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踏破铁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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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海说自己还有事，回来再聊，他把皮包塞在被子底下就出了门。</p>

皮包本身被划烂了，里面只有一本书和一套换洗的衣物，并无贵重物品，何况这是国营招待所，每个住宿的人都办理了登记手续，倒也不怕有人偷盗。</p>

李云海下了楼。</p>

服务台的妇女见他要出门，好心提醒道：“小兄弟，你出门在外，晚上小心一点啊！要是碰见查暂住证的，你拿单位介绍信给他们看，就说是出差的，住在我们招待所就行了。”</p>

李云海明白人家是一片好心，这年头查暂住证，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办一个暂住证，要花一个月的工资，一般出来打工的人都舍不得办理。</p>

&lt;div class=&quot;contentadv&quot;&gt; 有一段时间，沿海城市查暂住证特别严厉，抓到后要么交钱办证，要么让工作单位来领人。三无人员的话，则遣返原籍，严重的还要拘留几天甚至送去劳役场所。</p>

他站住脚，跟妇女说了一声谢谢，又问她：“大姐，请问哪里有夜市逛？”</p>

这一声大姐，把妇女喊得容光焕发，热情的走出柜台来，站在门口，指着外面的马路，笑着说道：“你住对地方了，我们旅社离夜市最近了。从这边街道左拐，走三百多米，再右拐，就是本市最大的灯光夜市。”</p>

李云海再次道了谢，出门前往灯光夜市。</p>

花城的灯光夜市，真个是亮如白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p>

这条白日里安安静静的街道，到了夜晚就展露出热闹喧嚣的另一面。上千家摊档一字排开，每家档口上方都悬挂着明晃晃的灯管。上千条灯管组成一条明亮的光河，在墨色的夜空下分外璀璨夺目。</p>

在这灯火辉煌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摩肩接踵的人群，来自五湖四海。流动的光影，组成一幅改革开放的生动画卷。</p>

市场里的经营人员主要有三类：上山下乡的返城知青，国营、集体企业的精简人员，劳改释放人员。这些人生活无着，需要妥善安置。花城便划了一些街道，举办夜市，统一管理个体摊档，同时解决待业青年的生计问题。</p>

由于毗邻港澳，摊主们对时尚的触觉十分敏锐，国内外的新款时装总是很快就能在夜市上出现。</p>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花城的灯光夜市成为展示最新时尚潮流的窗口。到这里逛夜市的人，每晚有数万人。除了夜生活还不丰富的本市居民，更多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服装批发商，还有不少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p>

李云海好不容易来一趟花城，当然要带一些东西回去。</p>

他看中了一条连衣裙，是西州不曾有过的时新款式，一问价格，要价25元。</p>

李云海觉得贵了，还价15元。</p>

摊主是个年轻姑娘，嘴皮子轻轻薄薄的，特别会说话：“同志，你是买来送给女朋友的吧？那你选对东西了！整个花城，我摊位的货，是最时尚、价格最便宜的，很多外地批发商都来找我批货呢！我看你诚心想要，我就给你一个批发价，20块钱，不能再少了。”</p>

李云海摸了摸那条裙子的布料，又还价18块钱。</p>

摊主哎哟一声，一脸吃了大亏的苦相：“同志，你可太会还价了！你比我们女人还会还价！得了，得了，18块钱卖给你了。讲真的，我头一回卖这么低的价格，比批发还要便宜呢！你再看看我摊位上的其他款式吧？你看这件水红色的确良衬衫，只卖5块钱，不讲价啊！”</p>

李云海拿起那件衬衫看了看，说道：“我要两件，一共八块钱吧！”</p>

摊主咯咯笑道：“同志，你太会过日子了！你是我的老顾客了，卖给你了。”</p>

李云海掏出26块钱，买下了一条裙子两件衬衫。</p>

他又逛了逛街，看到一个卖皮鞋的档口。</p>

这边皮鞋的款式很多，比西州百货大楼皮鞋专柜的好看，西州的皮鞋，不是大头皮鞋，就是圆头皮鞋，很少有其他款式。</p>

“这双皮鞋怎么卖？”李云海指着一双皮鞋问。</p>

“35块钱！”</p>

“这么贵？20块钱行不行？”</p>

“卖不了啊！你诚心想要，32块钱，最少了！”</p>

李云海又还了几次价，把价格压到了25块钱成交。</p>

他请老板拿了个42码的鞋子试了一下，还不错，穿在脚上挺神气，比穿胶鞋更像个城里人，也更像个国家工人。</p>

夜市大多是服饰摊、鞋帽摊、小吃摊，还有就是女人用的首饰摊比较多。</p>

李云海在夜市逛了一个小时，提着满满一袋子东西回到旅社。</p>

出门在外，人靠衣装。他以后也是个跑生意的人了，所以给自己置办了两身行头，一件白衬衫、一件蓝T恤，一条藏青西裤，一条休闲牛仔裤，一双时尚小头皮鞋，一双运动鞋。</p>

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一个公文皮包，容量很大，可以装不少文件材料，也可以装一套夏天的衣裤。</p>

这些东西，都是他上学期间舍不得买的。</p>

今天在夜市上，趁着东西便宜，他一股脑的置办齐全了。</p>

每一样东西，他都尽量还价，货比三家，不厌其烦的还价，直到摊主不耐烦了，不想做他这单生意了，他才掏钱买下来。</p>

这趟出门，可能是他幸运，并没有碰见查暂住证的。</p>

旅社房间又住进来两个人，五人间的床位住满了客人。</p>

李云海洗了澡，换上新衣服，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p>

他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去哪里找更便宜的二手复印机商人。</p>

旁边的那个话痨中年男人，在和刚来的一个旅客聊天。</p>

李云海听到他们居然谈到了复印机，立刻尖起耳朵，认真的聆听他们交谈。</p>

中年男人说他认识的一个人，以前专门修理打字机，赚到了不少钱，最近在北金做复印机维修，修一台复印机，少则赚几百块钱，多则赚上千元，随便动动手指头，就比别人一年的工资还要多。</p>

新来的旅客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胖子，他很怕热，脱了上衣，坐在床沿，肚皮重叠在一起，像挎了三个游泳圈。他不停的用折扇扇着风，说道：“我认识一个邰湾的商人，他专门批发海外的旧复印机，价格很便宜，都是论吨卖！”</p>

中年男人嘿嘿笑道：“论吨卖？那估计是洋垃圾吧？不值钱的东西，做不了什么用处！复印机我们单位也有，都是美日德才能生产的先进机器，金贵得很哪！一台机子，少说也要好几万，贵的要卖几十万。哪有论吨卖的？”</p>

胖子喷着口水，用手指着天，信誓旦旦的说：“我的话还能有假？我在来的火车上，跟那个台商睡在一个卧铺车间，他就躺在我对面，我亲口听他说的。可惜我不懂复印机，也不做这一行！不然我就找他拿货了！”</p>

李云海霍然起身，大声问道：“大哥，你好，请问一下，你说的这个邰湾商人，他在哪里？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p>