臣明白了，法过苛，不如无为。”</p>

轩辕剑笑道：“正是，究其根源，这连坐之刑，又比炮烙要严苛得多。”</p>

浩然打趣道：“非也！一刀给个痛快，岂是前朝那昏君之为可比？！”</p>

轩辕剑怒道：“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炮烙独丧，连坐众亡，你说孰优孰劣？”</p>

李斯只听得茫然无比，浑不知马车顶棚上昏君奸臣斗嘴皮子斗得不亦乐乎，过了片刻，浩然方道：“李斯先生可记得我二人今夜之言？”</p>

李斯这才明白过来，浩然是在警告他，若有一日朝堂得官，推行法治不可过苛，忙道：“李斯受教了，谢太傅，司墨点拨。”</p>

浩然这才道：“你要前往何处，做何事？”</p>

李斯长叹一声，取出昆仑镜，冷不防车帘被掀开，子辛一手揽着浩然，攀进车内，二人坐定，子辛道：“说罢，先前午门外拒你请求，原因奸商在一旁偷听，恐多生枝节，此刻但说无妨。”</p>

李斯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的双眼通红，面容疲惫，显是多日未曾睡过一次好觉。</p>

他把昆仑镜平托在手中，镜内飞出无数彼此缠绕的光点，在狭小，漆黑的车厢内焕发出柔和的光芒，继而四处飞散，形成漫天星图。</p>

李斯道：“荧荧火光，离离乱惑，此事与荧惑星有关。”</p>

浩然点了点头，道：“荧惑守心，主战。”</p>

古人称火星为荧惑星，火星轨迹多变，复杂，每次出现于天空之时，俱会引起连年战乱。</p>

李斯道：“数十年前，荧惑星降世，托生于军政之家，中原大地杀戮顿生，冤魂无数，然而这荧惑星自降世后，便不再归天。”</p>

浩然蹙眉道：“有这种事？战神星转生后你们法家寻不着人，也寻不着尸？”</p>

听到杀戮二字，浩然与子辛俱是不约而同地想到同一场战役。</p>

坑杀四十万赵国精锐，成就一代绝世猛将威名的长平之战。</p>

是役，开创了史上歼灭战的先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