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番外·沉舟侧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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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笑着说：“小可怜，死吧。”</p>

小狗在我肩膀上舔了舔，我痛得不停地求它，它好像听得懂，转身去吃我喷在沙滩上的碎肉。</p>

我在沙滩上躺了三天，肩膀慢慢不痛了，</p>

那一次后，我只要见到船就马上躲起来，他不吃我，却想杀我，不吃我为什么要杀我？想不明白，我碍着他了？</p>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天，还是同一只船靠岸了，我很害怕，躲在一块石头后，希望它快点走，至少“船长”不要上岸来。</p>

我看到几个想坐船的人跟船长开始吵架，声音很大，在岸上传得老远。</p>

什么枪械，信用点，自由港，货物……</p>

又是砰的一声，我不自觉地叫了出来，船长用铁管子打穿了一个男人的头。</p>

“杀了他！”</p>

“等等！杀了他没人开船。”</p>

另外几个男人把他一拳打翻在水里，用几根更长的铁管子顶着他的头。</p>

“小子，别偷看了，过来！”一个男人说。</p>

我转身就跑，背后又是砰的一声，我停下脚步，转头看见沙滩上多了个大坑。</p>

“不想死就别跑。”</p>

我喘了几口气，抱着小狗朝他们走去。</p>

“瘦得皮包骨。”</p>

“哪里来的小孩？”</p>

一个人问我：“你被爸妈扔在这里了？几岁？”</p>

我说：“九岁。”</p>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说：“最后一个人类十岁了，你九岁？上船吧，孩子是无辜的。”</p>

我说：“狗要一起上去，我不吃鱼。”</p>

那人说：“可以，我叫老沙，你叫什么？”</p>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就摇了摇头，船长很奇怪地看着我。</p>

我第一次坐船，那是一艘很小很小的船，在海上飘了很久很久，老沙坐在船头，对我招手，他擦着铁管子，告诉我那是枪。</p>

他还问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p>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活下来的，只好回答他：“对不起，我不知道。”</p>

老沙说：“算了，你跟着我，当我儿子吧，我教你怎么活。”</p>

我说：“你儿子呢？”</p>

他说：“没照顾好，病死了。”</p>

在那次对话完了以后，他让我去船舱里睡觉，我醒来的时候就没有再见到他。</p>

船长在他坐的地方抽烟，身前放了一个装满炭的铁桶，煮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肉，之前那几个男人都不在了。</p>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问我，并从锅里捞了一块肉，扔在甲板上，小狗马上就跑了过去，衔起肉大吃，一边朝他摇尾巴。</p>

所有的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p>

我不停地大叫，转身就跑，他的力气大得很，抓着我的脖子，把我拖到船边，用绳子绑着我的脚，把我头朝下浸到海里。</p>

我大口地喝了很多海水，水咸得发苦，过了一会，他笑着把我提起来，让我喘几口气，又把我浸进去，直到我什么都不知道了。</p>

船长从来不让我下船，他告诉坐船的人，我是他的儿子，让我朝他们下跪，求他们多给点值钱的东西。</p>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会说：“儿子，来，陪老爸钓鱼。”</p>

接着他用一个铁钩子钩着我的上颚，把我浸进海里去，绳子吊着钩，钩上挂着我，让我在海里浸着，小船前进，我就这么被拖在海里……</p>

船长心情好的时候，会把客人带到另外一个岸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让客人排队站在船舷旁，用铁管子砰砰砰地打，让他们摔进海里去。</p>

我在船上住了不知道多久，后来我明白了他在做什么。</p>

我在船底凿了个洞，再用木塞堵上。</p>

那天他和以前一样，把我关在船舱里，在岸上买完淡水，上船，出海，去接客人。</p>

那天的风浪很大，但他还让我玩钓鱼。</p>

我泡在水里，风大得很，铁钩从我鼻子前伸出来，我一手拉着绳子，嘴巴里全是血。</p>

我喊道：“绳子会……断！”</p>

他坐在船舷上喝酒，朝我叫道：“你这个怪物！怪物——！懂吗？！不会死的怪物！”</p>

我叫他：“求求你，让我上去！”</p>

他喊道：“怪物也不想死？！”</p>

我痛得难以忍受，大浪拽着我在海里摆来摆去，脑袋快要裂成两半，我大声哀求，最后他才提着绳子，拉我上船，我已经满身是浸了海水的血。</p>

他打了我一耳光，说：“生不如死，还想活着？怪物儿子。”接着自顾自地到一边去喝酒了。</p>

我挣扎着下了船舱，找到那个塞子，把它拔了起来。</p>

水越来越多，我渐渐地死了，我很庆幸我没有死在巷子里，也没有死在海滩上，而是死在这里。</p>

以后不会再有人被船长杀死，也不会再有人要陪他玩钓鱼。</p>

临死前我看到小船的舱板碎开，有一条黑色的大鱼咬住我，把我托到海面上。</p>

有一双手抱着我，他把我放到岸边，又在我手里塞了一张纸。</p>

女审判官道：“我明白了，你被小岛上的修真者送到海滩上。”</p>

男人答道：“那是机密，女士。”</p>

女审判官自知失言，点了点头。</p>

少年问道：“什么者？”</p>

众遗民审判官纷纷答道：“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那个。”</p>

男人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问：“他放在你手里的，是这张么？”</p>

纸条上书：天道正气，浩然长存。</p>

“是的。”少年答道：“是它，我不认识字，这是字么？”</p>

男人道：“你以后会认识的，修真者或许对你有点兴趣，听说他一直在遗民中寻找接班人。”</p>

女审判官递来一张柔软的纸巾，道：“先把血擦一擦。”</p>

浩然接过纸巾，捂着鼻梁上的血洞，沾了些汨汨流出的鲜血，眼里泪水滚来滚去，他又问道：</p>

“可以给我点东西吃么？我实在饿得……很难受。谢谢你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